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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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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学校提供的宿舍也不错。
我每天除了上课泡实验室外,总会和姜安志出去吃饭,散步。
我收敛自己的情绪,面对姜安志一切的举动坦然接受。
印象比较深的是我陪姜安志过生日。
姜安志在这里的朋友貌似并不多,他一个人窝在家里,怪冷清的。
我知道自己的私心依然存在,可这样偶尔泛起的喜欢,才是我真实的感受。
我订了一个铺满草莓的蛋糕。
白色奶油上缀满红色草莓,很好看,诱人极了。
我不急不缓地敲门。
已经进入十一月了,片刻的等待让我睫毛眼角落了水雾,我冻得鼻尖发红,嘶嘶吸着冷气。
姜安志开门后,我笑着提起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
姜安志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他侧身让我进来,然后跟在我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一刻的姜安志格外生动。
我们一起坐在壁炉前,我拆开蛋糕,帮他点了蜡烛,说:“姜安志,许个愿吧!”
姜安志笑着回我,“江满,我把愿望送给你吧。”
“不行。”我摇头,催促他赶快闭上眼睛。
姜安志听话地闭眼,随后又笑着问我不好奇他的愿望吗。
“好奇,”我点头,眼睛盯着蛋糕,企图从草莓缝隙里扣出一点奶油蹭在姜安志脸上,“但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姜安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江满,你真幼稚,愿望是否实现跟说出来与否是无关的。”
我瞥他一眼,故作生气,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江满平安快乐。”
姜安志说得很快,说完他倒像是不好意思起来先低了头,我抿嘴笑了笑,轻声朝他说了句谢谢。
那天,我把奶油抹在了姜安志脸上,姜安志报复性地也来抹我,我俩凑在一起打闹,最后还开了酒,迷迷糊糊间我们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我先醒来,我们并没有很暧昧的睡姿,我俩背对背,裹着同一张沙发垫单。
姜安志紧接着醒来,他有些呆呆地看着我,然后抬手搭在我头上,笑着说:“你头发乱了。”
我摇摇脑袋,躲开他的手,回怼他,“你的也很乱。”
他半个脸埋在胳膊里,哼哼唧了两声,带着点小炸毛的语气说:“反正我不丑。”
“所以是我丑了?”我扯了扯他的头发。
他闷声的嗯了一声。
我抬脚踢了他一下,重重压在他身上,笑着说:“压死你。”
姜安志大喊:“江满,你真的很幼稚啊!”他语气里带着笑。
我愣了片刻,姜安志,你总在引诱我。
15.
那次生日后,我自私的将我与姜安志的关系更进一步化。
我看过一句话,对于无能为力的感情,放任或许是最好的。
我或许永远也戒不掉喜欢姜安志这件事了。
16.
阿尔卑斯山地区的冬天又湿又冷。
我不习惯,这儿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感冒了。
我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难受得要死。上课时也无精打采,下课后就索性趴在桌上打算睡一会儿。
可姜安志来了,他轻声问我怎么了,在我迷迷糊糊没说清楚时,他抬手搭在我头上。
他的手有点凉,我涨得难受的脑袋刚被他的手触碰,就觉得舒服,我的头抵着他的手,像是要融化的雪人找到了低温环境,除了沉溺,别无他法。
姜安志带我回家。
他扶我到他的房间,说客房没收拾,让我别嫌弃他的房间。
我整个人被姜安志的气息包围。
说不喜欢是假的。
我喜欢死了,喜欢到疯掉。
我裹着姜安志的被子睡了很久,我记得自己中途被他叫醒喝药,然后又睡着。
等我醒来,身上早悟出来了一身汗,衣服黏腻地粘在我身上,姜安志适时地进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终于退烧了。”
我想洗澡,姜安志却说感冒没好还是别洗的好,他捏着我的肩膀到楼下,为我下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16.
我醒来时已经很晚了,我没有回学校。
我和姜安志挤在他的床上,看了一部很早之前的文艺片。
我们谈论生死,谈论疾病,畅聊爱情,最后互道晚安。
我与姜安志睡在床的两侧。
我心里有鬼,觉得自己就躺在他怀中,可又觉在姜安志那儿,或许我们隔着无数座山,无数条河。
多到姜安志总看不透我的心思。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我的衣服并不与这里的气候相适应。
姜安志借了他的衣服给我,最后又递给了我一条围巾。
很温暖。
我和姜安志一起去上学,脚踩在雪上,会有嘎吱嘎吱的响声,时不时树上的雪会飘落,替我完成我与姜安志不能白头的愿望。
17.
我与姜安志一起去过一次教堂。
一对法国男女在那儿举办婚礼,我俩凑巧路过,我笑着用蹩脚的法语向他们送去祝福。
女孩笑得很高兴,她依着男孩,说了句谢谢。
男孩眼里全是女孩。
在神父为他俩见证爱情时,我撇头看向姜安志,很巧,姜安志也正在看我。
我俩几乎是瞬间笑了出来,我主动伸出手捏了捏姜安志的指尖。
随即我的手就被姜安志紧紧攥住。
我脸红,心跳加速,我的喜欢被很直白的表现出来。
姜安志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江满,你愿意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也知道他这会儿明知故问的神情有多可爱。
“我愿意。”
18.
姜安志是个很合格的恋人。
在和他正式在一起那天,我便迫不及待搬进了他家。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过分行为。
只牵了手,紧紧拥抱过彼此。
姜安志和我一样,对于任何亲密接触显得很拘谨。
那天晚上我应该躺在自己房间的,可我一点儿也睡不着。我心里藏了头乱撞的小鹿,总想着隔壁。
我开门出去,趴在姜安志门口,轻轻拧开他的门缝一点,探头问:“姜安志,我可以和你睡吗?”
姜安志几乎是瞬间开了灯,他错开身子,给我留了一大片地方,他拍了拍,说:“快来。”
我乖顺的躺下,却又没了刚才问他是否能和他一起睡的勇气,我蜷缩在床边,似乎成了初来乍到害怕得不行的小猫。
我听着姜安志平稳的呼吸,心里有一丝丝甜蜜,睡意也接踵而至。
可姜安志猛地伸手捞了一下我,我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姜安志小声嘟囔:“有点冷,咱俩抱团取暖。”
我的背抵着他的胸膛。
我喜欢这个姿势。
19.
姜安志和我都没有将这份恋情公布于众,我们像是地下情恋者,在一切公共场合,也只敢偷偷攥住对方的指尖来体验爱情。
我计算过我俩的星座,甚至是生辰八字,很高的数值,貌似我们会长久。
我俩在一起时,大三刚结束,姜安志在这儿找了份兼职,我在距他不远的餐厅当服务员,他每天中午都会来这儿,我与不熟的同事小声介绍他,说他是我的爱人,没有人会带着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甚至会祝福我。
姜安志那桌的菜,永远是我上,我轻轻放下盘子在他面前,姜安志从书上离眼,然后拿出那个他早早用纸币折出的爱心递给我,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小费。”
他那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20.
大四刚开学没几天,我就开始准备材料回国了,我的交换生涯只有一年。
姜安志沉默的看着我收拾行李,他无动于衷,甚至不说句话来缓和低迷的气氛。
行李装好后,我把箱子放倒坐在上面,抬眼看姜安志。
姜安志长得很好看,他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嘴唇很薄,单眼皮,眉眼没有很长,很具有攻击性,可笑起来却像是耍宝的小狗,只会让人沉浸于想要为他挠下巴中。
我们在一起了两个月十五天,我们没接过吻,即使是亲密地贴近脸颊也没有过。
姜安志估计是被我眼巴巴看他的表情给可怜到了,他上前一步环住我,说:“等我毕业就回国找你。”
我相信自己,相信姜安志,可我不相信时间。
我见过很多异地恋的情侣分手,原因不外乎那几个。我紧紧攥住姜安志的手,问他,“我可以相信你吗?”
“嗯。”姜安志架住我的胳肢窝,拉我起来。
我的额头抵着他的侧颈,我想在他脖颈处落一个吻痕,告诉别人他是我的。
可我不敢。
21.
其实对于我回国后的事没什么好讲的。
异地的情侣耐不住寂寞,耐不住距离相隔,看着彼此那儿天气不好却无法为对方送把伞或者大衣,再者彼此生病却无法相陪时,谁心里都不好受。
我忘了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分手,只是清晰地记得,我等到他大四毕业,他却说那儿有份更适合他的工作。我觉得他欺骗了我,觉得他坏透了。我难过地挂断电话,等二天一早打开手机,第一条信息就来自他。
他说,我们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我不是巴洛夫的狗,没有必须经过训练形成肌肉记忆来对这段感情纠缠不清。我没有回他,全当默认了他的选择。
我照常朝九晚五地工作,每月领着六千多块的工资,除去四千多的生活必需费用外,剩下的钱我全攒着。
22.
我不知道姜安志是否将我屏蔽,但他的朋友圈再未更新过,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把我删了。不过后来的群发祝福上,我还是收到了来自他的祝福。
姜安志:新年快乐。
我回他,祝你天天快乐吧。
然后再无动静。
我怀疑他忘了在发消息时点取消我,又觉得他或许也想祝福我。
总之,他的小举动于我而言,相当于我世界里太平洋的蝴蝶,他煽动一下翅膀,足以让我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23.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辞了工作,打包好行李去了法国。
下飞机出了机场后,我还是不太习惯阿尔卑斯山地区地湿冷。我打着哆嗦拉着行李箱在周围转悠,直至累了,才上了出租车。
我的法语依旧蹩脚,扯了半天跟司机说不清,索性报了之前交换大学的名字,自己倒头就睡。
路程不远,我觉得自己还在迷糊没有正真入睡时,司机回头跟我说到了。
我拉着行李箱下车,坐在行李箱上跐着地来回滑。我像是一个正在搞行为艺术地怪咖,痴迷于自己的世界,对于外界,似乎没什么大的兴趣。
这儿越到晚上越冷,我在跟前随便找了家酒店。
我很困,可我睡不着。
过海关时我的药被扣留了。
我在这儿的签证没几天了。
我缩在被子里,觉得这儿的冷气透过被子往人骨子里钻,冷得厉害。我有些恼火,狠狠低喊了几声后,开始委屈地流泪。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拨通姜安志的电话,他的铃声没变,可电话接通后,对面是道女声,“喂,您好,哪位?”
我瞬间挂了电话。
我失神地看着房间的某一处。
这儿很冷,街上也不热闹,我认识的人也很少。
我不喜欢这儿。
我想回去了。
24.
回国后,我又重新找了份工作,在临近公司的地方租了套房子。这份工作比以前的苦一点,但工资很高,平时还能借着出差到各地旅游。
挺好的。
回来后我把姜安志的联系方式也删了。
白天时我挺人模狗样的,西装革履,很正经。一到晚上,我的情绪就是断了阀的闸,根本克制不住。
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姜安志可以在和我分开后还能再去许诺和女孩在一起,而自己却像是烂了一地的烂泥,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不喜欢喝酒,也不抽烟,我唯一的排解忧愁的方式是吃药。安眠药买了几回后医院那边便不再给配方,我就去买褪黑素。
我没有自虐倾向。
我只是想让自己睡个好觉而已。
25.
一八年的时候,高中同学组织聚会,我不想扫大家的兴,便去了。
上了酒桌我们干得最多的就是吹牛,喝得一个个都成大舌头了还不忘为自己的生活再加上特牛逼的一笔。到最后,我们几乎所有人都瘫在凳子上懒得动弹。临走,徐梦突然拍着脑袋说有东西给我们。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请柬,一一给我们递过来,笑着说自己要结婚了。
我拿着请柬,随手装进包里,笑着回她,“祝你幸福。”
我回家时没打车,蹲在饭店门口吐了一遭后觉得好多了,就绕着街边散步。
初春,晚风偏凉多一些。
正好那天我偏要风度没要温度,走了几步就被强行冻清醒了。
我吸着冷气往家跑,回家直接钻被窝。喝了酒,脑子也迷糊,睡得还挺好。
梦里姜安志跟我说他想和我结婚,我苦笑着拒绝,然后醒来。
人好像就是这样,在想要的时候得不到,后来即使得到了,也会觉得没那么想要了。
26.
等我回想起徐梦要结婚的事儿,我才把请柬从包里掏出来。
打开请柬后,我几度以后自己眼花得妄想症了,怎么徐梦未婚夫长得那么像姜安志啊。
再看底下缀着的名字。
我觉得我陈年的伤口又化成了脓。
疼。
特别疼。
他俩结婚的日子很巧,我生日。
那天我收拾了一番,穿了一套昂贵的西服,还去店里做了发型。像是要去夺走新郎的势一般。
婚礼的过程很浪漫,郎才女貌。
敬酒的仪式一过,我就先离场了。
我思想恶劣,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抢亲。
抢走新郎。
从现场出来时,时间还早,我去蛋糕店买了个小蛋糕。
十五块钱那种。
自己蹲在蛋糕店门口一勺一勺地吃。
我留学那会儿,姜安志给我过生日,订错尺寸,他承诺是个特别大的蛋糕,结果来了后才发现那蛋糕只有巴掌大。我笑着说他抠门,但也插了蜡烛许愿。
我许了一个特自私的愿望。
“姜安志,永远爱我。”
估计老天都觉得这愿望难以实现,那会儿我老吹不灭蜡烛。
现在我不想许愿了。
酒精这会儿才上头,我越吃蛋糕越难过。
吃到最后,眼泪混着蛋糕,我尝着更多的是咸味。
我想起高考结束,我十八那会儿,姜安志那晚没送我回家,路上,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扯着嗓子就喊:“姜安志,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惹得周围有狗叫唤了几声,随后还被不知道哪户人家骂了顿。
现在我二十八,那中二事情我也不敢干了。
毕竟,二十八岁不能再犯十八岁的错误了。
“姜安志,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