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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断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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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帅的"赔罪礼"送到时,云袖正在给程岩煎药。
描金漆盒里躺着支鎏金点翠凤簪,日光下流转着妖异的紫光。小徒弟阿七刚想摸,被云袖一扇子敲在手背:"去后院摘两片薄荷叶来。"
待屋里只剩两人,程岩突然用火钳夹起金簪,径直插进药炉——簪头翠鸟的眼中立刻渗出黑色黏液,在滚水里嘶嘶作响。
"砒霜淬的。"程岩冷笑,"老卢家祖传的把戏。"
云袖盯着那支毒簪,忽然想起师兄咽气前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就画着类似的凤簪图样。他下意识去摸袖中暗袋,却见程岩徒手掰断簪身,从空心金管里倒出卷微型胶卷。
"今晚广和楼有夜戏?"程岩将胶卷对着光,"劳烦云老板唱完《穆柯寨》,在'烧山'那折把二楼汽灯打灭。"
药炉突然爆出火星。云袖用铜盖压住火焰,声音比药渣还涩:"程岩,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军装外套从身后裹住他。程岩的下巴抵在他发顶,药苦味混着血腥气:"当十年前火场里……" 指尖抚过他左臂烫伤,"替我缠纱布的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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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死在申时三刻。
云袖找到他时,小孩蜷在后院水缸旁,喉咙被利刃划开,手里还攥着半片薄荷叶。血泊里歪歪扭扭画着个符号——是戏班孩子玩闹时自创的,代表"地窖"。
程岩掰开孩子僵硬的五指,从掌心取出一枚带血的铜纽扣——北洋军官制服第三颗纽扣,正是那日张德彪所穿款式。
"他们发现这里了。"程岩用染血的手合上阿七眼皮,"今晚必须转移。"
云袖没哭。他解下阿七腰间挂着的木头小刀——那是他上月亲手雕给孩子的生日礼。刀柄刻着"忠"字,如今被血糊得看不清笔画。
"《穆柯寨》的'烧山',我改个唱法。"云袖的声音像淬了冰,"程参谋记得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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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广和楼灯火通明。
云袖扮的穆桂英出场时,二楼包厢坐着三个穿长衫的"商人",程岩混在其中,军装外套下藏着绷带。当唱到"看前方火光冲天"时,云袖的翎子突然扫过汽灯——
"砰!"
黑暗降临的瞬间,程岩看见云袖甩出水袖。三尺白绫如练,精准缠住张德彪的喉咙往栏杆外拖。他飞身上前补刀时,云袖正用戏腔念白:"这一刀,祭我孩儿们——"
血溅在程岩脸上,温热腥甜。他抓住云袖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人是我杀的,债算我头上。"
台下乱作一团。云袖在黑暗里摸到程岩的唇,狠狠咬上去:"程岩,你记住……"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阿七的命,我要卢大帅全家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