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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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地暖开得很足，是以黄叔在冬日里热得不爱在家穿上衣。
四十几岁的男的，穿着一件三角内裤在家里游荡。每次都是昭春下了夜班，凌晨回家的时候撞见。
“喔唷，辛苦。”黄叔对着进门的昭春打招呼。
昭春敷衍地嗯了一声，回了二楼的房间，碰得一声关上房门。
待她睡醒，已至下午。
吃过饭没一会儿，又要去上班。
她昼伏夜出，过得像只老鼠。
正待昭春要去厨房找点东西吃，黄叔叫住了她。
“你晚上和我一起去见个人，和朋友一起吃个饭。”他说。
严莉和黄叔坐在客厅旁的茶室角喝茶。
她也招手让昭春来坐。
普洱茶苦涩。昭春喝不习惯。
“为什么我也要去？”昭春问。
他们二人含糊。
等到去了宴请的地方，昭春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定要他来。
杨琪正坐在主位，旁边另有一个男的在同他说话。
其余还有一人，坐在更远的位置，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人身上。
跟杨琪说话的男的，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要再长一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一些恭敬。
昭春他们三人进来，靠着门最旁边的男的站起来介绍了。
只听是什么书记，这个总云云，也不知道再说谁。
昭春就坐在杨琪的对面。黄叔和严莉一左一右把她夹，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是的，她一坐下来就想跑了。
黄叔打量了一下杨琪旁边空出的位置。
“哎呀，都忘记了。”他笑声爽朗，“我们囡囡和杨总是高中同学。”
“这么巧！”坐在杨琪身边的刘书记说。
“快快，杨总身边还有个位置，坐那里好了。老同学了，别搞这么生分。”黄叔连忙道。
杨琪一语不发，甚至没有看她。
昭春真是咬牙切齿，她一进门就知道黄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不好发作，侧过脸去看严莉。
未料，严莉也只是笑盈盈说：“去啊。”
她还说了一句快点，几乎是从牙齿间飘出来的话。
这像什么话。他们把她郑昭春当什么了。
严莉在桌子下悄悄捏她的腿，再这么僵持下去场面就不好看了。
昭春心里焦灼，但黄叔的话音刚落，就听杨琪就说：“我今天感冒了，还是不要坐在我旁边的好。”
他一出声，昭春立刻被一种羞耻感包围了。她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开。
严莉按下她。
昭春很不喜欢这种场景，比上次面试还要讨厌。
杨琪作为一个上位者，伫立在她的眼前。
很讨厌，讨厌到立刻想跑。
“那就不要喝酒了。”刘书记吩咐他身旁的秘书。
秘书点头，立刻起身去和门外的服务员交代。
凉菜早就上了桌，就是在等他们三人。
黄叔在这样的场合一向是长袖善舞的，攀关系做老乡，只是缺少了酒的润滑，他不好走上前去与他们称兄道弟。
所有的应酬话从昭春的耳朵飘过去，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竭尽全身力气，与这种羞耻感抗争。
菜象征性得吃了几口，可能是睡眠不佳，或者别的原因。
她的喉头发紧，想要吐。
昭春跑出这个包厢，冲去洗手间，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出来了之后她就不愿意再回那个包厢了，索性走了。
幸亏她机灵，抓着手机跑的。
可能想吐是假的，想跑是真的。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开在别墅区的会所，导航显示最近的公交站距离她有三公里。
她跟着导航，穿出这片别墅区。
出了别墅区，路灯也没几盏，又偏，路过的车都没几辆。星星倒是很亮，她没有心思欣赏。
她从那种场合跑出来，现在回过味来，几乎有了想哭的冲动。
刚刚她和一块待宰的鱼肉有什么分别？
现在又有了跑回智利的冲动。可是智利回不去了，还有哪里能去呢？
昭春连家都不想回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她也没有家。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座桥上，昭春有些累了。
她倚在桥廊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桥梁下的水流声很急，昭春想着怕是一条大河，如果跳下去，会冲到哪里去呢？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只听有人在她身后有人喊她。
“昭春！”
她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在车道上，车主人已经到了她身边。
稀薄的黄色路灯，把他的神色照得不甚清晰，走近了才看清脸上焦急的表情。
来的人是杨琪。
昭春愣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杨琪一把把她从桥廊旁边拉开。
猛地被这么拉一下，游离的魂魄也被带得归了位。
昭春如梦初醒的呆呆痴傻模样。
“你要做什么？”
杨琪的眉毛拧在一起，一如当年他常常对她胡搅蛮缠作出的模样。
杨琪抓住她的手腕，昭春甚至都有点吃痛。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不解得“啊”了一声。
杨琪深呼吸，他的睫毛垂下来，掩过神色，松了手。
昭春的手腕上甚至有红色的指痕迹，原来他抓得这样紧。
冷风一吹，他们两个都清醒了一些。
“谢谢。”昭春小声说。
杨琪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没有再做什么。
他说：“我送你，上车。”
车里面的空间小了，两个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进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杨琪说。
“不想回家。”昭春闷闷道。
杨琪系安全带的手指一顿，他侧头去看副驾驶的昭春。
昭春反应过来立刻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琪轻笑一声。
昭春的脸又烧起来。该死，空间太小，他身上的香水味若隐若现得往她这里飘。
是柑橘调，清新得不像话，葡萄柚里面的一丝丝苦味，让人上瘾忍不住一直要闻。
“想去哪里？”杨琪问。
昭春摇头。
杨琪没有再问她，车往前开。
一条路越开越黑，路灯越开越少。
昭春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杨琪又笑。
这种笑声，昭春很熟悉。高中时，他们恋爱的时候，杨琪常常这么笑她。一般都是她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他拒绝不成，只能这样笑笑然后同意。
现在昭春又听见，除了回忆让她心颤。还有中间隔了十二年，她已经不那么熟悉杨琪了。他这样是什么意思？
“你笑什么？”她不安地问。
杨琪目视前方，看也不看昭春，他语气上扬，十足十的调侃：“小姐，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未免太晚了。”
“不去你家！”昭春抢白。
“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
昭春把脸扭向车窗外，她贴着车窗玻璃，企图给自己的脸降温。
真是疯了，她都在说些什么啊！
杨琪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她的模样。他翘起嘴角，很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
杨琪把她带到了一个山顶停车场。
周围没有灯，星星就格外亮，昭春被漫天星光一照，心境立即舒畅了许多。
离停车场不远有一块观景平台。
杨琪停了车，带她爬上这个观景平台。
凸出的平台没有遮挡，从山上向下看去，下面的城市街道仿佛一个个发光的方格子。
昭春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她回头想要和杨琪说话，却不期然撞进他的眼神。
昭春收敛了几分神色：“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
“和朋友来过几次。”
杨琪站在她的身侧，为她挡住一部份的风。但是这该死的风吹着他的香水味直往她的身上跑。
真是像一种引诱。
昭春没办法，她只能换了个方向，侧身避开他仿佛有体温的香味。
“开心了？”杨琪问她。
“开心了！”昭春大力点点头。
风吹得昭春的头发往杨琪身上飘，有几缕放肆，甚至拂过他的脸颊。
有一点点痒。
昭春不得不承认，她和杨琪隔了十二年未见，但是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还是熟稔得可怕。
难道这就是初恋旧情人的威力吗？她不解。
冬夜的风，吹得昭春头发全乱了。
她正要手忙脚乱的把头发拢起来，杨琪很自然地抬手，把她的头发挽到耳后。
“……”
“……”
昭春僵住了。
杨琪也愣住了。
“太冷了……嗯……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昭春僵硬地开口道。
“嗯。”杨琪收回手。
观景平台向下要穿过截窄而陡的台阶。
杨琪走在前面，昭春走在后面。
不知道是台阶太滑，还是刚刚杨琪的手指擦过她的脸，她心上有一瞬间的战栗。
总之，昭春没站稳，脚下一滑。
尖叫还没有喊出来。
杨琪就稳稳地抓着她的小臂将她拖住了。
高中时昭春对杨琪的心动是百分之百的见色起意。
昭春称之为吊桥效应。
因为正是在她差点跌落楼梯的时候，在楼梯上向上行的杨琪托住了她。杨琪温热的掌心，是昭春对他的第一印象。
加速的心跳，和干燥温热的体温，来自异性身体温度蒸腾起贴着皮肤，毛茸茸的白麝香气息。
有人说白麝香是皮肤的味道，有人说是阳光晒过的味道。这些是昭春少女心事的全部开始。
现在昭春的心跳咚咚如鼓声。杨琪扶住她，几乎要把她整个拦入怀里。
那股苦香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像一条蛇，从鼻子游进肺里，再游进她的心脏。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要紧紧拥抱杨琪的冲动。
她太熟悉杨琪了，就像他熟悉自己一样。
杨琪的羊绒大衣触感，唤起了昭春的真实感，最终她狠狠得悬崖勒马。
她轻轻推开杨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昭春垂着头轻声说：“谢谢。”
这里有灯，从杨琪的角度可以看到昭春红得要滴血的耳朵。
杨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咳嗽了一声，说了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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