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心软的神 ...
-
吃完饭俩人和女人道别完走出了饭馆。
街头阳光明媚,洒在青石板上,泛着细碎的光,暖洋洋的,像春日午后的梦。
空气中透着一丝青草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虽然这是瑾泉从以前到现在都不会去碰的小吃。
他紧挨着书生走着,步子轻盈,像只甩着尾巴的小猫。
走着走着,便忍不住偷偷侧头看看旁边一脸冷冰冰的书生。
书生神情淡淡,目光沉静,安安静静地走着,身形挺拔,站在他身边像个沉默的保镖,护在他左右,却又全然没注意到瑾泉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瑾泉越看越觉得有趣,像个刚偷到糖的小孩,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
从饭馆吃出来后,一路上沉默得近乎尴尬,只有阳光和行人填补着寂静的空白。
瑾泉终于忍不住先开口说话。
“你的书店离这远不远?你平时不是都在饭馆里么,书店你一般什么时候去?都喜欢看什么书?”
话一出口,声音轻快得像春日街头晃动的风铃,根本不在意书生是否作答。
书生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他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倒不是他真冷淡不理,只是面对瑾泉,眼神稍一触碰就像被什么轻轻撩了心弦。
说真的,他并不是一眼都不看瑾泉,只是他太漂亮,如果对视太久,心里总会泛起一种他解释不了的奇怪感觉,就像拿错了书页,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一章。
走到街角的一家老糖水铺前,瑾泉眼睛忽然一亮,像只嗅到甜味的小猫,猛地停住盯着眼前的美食。
“这……这什么东西?”他语气里的惊讶几乎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一路走来,对他而言简直像是一场“民间饮食展览”。
琳琅满目的小吃让他频频停步,不是客套的“尝鲜”,而是真的好奇。
果然是上层少爷当久了,那些藏在城市角落的炊烟与吆喝,从来都不属于他的日常生活。
“豆沙锅饼。”书生轻声答道,有些好奇地看着瑾泉那双突然亮起的眼睛。
他实在不理解,这种街边常见的小吃,在他眼里在寻常不过,怎的到瑾泉那倒像是稀世珍宝一样,那反应像头一回见到。
书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明明是衣着精致、谈吐不凡的少爷公子,此刻却像个误入凡间的小王子,对一块平凡的锅饼露出过于灿烂的惊喜。
这反差,不知怎的变得更可爱了。
一眨眼,瑾泉已经蹿到摊位前,掏出手机熟练地扫码付款,转头又快步跑回来,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一袋。
“替我尝尝。”瑾泉笑得一脸坏意,把一块递到书生唇边,像在让人帮他试毒。
书生楞了一下,下意识摇头,却被瑾泉抓准时机,动作轻巧地一塞。
那块豆沙锅饼已经进他嘴里了。
甜味带着一丝焦香在舌尖散开,书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瑾泉看着他慢吞吞咀嚼的样子,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笑容愈发放肆了。
“你表情这么认真,是在评鉴我买的点心值不值得入你口吗?”
书生喉结微动,不懂是被这句话呛到,还是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半拍。
瑾泉故意凑近了些,声音一低,只说给书生一个人听。
“连书生,这口是我喂你吃的,不跟我说声谢谢吗?”他语气撩人,像猫尾扫过心口,嘴角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
书生微微“嗯”了一声,下意识偏过头,向后退开瑾泉距离过近的身体。
他眼睫轻颤,嘴角线条有一瞬的绷紧,耳根悄悄泛起红。
手里还捏着瑾泉给的半块锅饼,不太敢再抬头。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谢谢。”
声音低低地软了许多,藏着点不愿被察觉的羞意。
瑾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对了,连书生,你知道我年龄了,不告诉我你的吗?”
书生还沉浸在刚才被喂食的尴尬与羞意中,耳尖微红,神色有些发愣。
目光落在脚边的石缝里,一时间竟没接上话。
瑾泉见他不说话,轻轻皱了下眉,忽然歪了歪头,露出个不太乖的笑,像只故意撒气的小黑猫。
“哥哥。”
瑾泉轻声唤道,尾音又轻又柔,是不小心蹭进人心底的猫尾巴。
书生仿佛被点了穴,肩膀微微一颤,睫毛跟喉结同时动了动,缓缓抬眼看向瑾泉。
“......二十五。”声音低得像风吹过书页。
此时空气中只有车声轧过石板的咔哒声和街头人群的喧哗声,唯独没有瑾泉的声音。
他双手一交叉抱在胸前,长睫轻垂,嘴角却微微撇着,露出一副被冷落的表情。
“连书生,你挺有趣。”瑾泉笑了下,声音软软,猫爪在心口挠,却字字带刺。
“我叫你名字你把我当空气,问什么都不回,我一喊你哥,你就秒回我?。”
见书生没回应,瑾泉顿时嘴角上扬又加补了一句
“我说的有错吗,嗯?”
书生他被瑾泉叫的“哥哥”戳得心头一颤。他轻轻摇头好像再给瑾泉传递“不是的”。
随后下意识垂了眼,嘴唇微动但什么都没说,随后别过头,开始逃避像在刻意压下某种情绪。
他不太会应付这种明晃晃的撩拨,尤其是瑾泉这种太过耀眼的人。
他站得笔直,神情依旧淡淡的,可指尖却微微收紧,攥着衣角隐隐不安。
“我们快到书店了。”
书生抬手指了指位置,示意瑾泉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他语气仍旧克制,多了些局促,强撑着冷静,却早已被那声“哥哥”轻而易举地扰乱阵脚。
两人很快走到街道尽头,一家藏在桂花树后的书店显现出来。
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一个半旧的风铃,风过时发出细微的清响。
布置极有格调,木质书架静静立在窗边,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来,落在书脊上,带着微微尘光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与墨水的味道,安静、沉稳,像是时间在这里也慢了下来。
一进门,书店里负责看店的员工抬头一看是书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出现。
那是一种带着下意识敬意的举动,不需多言,只是轻轻点头,便显出几分对老板的自然尊重。
随后,书生脱下外套搭在柜台椅背上,动作利落而安静。
他侧头看向瑾泉,语气未起,只是抬手朝里一指,意示他进去看看。
瑾泉心领神会,嘴角一挑,步子轻快地走进去,一看就是只优雅而警觉的黑猫,在书架之间踱步游走,时不时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一本本书脊,像在挑选猎物,又似乎单纯被世界的新鲜感勾住目光。
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讲话,安静地各自走散在书海里。
书生走向最里面一排旧书区,很自然的抽出那本本封面磨旧的书,是他经常看放好的位置根本不用特意找,随后坐在靠窗的木椅上,眉目低垂,专注地翻开第一页。
而瑾泉则在旧书区旁边的英文专区停下,目光扫视着,随手抽出一本封面显眼的小说,他其实不太关心内容,更多是被那抹静谧的氛围感染。
他翻开书,靠在角落的藤椅上,阳光斜斜照在他睫毛上,落下细碎的光影。
书翻了几页,他却时不时偷瞄那边坐着的书生,唇角悄悄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一刻,谁也没再说话,却都安静地待在彼此视线触及的范围内,像两根看似无交集的平行线,在沉默中悄悄靠近。
瑾泉心头忽然有了触动,似乎他不只是想赢下这场赌约的追逐游戏。
他好像,开始有点儿认真了。
时间一晃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像是为这段安静时光拉上了帘幕。
“下雨了。”
书生先注意到,随后放下书站起身走到门边。
瑾泉嫖了眼窗外的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像是有人在敲门。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腰,骨节轻响。顺手打开手机看了眼地图,顿时一惊,这里离酒店的距离有些远了,他又没有伞,这下可没法回去了。
忽然又不知怎么想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打算探探连书生会拿他怎么办,随之露出了狐狸尾巴。
他慢悠悠地走到书生身边。
“连书生,我住的酒店离你书店有些距离。”瑾泉举起手机地图给他看。
地图上的路线红得像血,显示着当前天气下交通的阻塞程度,外头大雨滂沱,不用多说也知道今晚几乎不可能轻松打到车。
书生看着蒙着雨雾的街道,眉间不自觉皱起,陷入了沉思。
他的书店偏离市中心,离瑾泉住的酒店要走上半小时,雨越下越大,叫车还这么难。
可现在已经是闭店时间了,他们不能再多呆下去。
瑾泉就好似看出书生在担忧什么,随后眼睛一亮,立刻凑过去。
“我没有伞,连书生。”瑾泉语气软软地似乎特意暗示书生一样。
随后,又接了一句,“我体质不好,淋雨太久可能比别人更容易生病。”他眼神无辜得此刻像只流浪猫。
在书生眼里,瑾泉虽然健硕但也偏瘦,只是个子高,肤色白的像只吸血鬼,看起来体质就不太好。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瑾泉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一直藏在身体里,虽经年累月被精心照料,但终究无法彻底痊愈,某些时候还是会不声不响地冒头。
书生脸色沉重,沉思着什么。
——“可......真的能带他回家吗。”他的指节悄悄绷紧。
那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至今为止,除了家人,没有人踏进过他那片沉静、被他层层封锁起来的私人领域。
他不喜欢让人靠近,不是冷漠,而是恐惧。那些秘密、这具特殊的身体、那些藏在镜子后面的自卑与不安,他都不能被外人看到。
一旦让人走近,就会被揭穿。
他像是一只竖起毛发的刺猬,为了自保,伪装出高冷而强硬的外壳。
哪怕孤独,也比被窥见脆弱更好。
可瑾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太不按套路来。他笑得无害,眼神却分明在透视人心,像是看透了他所有的防备,又偏偏不揭穿,只轻轻往里靠。
那种感觉很危险,也太容易让人上瘾。
他想起那晚在小饭馆第一次遇见瑾泉,他就站在灯光底下冲他懒洋洋的笑,是瑾泉的每一次靠近都像猫像火,又像命运再故意捉弄自己。
又想起母亲欣喜的样子和他有说有笑的时刻,在饭桌上告诫他的那些话。
“书生啊,瑾泉他是弟弟,要多让着他点,不能总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要懂的照顾他啊。”
他再一次瞥了眼身旁那张白净的脸——瑾泉正仰着头望他,睫毛上挂着点亮晶晶的雨意似的光。
明亮得像是能够照进他躲藏多年的角落。
胸口一沉,他听见自己心跳“咚”地一声跌了下去。
书生低下头终于缓缓开口。
“跟我回家吧。”
他声音不大没有以往的冷淡,也没有他惯常的疏离,带着一点点迟疑的温度,像一道光穿破了他自己设下的壳,带着点小心翼翼地示弱。
瑾泉一下就愣住了。
他本来还在演自己的白莲花小剧场,这下是真的傻眼了,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似的睁大眼,瞳孔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那张向来淡定从容的脸,在这一刻像中了头奖的小孩,嘴角一下就咧了开来,眼神里写满了震惊与喜悦。
他甚至惊讶得像被求婚了一样,瞬间心跳失速,精神恍惚。
——“完了,我这是要嫁给他了吗?”
虽然只是比喻,可心里那点偷偷盘算着的东西,却瞬间长出了翅膀。
他真的没想到,一直对他爱理不理、冷若冰霜,口气像裹了冰碴子的连书生,竟然开口让自己去他的家。
这个男人,明明披着一身看似疏离的冰,却在关键时刻递出一束火光。
此刻就像个披着人类皮囊的温柔神明,把他从风雨中捡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个心软的神。”
书生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盖在头上,然后抬眼看向瑾泉,手指点了点自己怀里。
“弯腰,进来。”
瑾泉心跳一顿,听话地凑过去,化身小黑猫钻进书生的怀里。
店门一关,两人就冲进了夜雨之中。
风很大,雨密密匝匝像织了一张网,砸在人身上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可瑾泉几乎没怎么被淋湿,书生的外套大半偏向了他这边,像是天然的屏障裹的严严实实,就这样护着他往前走。
瑾泉抬头正好撞上书生严肃的侧脸。
那张清冷的脸还是淡漠、冷峻,可此刻,在风雨中,却显得格外真实,像是镀了光。
他突然就有点想哭。
瑾泉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从小到大,他多少次暴雨,不是在车内就是在清冷的别墅内一个人孤独的挨过去,早就习惯了靠自己。
可今晚,连书生为他撑起了一个世界。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铁打的,是个不会动心的神明。
可他错了。
连书生愿意为他低头、为他破例,会护他一身温暖地跑进风雨里。
是个冒着被看穿、被靠近的风险,都要把自己带回家的人。
瑾泉的嘴角悄悄上扬,藏在那温暖的臂弯下。
这场雨夜,他知道,他的猎物,已经踩进陷阱了。
就这样,书生的衣服几乎湿透,而瑾泉却几乎没怎么被雨淋着,带着一身干燥的温度,被护进那座从未对外开放的“家”。
是他唯一的安全区。
也是——瑾泉他即将攻破连书生的第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