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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篮球与画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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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班会上，体育委员陈野站在讲台上，脸上写满兴奋。
“本周五的班级篮球赛，咱们对二班！”他挥舞着报名表，“去年输给他们三分，今年必须报仇！”
教室里响起一片欢呼。林赫野低头继续做物理题，对这类活动他一向兴趣缺缺。但身后的周书瑜突然站了起来。
“我能报名吗？”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陈野挑了挑浓密的眉毛，“你会打？”
周书瑜笑了笑，“之前的学校是校队替补。”
“太棒了！”陈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周书瑜面前，把报名表拍在他桌上，“正好我们缺个小前锋！”
林赫野转头看向周书瑜，后者正认真地填写报名表，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自从上周那场雨夜谈心后，周书瑜似乎变得更加...鲜活，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你会来看比赛吗？”周书瑜突然抬头，正好对上林赫野的目光。
林赫野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我...”
“来吧来吧！”赵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搂住林赫野的肩膀，“全班都去当啦啦队，你不能搞特殊！”
“我还要准备物理竞赛...”林赫野试图辩解。
“比赛就两小时，”周书瑜轻声说，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我会紧张，有熟人在场比较好。”
林赫野知道这是个借口——周书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为篮球赛紧张的人。但不知为何，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周书瑜的笑容瞬间绽放，像是阳光穿透云层。
班会结束后，王老师宣布了另一个消息：“校园艺术展下周开始征集作品，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到美术组报名。今年主题是‘未来城市’。”
林赫野注意到周书瑜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想做什么又犹豫时的习惯动作。
“你想参加？”林赫野小声问。
周书瑜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我爸不会同意的。”
林赫野想起那本素描本里精美的建筑设计图，想说些什么，但王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
接下来的几天，班级氛围明显活跃起来。每天放学后，篮球队都会留下来训练，而周书瑜的表现确实令人惊艳——他运球灵活，投篮精准，甚至能在三人包夹下找到传球路线。
“那家伙简直是个天才！”周三训练结束后，陈野大汗淋漓地瘫在林赫野旁边的座位上，“二班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面对什么！”
林赫野递给他一瓶水，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场上的周书瑜。他正在练习三分球，修长的身影在夕阳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球一次又一次精准地穿过篮网。
“后勤组准备得怎么样？”陈野问。
“嗯，”林赫野点点头，“水、毛巾、医药箱都准备好了，我还做了对阵分析。”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二班主要打法是...”
陈野瞪大眼睛接过文件夹，“哇靠，你连这个都研究？太专业了吧！”
林赫野耸耸肩：“既然答应了帮忙，就做好一点。”
周五的比赛日，整个班级都沸腾了。女生们制作了手幅和加油牌，赵瑞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小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林赫野负责的后勤站设在球场边缘，整齐地摆放着矿泉水、毛巾和简易医疗用品。
比赛开始前，周书瑜跑到后勤站，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紧张？”林赫野递给他一条毛巾。
“有点。”周书瑜接过毛巾，指尖微微发抖，“好久没正式比赛了。”
林赫野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瓶功能饮料，“这个...可能有用。”
周书瑜眨了眨眼，突然笑了，“林赫野，你是在给我打气吗？”
“只是补充电解质。”林赫野推了推眼镜，但耳根却悄悄红了。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二班确实实力强劲，开场就连得六分。但很快，周书瑜和陈野的配合开始发威——陈野强硬的突破分球，周书瑜精准的中远投，逐渐将比分追平并反超。
”周书瑜！周书瑜！”全班同学齐声呐喊，每当周书瑜拿球，欢呼声就格外热烈。
林赫野站在后勤站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上那个灵活的身影。周书瑜打球时的样子与平时截然不同——眼神锐利，动作果断，每一次变向、每一次跳投都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
中场休息时，比分38:35，一班领先。队员们大汗淋漓地回到休息区，林赫野迅速分发水和毛巾。
“太棒了！”苏晓激动地说，“下半场保持住！”
周书瑜接过林赫野递来的水，仰头猛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怎么样？”他喘着气问，眼睛亮得惊人。
“很好。”林赫野简短地回答，又递给他一条新毛巾，“你的三分球命中率68%，比平时训练高。”
周书瑜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连这个都统计了？“
下半场比赛更加激烈。二班调整了战术，专门派人盯防周书瑜。在一次激烈的对抗中，周书瑜被撞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
林赫野的心猛地揪紧了，他拎着医药箱冲到场边，但周书瑜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向裁判示意没事，继续比赛。
最后两分钟，比分胶着在72:72。二班进攻，他们的主力后卫突破上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眼看就要落入网中——周书瑜从斜刺里杀出，一记干净利落的盖帽将球拍飞！陈野抢到篮板，快速推进，回传给跟进的周书瑜。
时间还剩最后五秒。周书瑜在三分线外接球，面对防守队员的封盖，后仰跳投——
哨响，球进！75:72！
全班同学冲进球场，将周书瑜和陈野团团围住，欢呼声震耳欲聋。林赫野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抛向空中的周书瑜，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赛后，大家决定AA制去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庆祝。林赫野收拾好后勤物资，正准备跟大部队出发，突然被美术老师叫住。
“林赫野，你们班的周书瑜呢？美术老师是个年轻女性，扎着马尾辫，说话干脆利落。
“在球场...可能已经去庆祝了。”林赫野回答。
“麻烦你转告他，艺术展的报名明天截止，我很期待他的作品。”美术老师笑着说，“上次在办公室看到他画的建筑设计图，非常惊艳。”
林赫野点点头，心里却为周书瑜感到一丝苦涩。他知道周书瑜的父亲不会同意他参加什么艺术展。
火锅店热闹非凡，两个大圆桌拼在一起，二十多个同学围坐在一起，热气腾腾的火锅冒着诱人的香气。周书瑜被安排在主桌，身边围满了向他请教篮球技巧的同学。
林赫野坐在另一桌，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周书瑜，后者正眉飞色舞地讲述某个比赛的精彩瞬间，手臂在空中比划着。
“嘿，”李安然突然坐到林赫野旁边，“美术老师找你什么事？”
林赫野把美术老师的话转述了一遍。李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他画得很好，对吧？”
“嗯，”林赫野轻声说，“但他父亲...”
“我听到了，”李安然打断他，“上周五他父亲那个电话。”她推了推眼镜，“这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
林赫野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再次寻找着周书瑜，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保护欲。
庆祝活动持续到晚上八点。走出火锅店时，周书瑜追上独自离开的林赫野。
“嘿，怎么不等我？”周书瑜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啤酒味，脸颊微红。
“你被围得水泄不通。”林赫野实话实说。
周书瑜笑了笑，“今天太爽了！你看到那个绝杀球了吗？”
“看到了。”林赫野点点头，“很精彩。”
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带走火锅店沾染的油烟味。
“美术老师找你，”林赫野突然说，“她说艺术展报名明天截止。”
周书瑜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笑容消失了，“哦。”
“她想让你参加。”
“我知道。”周书瑜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爸...”
“你真的很想参加，对吗？”林赫野直视他的眼睛。
周书瑜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我从初中就梦想能公开展示自己的作品。但是...”他苦笑一声，“不务正业，记得吗？”
林赫野想说些什么，但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周书瑜掏出手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爸。”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喂？”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赫野也能听到电话那头严厉的男声。周书瑜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最后只是机械地应着“是”、“知道了”、“不会了”。
挂断电话，周书瑜的手微微发抖，“我爸来学校了，和王老师谈了我的物理成绩。他...他看到艺术展海报了。”
“他会反对？”林赫野问，虽然已经知道答案。
“不止反对，”周书瑜的声音几乎是一种耳语，“他要我现在就去办公室见他。”
林赫野犹豫了一下，“我陪你？”
周书瑜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习惯了。你先回去吧。”说完，他转身朝学校方向走去，背影在路灯下显得异常孤单。
林赫野站在原地，胸口发闷。他突然很想知道，周书瑜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儿子在接到电话的瞬间就变得如此...黯淡。
第二天早上，林赫野早早到了教室。周书瑜的座位空着，直到早自习铃声响起前五分钟，他才匆匆出现。他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还好吗？”林赫野小声问。
周书瑜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想谈。整个上午，他都异常安静，连陈野等人来祝贺他昨天的表现时，也只是勉强笑笑。
午休时分，林赫野从食堂回来，发现周书瑜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前摊开着一张纸。走近一看，是一张艺术展报名表，已经填好了，但签名处空着。
“决定参加了？”林赫野轻声问。
周书瑜吓了一跳，迅速把表格塞进抽屉，“不...只是想想。”
林赫野坐到他对面，“昨晚...怎么样？”
周书瑜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如你所料。他说艺术是浪费时间，要我专注理科。还安排了周六的家教，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他顿了顿，“他甚至...翻了我的素描本，撕掉了几页。”
林赫野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他不能这样。”
“他能，”周书瑜平静地说，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他是家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书瑜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我昨晚画的...本来想参展的作品。要看看吗？”
林赫野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图纸。那是一幅未来城市的构想图，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空中走廊连接着高耸的塔楼，绿植从每一个可能的角落生长出来，整座城市既高科技又充满生机。图纸的每个细节都精心绘制，连阴影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这...太棒了。”林赫野由衷地赞叹。
周书瑜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可惜只能躺在抽屉里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李安然和苏晓走了进来。看到周书瑜桌上的图纸，李安然挑了挑眉，“这就是你想参展的作品？”
周书瑜慌乱地想收起图纸，但苏晓已经走过来，仔细端详起来。
“哇，”苏晓惊叹道，“这太专业了！你真的不参展吗？”
周书瑜摇摇头，“我爸不同意。”
李安然和苏晓交换了一个眼神。“听着，”李安然突然说，“如果你真想参展，我们可以想办法。”
“什么办法？”周书瑜疑惑地问。
“匿名参展，”苏晓兴奋地说，“用化名，不写班级，只写年级。”
“评委只看作品质量，”李安然补充，“不会查身份的。”
周书瑜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但很快又充满担忧，“如果我爸发现...”
"他不会发现的，"李安然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的作品获奖，需要上台领奖。”
“那太冒险了...”周书瑜咬着嘴唇。
林赫野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突然开口：“你应该试试。”
三双眼睛同时转向他。林赫野很少这么直接地表达意见，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为什么？”周书瑜轻声问。
“因为这是你的梦想，”林赫野直视他的眼睛，“而且你真的很优秀。”
周书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黑暗中突然被点亮的星火。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手指轻轻抚过纸面，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试试。”
李安然立刻行动起来，“苏晓，你去美术组拿正式报名表；我去打听评委喜欢什么风格；林赫野，你负责...”她顿了顿，“负责确保周书瑜不被父亲发现。”
林赫野郑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什么重要使命。周书瑜看着他们三个，眼眶微微发红。
“谢谢你们，”他轻声说，“真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无言的约定。在这个普通的教室里，一个关于梦想、友谊和反抗的小小计划，正在悄然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