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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水患与安神茶 ...

  •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序南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
      “滴答——滴答——”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持续着,节奏越来越快,渐渐演变成连绵不断的流水声。
      “什么鬼...”林序南挣扎着睁开眼,赤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冰凉的水漫过脚背,让他彻底清醒了。
      “我的天!”
      他啪地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睡意一扫而空。客厅已经变成了浅水塘,水正从卫生间的门缝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林序南冲进卫生间,发现水管连接处正在喷泉般往外冒水。
      十分钟后,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楼道里,手里抓着手机、钱包和相机还有袖扣——这是他抢救出来的全部家当。楼下房东太太正用尖锐的嗓音对着电话那头的维修工大喊大叫。
      “至少要两天才能修好!”挂断电话后,房东太太上下打量着落汤鸡般的林序南,"你这段时间找别处住吧。"
      林序南抹了把脸上的水,大脑飞速运转。酒店?太贵。锦程也出差了…
      “我打电话问问。”他对房东说,手指已经自动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四声才被接起,季敬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林序南?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公寓水管爆了,”林序南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恳求,“所有东西都泡在水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地址发我。”季敬禹简短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公寓楼下。季敬禹摇下车窗,他穿着随意套上的深灰色毛衣,头发有些凌乱,在街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上车。”他说,目光扫过林序南湿漉漉的头发和怀里抱着的相机。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林序南系安全带时,水珠从他的发梢滴到真皮座椅上。
      “对不起,把你的车弄湿了。”他小声说。
      季敬禹没有回答,只是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干。”他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眉头微微皱着,“相机没事吧?”
      林序南摇摇头,小心地擦拭着相机机身。季敬禹的车里放着低沉的爵士乐,钢琴声像雨滴一样轻轻敲打着他的神经。
      车子驶入一个林序南从未去过的高档小区,穿过静谧的林荫道,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联排别墅前。季敬禹的房子是尽端户,三面落地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进来吧。”季敬禹用指纹开了锁,“客房在二楼右转。”
      林序南跟着他走进门厅,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了简约而精致的室内空间——灰白主色调,几件现代艺术品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墙面上,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一尘不染。
      “浴室在那边,”季敬禹指了指,“有新的洗漱用品。衣服…”他上下打量了林序南一眼,"我的你应该能穿。"
      林序南站在宽敞的客厅中央,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浑身滴水地站在季敬禹的私人领地上。这个认知让他的耳根发热。“谢谢,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酒店...”
      “住下吧。”季敬禹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柔和,“客房一直空着。”
      浴室里,他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走身上的寒意和尴尬。架子上整齐排列着高级洗护用品,全都是冷淡的木质香调,和季敬禹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擦干身体后,林序南发现门外已经放好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棉质T恤和休闲裤,明显是季敬禹的尺寸。他穿上后,袖子长了半截,裤脚也拖在地上。
      “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对着镜子嘟囔,却忍不住把脸埋进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上面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是季敬禹的味道。
      客房布置简约但舒适。林序南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大床,本以为会辗转难眠,却不想几乎立刻坠入了梦乡。
      “砰!”
      一声巨响将林序南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拍打着玻璃。刚才的巨响原来是风吹倒了露台上的花盆。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水杯。这个噩梦他太熟悉了——黑暗的暗房,冲洗不出来的底片,还有永远看不清脸的评审团成员...
      “睡不着?”
      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季敬禹靠在门框上,穿着深蓝色睡袍,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暖黄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额前的碎发随意地垂着。
      “抱歉吵醒你了。”林序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是...做了个噩梦。”
      季敬禹走进来,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安神茶。”他简短地解释。
      林序南小心地接过,热气氤氲中闻到甘菊和蜂蜜的甜香。“谢谢。”
      季敬禹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下,这个随意的姿态让林序南惊讶——在办公室,他从来都是正襟危坐。“经常做噩梦?”他问。
      “只有压力大的时候。”林序南抿了一口茶,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大学时第一次摄影展前夜,我梦见所有照片都变成了白纸。”
      季敬禹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第一次独立采访前,吐了三次。”
      “真的?”林序南瞪大眼睛,无法想象完美主义的季敬禹也会有这种经历。
      “在洗手间躲了半小时,直到我导师来敲门。”季敬禹的目光落在远处,“他说,害怕证明你在乎。”
      窗外雨声渐小,室内的氛围却变得温暖起来。林序南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季敬禹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眼角的细纹和下巴上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疤痕都显得格外真实。
      “你下巴上的伤疤...”他鬼使神差地问出口,随即后悔自己的冒昧。
      季敬禹却意外地没有生气。“十二岁,”他摸了摸那道疤,“试图翻墙逃课去见一个摄影展,摔下来的。”
      林序南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季主编也有叛逆期。”
      “比你想象的要叛逆得多。”季敬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松,“十五岁时,我把父亲收藏的一幅画偷偷带出去,想临摹。”
      “然后呢?”
      “然后发现我根本没有绘画天赋。”季敬禹耸耸肩,“画被雨水淋湿了一角,我被禁足一个月。”
      林序南笑出声,随即被自己放肆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季敬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林序南从未见过的光芒。
      “你应该睡了。”最终季敬禹站起身,“明天还要上班。”
      “季主编,”林序南在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开口,“谢谢你...收留我。”
      季敬禹的背影顿了顿。“叫我敬禹吧,"他没有回头,"至少在家里。”
      门轻轻关上了,但季敬禹的气息还留在房间里,混合着安神茶的香气,萦绕在林序南的鼻尖。他慢慢躺下,发现自己不再害怕回到那个噩梦了。
      第二天早晨,林序南被阳光和咖啡的香气唤醒。他迷迷糊糊地走到楼下,发现季敬禹已经在厨房忙碌。主编大人今天穿了浅灰色家居裤和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早。”季敬禹头也不回地说,“咖啡在桌上。”
      林序南愣在原地。这个居家的季敬禹与他认识的工作狂主编判若两人——头发微微蓬乱,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一小片锁骨。
      “鸡蛋要几分熟?”季敬禹问,熟练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食物。
      “呃...全熟?”林序南不确定地回答。
      季敬禹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谎。你明明喜欢溏心蛋。”
      “你怎么知道?”
      “公司午餐。”季敬禹简短地回答,转身继续烹饪,“还有,你拿咖啡时总是加半勺糖,但喝奶茶却要七分糖。”
      林序南的耳根发热。他从未想过季敬禹会注意这些细节。
      早餐在阳光明媚的餐厅进行。季敬禹做的溏心蛋完美无缺,吐司烤得金黄酥脆。林序南狼吞虎咽地吃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穿着季敬禹的衣服,坐在季敬禹的家里,吃着季敬禹做的早餐。
      这个认知让他差点被咖啡呛到。
      “你公寓的事,”季敬禹放下报纸,“我联系了物业朋友,最快三天能修好。”
      “三天?”林序南瞪大眼睛,“那我得去找个酒店...”
      “住这里。”季敬禹的语气不容置疑,“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林序南想说这太打扰了,想说他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想说这不符合任何职场规范...但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早餐后,两人各自准备上班。林序南站在客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打领带——季敬禹今早借给他的一套深蓝色西装,意外地合身。
      “需要帮忙吗?”季敬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序南转身,发现主编大人已经穿戴整齐,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笨拙地摆弄领带。
      “我...不太会打温莎结。”
      季敬禹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抬头。”他命令道。
      林序南乖乖仰起脸。季敬禹的手指灵巧地绕过领带,偶尔擦过他的下巴,触感温暖而干燥。他们靠得太近了,林序南能闻到季敬禹须后水的味道,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
      “好了。”季敬禹退后一步,审视自己的作品,“今天下午三点有个编辑会议,资料在你邮箱。”
      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上下级关系。林序南点点头:“我会准备好的。”
      两人一起走向车库时,季敬禹突然停下脚步。“等等,”他转身回到屋内,片刻后拿着一个精致的领带夹回来,“用这个,配你那对袖扣。”
      林序南接过领带夹,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藤蔓花纹,与他袖扣的设计如出一辙。"这是..."
      “一套的。”季敬禹简短地说,转身走向车子,“别弄丢了。”
      去公司的路上,林序南忍不住偷瞄驾驶座上的季敬禹。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昨晚那个会做安神茶、会分享童年糗事的季敬禹仿佛只是一个梦,现在坐在他身边的是那个一丝不苟的主编大人。
      但林序南知道,那道裂缝已经出现。在季敬禹完美的表象下,是一个会为噩梦中的实习生泡茶、会记得他咖啡加半勺糖、会把珍藏的领带夹借给他的真实的人。
      而更可怕的是,林序南发现自己迫切地想要了解那个真实的季敬禹——不仅仅是作为上司,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过去有秘密的完整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不得不转头看向窗外,以免被身旁的人察觉自己发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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