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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误会解除:你很重要 ...

  •   拍摄结束后的第三天,林序南站在季敬禹家厨房里,机械地切着香菇。刀锋撞击砧板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清脆。窗外,秋雨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
      自从那次拍摄后,他与季敬禹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不是尴尬,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回避。Claire的名字像一个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
      “需要帮忙吗?”
      季敬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序南手一抖,刀锋差点划到手指。他转身,发现季敬禹靠在门框上,穿着居家服,头发微微蓬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色。这几天他似乎也没睡好。
      “不用,快好了。”林序南转回去继续切菜,“你去休息吧。”
      季敬禹没有离开,而是走进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两个碗。“Claire不是我女朋友。”他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林序南的刀停在半空,心跳骤然加速。“我...我没问这个。”
      “但你在想。”季敬禹将碗放在料理台上,“我们在巴黎时交往过,早就分手了。这次她回国是为了环保品牌合作,纯粹工作关系。”
      林序南慢慢放下刀,不敢转身。料理台的灯光在他眼前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晕。“你不用向我解释。”
      “我想解释。”季敬禹的声音近在咫尺,“我不希望你误会。”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序南心里某个上锁的抽屉。他转过身,发现季敬禹就站在一步之遥,目光坦率得几乎灼人。
      ”为什么?”这个词脱口而出,林序南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冒昧。
      季敬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从林序南肩头拈下一片香菇碎屑。“因为你很重要。”他轻声说,然后转身去拿筷子,仿佛刚才那句话再平常不过。
      晚餐时,雨下得更大了,敲打窗户的声音像某种密码。林序南小口喝着汤,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季敬禹那句“你很重要”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个音节都让他心跳失速。
      “拍摄的照片,”季敬禹打破沉默,“客户很满意。特别是那组Claire靠在树下的,他们说捕捉到了.脆弱与力量的平衡’。”
      林序南点点头,想起那天透过镜头看到的画面——Claire确实是个出色的模特,能将设计师的理念完美呈现。即使带着醋意,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点。
      “她很有才华。”他谨慎地评价。
      “嗯。”季敬禹舀了一勺汤,“但她不适合我。太像了。”
      “像什么?”
      “像我自己。”季敬禹放下勺子,“我们都太执着于完美,太害怕失控。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
      林序南第一次听季敬禹这样剖析自己的感情观,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窗外的雨声填补了沉默。
      “那些安眠药...”林序南最终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工作压力吗?”
      季敬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节奏与雨声奇妙地同步。“部分是。”他停顿了一下,“我有轻度抑郁,断断续续好几年了。”
      这个坦白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落在林序南心上。他一直以为季敬禹是那种无懈可击的人——事业有成,情绪稳定,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轻声问。
      “巴黎。”季敬禹的目光落在远处,“我在那里读研时,导师是个完美主义者。有一次,我花了三个月准备的论文被他当场撕碎,说‘不够好’。”他苦笑一下,“那晚我第一次吞了半瓶安眠药。”
      林序南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无法想象那个骄傲的季敬禹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后来?”
      “后来我被室友送医洗胃。”季敬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导师来医院看我,说‘真正的艺术家不是追求完美,而是直面自己的不完美’。”
      雨声渐大,厨房的灯光在季敬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林序南突然很想伸手触碰他,确认这个愿意展示脆弱面的季敬禹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现在...”
      “好多了。”季敬禹站起身收拾碗筷,“只要按时吃药,控制工作强度,基本不影响生活。”他停顿了一下,“除了偶尔失眠。”
      林序南想起那些深夜,他起来喝水时看到季敬禹书房亮着的灯。原来那不是加班,而是失眠。
      “我可以帮你。”他脱口而出,:我妈妈她有些自然疗法对失眠很有效。”
      季敬禹挑眉:“比如?”
      “薰衣草茶,冥想音乐,还有...”林序南突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抱歉,我不该多管闲事。”
      “不,”季敬禹的声音出奇地柔和,“我很感激。”
      当晚,林序南翻箱倒柜找出母亲给他的安神茶配方,冒雨跑到药店买了薰衣草、洋甘菊和缬草根。回到厨房,他按照记忆中的比例调配,小心地将混合好的花草茶装进棉布袋。
      正准备烧水时,他听到书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推门一看,季敬禹正站在梯子上,试图取下高处的文件盒,身形微微摇晃。
      “小心!”林序南冲过去扶住梯子。
      季敬禹低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担心我摔下来?”
      近距离看,林序南才发现季敬禹的眼睛在灯光下不是纯黑,而是带着深褐色的纹路,像上好的黑咖啡中透出的琥珀色。他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脆弱而美丽。
      “我...我煮了茶”林序南退后一步,突然口干舌燥,“有助于睡眠的。”
      季敬禹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谢谢。”他接过林序南手中的茶包,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对方的手腕,引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还有这个。”林序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声波助眠仪,我大学时常用。”
      季敬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白色设备,形状像一只蜷缩的猫。“看起来像你的风格”他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林序南读不懂的情绪。
      “我妈妈给的。”林序南不自在地解释,“她知道我容易紧张失眠。”
      季敬禹将助眠仪放在书桌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物品。“你母亲很了解你。”
      “有时候太了解了。”林序南想起母亲对他性向的微妙暗示,“她总说我看人的眼神藏不住心事。”
      季敬禹突然直视他的眼睛:“是吗?”
      林序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像一本被翻开的书,每一页都写满了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我...我去泡茶。”他仓皇撤退,耳根烧得发烫。
      厨房里,林序南将茶包放入瓷杯,倒入热水。薰衣草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混合着洋甘菊的甜味。他小心地捧着杯子回到书房,发现季敬禹已经坐在沙发上,助眠仪放在一旁,发出轻柔的海浪声。
      “试试看,”他递过茶杯,“不要太晚睡。”
      季敬禹接过杯子,双手包裹着瓷杯的样子莫名地让人心疼。“你也是”他轻声说,“明天还要上班。”
      林序南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那个...如果需要什么,我就在隔壁。”
      季敬禹啜了一口茶,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我知道。”
      回到客房,林序南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和隐约传来的海浪声。他想象季敬禹在书房里,被薰衣草茶和白噪音包围,也许终于能睡个好觉。这个念头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过了多久,林序南被轻微的开门声惊醒。他假装睡着,透过睫毛看到季敬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星空投影灯——那是他前几天随口提过喜欢的小玩意。
      季敬禹轻手轻脚地将投影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林序南的睡颜。片刻后,他轻轻拉过被子,盖住林序南露在外面的肩膀。那个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林序南的每一寸皮肤都燃烧起来。
      门轻轻关上了。林序南睁开眼,床头的小灯在黑暗中投出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缓缓旋转。他伸手触碰季敬禹刚刚拉过的被角,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瞬的温度。
      第二天清晨,林序南比平时起得早。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季敬禹喜欢的溏心蛋和全麦吐司,还有一壶新泡的薰衣草茶。
      正当他专注地煎蛋时,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递给他一个研磨器。“用这个。”季敬禹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晨起的沙哑,“现磨的黑胡椒更好。”
      林序南接过研磨器,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他转身,发现季敬禹就站在身后,穿着睡袍,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却比往日明亮许多。
      “睡得好吗?”他小声问。
      季敬禹点点头:“几年来最好的一觉。”他伸手从林序南肩头拈下一片蛋壳,“谢谢你的茶。”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林序南心跳加速。季敬禹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到对方睡袍领口露出的一小片锁骨,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昨夜薰衣草的气息。
      “不...不客气。”林序南结结巴巴地说,转身继续煎蛋,生怕自己通红的脸颊泄露了心事。
      早餐时,阳光透过云层照进餐厅,为一切镀上金色的光晕。季敬禹看起来确实休息得不错,眼下的青色淡了许多,动作也比平时放松。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一边喝咖啡一边问。
      “整理环保影展的素材,”林序南回答,“那边催着要初稿了。”
      季敬禹点点头:“我下午有个会议,可能晚点回来。”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继续借用你的助眠仪。”
      “当然!”林序南差点打翻橙汁,“我是说...随时可以用。”
      季敬禹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可爱的杂乱’比我的完美主义更适合睡眠环境。”
      林序南眨了眨眼:“可爱的...杂乱?”
      “你的东西。”季敬禹指了指客厅——林序南的相机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几本杂志散落在茶几上,一件外套搭在椅背上。“以前我会立刻整理好,现在觉得...挺有生活气息的。”
      这个评价让林序南胸口一暖。季敬禹曾多次批评他在办公室乱放东西的习惯,现在居然称其为“可爱的杂乱”?
      “那我尽量保持这种艺术性的混乱。”他笑着说。
      季敬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准备出门。在门厅换鞋时,他突然转身“"对了,周末有空吗?国家美术馆有个新展览,关于星空摄影的。”
      林序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就...我们两个?”
      “除非你想邀请别人。”季敬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闪烁。
      “不!我是说...我很乐意。”林序南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兴奋,“就我们两个很好。……
      季敬禹点点头,嘴角挂着几不可见的微笑:“周六上午十点。”他顿了顿,“晚安,林序南。”
      直到门关上,林序南才意识到季敬禹说的是“晚安”而非“再见”——尽管现在明明是早晨。这个小小的口误让他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久。

      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头那个崭新的星空投影灯上。林序南按下开关,无数光点立刻在天花板上绽放,像极了他们一起看过的那场流星雨。
      他躺在床上,望着那片人造星空,想起季敬禹说“你很重要”时的表情,想起他为自己盖被子时的轻柔触碰,想起他称自己的杂乱为“可爱”时的语气...这些碎片像星星一样在他心中闪烁,拼凑出一个他几乎不敢奢望的可能性。
      也许,只是也许,季敬禹对他的感觉,和他对季敬禹的一样,早已超越了上司与下属,导师与学生,甚至是朋友与朋友之间的界限。
      林序南伸手触碰天花板上的光点,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闪烁的可能性。在星空投影仪的运转声中,他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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