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星辰医院档案室的门锁比想象中容易撬开。祁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用手电筒扫过一排排尘封的档案柜。1995年3月的产妇记录被单独存放在角落的保险柜里——这反而暴露了它的重要性。
密码试了三次才成功：0315。保险柜门打开的瞬间，霉味扑面而来。最上层文件夹标着「林星辰」，下面紧挨着「虞明月」——虞夫人的本名。
祁宴先翻开母亲的档案。孕检记录、分娩同意书、新生儿评估...一切正常，直到最后一页。出院小结上写着：「产下双胞胎男婴，A型血与AB型血。A型血婴儿交父亲抚养，AB型血婴儿转入XCY项目。」签字栏除了医生名字，还有个熟悉的签名——虞明月。
"果然..."祁宴手指微微发抖。虞夫人参与了他母亲的分娩决定？
虞夫人的档案更厚。前几页是常规产检记录，奇怪的是预产期原本是1995年5月，却在3月15日突然变成「紧急剖宫产」。新生儿评估栏里潦草地写着：「男婴，A型血，3.2kg，健康」，但「母亲签字」处却是林星辰的名字。
"这他妈..."祁宴拍下这些矛盾记录，继续翻找。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便签纸：「星辰姐，阿辰就拜托你了。永远别让他知道身世。——明月」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祁宴迅速关掉手电筒，屏息躲在档案柜后。手电光扫过门缝，保安嘟囔着"又是老鼠"，脚步声渐渐远去。
祁宴将档案尽量复原，只带走那张便签纸。离开医院时，天刚蒙蒙亮。他坐在车里反复查看拍到的资料，一个荒诞的推测逐渐成形：虞辰很可能不是虞夫人亲生的，而是他母亲林星辰的孩子。而那个代号XCY的AB型血婴儿，才是虞夫人真正的儿子。
手机震动，杨姐发来消息：「《暗河》入围金狮奖！组委会要求导演和监制一起走红毯！」
祁宴冷笑。命运真是讽刺，在他最想掐死虞辰的时候，偏要把他们绑在一起。
回程航班上，祁宴刻意选了经济舱。没想到起飞前，空姐恭敬地请他升舱——虞辰"刚好"订了他旁边的头等舱座位。
"偷看别人病历是不道德的。"虞辰在祁宴坐下时开口，眼睛仍盯着财经杂志。
祁宴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伪造别人身世就很道德？"
虞辰翻页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1995年3月15日。"祁宴压低声音，"星辰医院。两个产妇，两个孩子。"他侧头看向虞辰，"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阿辰？"
杂志啪地合上。虞辰转头，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你母亲没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这是个诅咒。"虞辰声音极轻，"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得好死。我父亲，梁霄云，你母亲..."
祁宴嗤笑："威胁我？"
"提醒你。"虞辰重新打开杂志，"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埋葬。"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突然刺入舷窗。祁宴借着光线注意到虞辰右手腕内侧有个小纹身——星辰的图案，和他母亲遗物上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纹这个？"
虞辰拉下袖口遮住纹身："与你无关。"
十小时的飞行在沉默中度过。落地后，祁宴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他将所有证据摊在陈律师面前："能做亲子鉴定吗？"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可以，但需要双方DNA样本..."
"这个够吗？"祁宴取出密封袋，里面是飞机上"捡到"的虞辰的头发。
三天后，鉴定报告出来了。祁宴盯着那行「样本A与样本B存在全同胞关系（同父同母）」的结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和虞辰是亲兄弟——同一个母亲，同一个父亲。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虞东升的亲生儿子？谁是那个被交换的孩子？
金狮奖红毯之夜，威尼斯下着小雨。祁宴一改往日休闲风格，穿着正式燕尾服出现。媒体惊呼"祁导转型"，却不知他这身打扮只为了一个目的——口袋里藏着录音笔。
虞辰依旧一副商业精英模样，只是今天换了副无框眼镜，镜链换成了低调的银灰色。两人在媒体要求下"亲密"合影，肩膀相抵的瞬间，祁宴感觉到对方肌肉紧绷。
"惊喜吗？"祁宴对着镜头微笑，声音却冷，"哥哥。"
虞辰的嘴角纹丝不动："你确定要在全世界面前演家庭伦理剧？"
"为什么不呢？"祁宴搭上虞辰肩膀，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微微一颤，"《暗河》续集就叫《兄弟》怎么样？"
闪光灯淹没了虞辰的回答。红毯后的采访中，记者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两位接下来会继续合作吗？"
"当然。"虞辰彬彬有礼，"我和祁老师..."
"我们血脉相连。"祁宴打断他，"比普通合作伙伴更亲密，不是吗？"
现场一片哗然。虞辰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面上却笑得温文尔雅："祁老师入戏太深了。《暗河》的兄弟情确实感人。"
颁奖礼上，《暗河》毫无悬念地拿下最佳影片。祁宴上台领奖时，聚光灯刺得他眼前发白。致谢词说到一半，他突然转向台下："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家人。"
镜头立刻切到虞辰。那人坐在VIP席，鼓掌的动作优雅得体，眼神却冷得像要杀人。
庆功宴在威尼斯一家私人俱乐部举行。祁宴借故离席，潜入虞辰的套房。保险箱密码试了三次才中——950315。里面除了一份股权文件，还有本旧相册。
相册第一页是婴儿照片，标注「阿辰满月」。祁宴一眼认出那根本不是虞辰——照片里的孩子右手腕有胎记，而虞辰没有。继续翻页，三岁后的照片才变成真正的虞辰，标注却依然是「阿辰」。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
虞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宴转身，看到那人倚在门口，手里握着杯琥珀色的酒。
"为什么交换孩子？"祁宴直截了当。
"为了保护你。"虞辰抿了口酒，"我父亲发现XCY项目后，认定你母亲偷了他的'继承人'。"他轻笑一声，"于是虞夫人提议交换——把健康的你换给林家，留下病弱的XCY当人质。"
祁宴胸口发闷："那我母亲..."
"她不知道换回来的是谁的孩子。"虞辰走进房间，"直到星星三岁发病，血型检查时才发现真相。"
"所以她创立XCY项目..."
"为了救她真正的儿子。"虞辰放下酒杯，"可惜星星还是死了。你母亲受不了打击，精神开始失常。"
窗外贡多拉的船歌隐约可闻。祁宴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对着日历上3月15日那个红圈发呆，现在才明白那是什么日子——不是他的生日，而是她被夺走孩子的日子。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虞辰摘下眼镜，"我父亲到死都不知道，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其实是仇人的儿子。"
祁宴盯着虞辰的脸，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见他就莫名厌恶——因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却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游戏该结束了。"虞辰从内袋取出支票本，"开个价吧。多少钱能买你永远闭嘴？"
祁宴大笑出声："虞总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他拍开递来的支票本，"我不要钱，我要公开真相。"
"然后呢？"虞辰冷笑，"让全世界看笑话？让两个家族身败名裂？让你母亲和虞夫人最后的遮羞布都被扯掉？"
祁宴的拳头砸在虞辰耳边的墙上："别把我母亲和你那疯子养母相提并论！"
"她不是疯子。"虞辰纹丝不动，"她只是个被丈夫逼疯的可怜女人。"他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月牙疤，"知道这是什么吗？十岁那年，我告诉她我想见亲生母亲，她用水果刀划的。"
祁宴呼吸一滞。相同的疤，他在林洛手腕上也见过。
"现在你还想公开真相吗？"虞辰整理好领口，"让媒体去扒这些伤疤？"
俱乐部的欢呼声隐约传来。祁宴后退一步，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就这么算了？我母亲的车祸，星星的死，梁霄云的..."
"梁霄云还活着。"虞辰打断他，"在瑞士一家精神病院。王德海也是，判了无期。"他重新戴上眼镜，"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没逃掉。"
"除了你父亲。"
"他死得比谁都惨。"虞辰微笑，"胰腺癌晚期，疼得把自己眼珠子都挖出来了。想知道他临终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阿辰，救救我'——对着他恨了一辈子的女人的儿子。"
祁宴突然明白虞辰手腕上那个星辰纹身的含义——不是忏悔，是胜利的烙印。这个疯子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养父：成为他最完美的继承人，然后亲手毁掉他的一切。
"《暗河》续集还拍吗？"虞辰突然问，"我可以追加投资。"
祁宴走向门口："拍，但剧本要改。"
"怎么改？"
"让反派活着。"祁宴回头看他，"然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虞辰举杯致意："期待你的大作。"
回程的水上巴士划破威尼斯夜色。祁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私家侦探发来的最新报告：「确认虞辰持有瑞士XCY项目51%股权，但从未动用过分红，全部用于患儿治疗。」
另一条是林洛发来的照片：虞夫人抱着本相册坐在疗养院花园里，相册上赫然是"阿辰与阿宴"的字样。
祁宴关上手机，看向水中破碎的倒影。真相就像这水城的河道，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暗流交织。他和虞辰注定无法像普通兄弟那样相认，但或许...也不必像仇人那样相杀。
水巴士靠岸时，他的手机亮起。虞辰发来简讯：「忘了说，母亲给你留了份礼物。在星辰号船长室暗格里。」
祁宴回复：「什么礼物？」
「自己去看。」虞辰的回复带着熟悉的嘲讽，「还是说，祁导怕黑？」
祁宴望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威尼斯，突然笑了。他们之间的游戏，还远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