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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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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的水汽还未散尽,祁宴已经站在星辰号的甲板上。这艘破旧的货轮停泊在希腊某个偏僻港口,船身上的锈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斑驳。
"祁先生,船长室已经清理出来了。"当地向导搓着手,眼神闪烁,"不过有个小问题..."
祁宴数了三张百元欧元塞给他:"说。"
"两天前有人来过。"向导压低声音,"亚洲男人,戴着眼镜。"
虞辰。祁宴冷笑一声,这混蛋果然抢先一步。他挥手打发走向导,独自下到船长室。暗格的位置很明显——墙上的航海图被撕开一角,露出金属保险箱的轮廓。
密码试了三次都不对。祁宴踹了脚保险箱,突然注意到撕开的航海图背面有字:「密码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操。"祁宴摸出手机,翻到母亲最后一条短信:「阿宴,妈妈只希望你快乐。」
输入"快乐"的拼音,保险箱纹丝不动。他又试了"自由"、"真相",全都错误。最后,他鬼使神差地输入"兄弟"——保险箱开了。
里面是个檀木盒子,盒盖上刻着「给阿宴」。祁宴刚要打开,手机突然震动。虞辰发来一张照片:同样的檀木盒子,摆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找我有事?」祁宴回复。
「盒子里的东西,你最好当面看。」虞辰罕见地用了句号而非问号,「我在雅典等你。」
雅典卫城脚下的五星级酒店里,祁宴见到了那个檀木盒子——它被放在套房客厅的茶几上,旁边是两杯威士忌。
"喝一杯?"虞辰从里间走出来,西装外套已经脱下,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个星辰纹身。
祁宴没动酒杯:"东西呢?"
虞辰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把黄铜钥匙和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月茹和虞夫人并肩站在星辰号甲板上,各自抱着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星辰与明月,永不分离。」
"感人至深。"祁宴冷笑,"所以?"
"所以母亲们是自愿交换孩子的。"虞辰取出一把钥匙,"为了保护我们。"
"保护?"祁宴抓起照片,"让我母亲失去亲生儿子叫保护?"
虞辰不慌不忙地拿出第二把钥匙:"你母亲提出来的。她发现我父亲在策划一场'意外',目的是除掉'不完美的继承人'。"他转动钥匙,"交换是唯一能保住星星性命的办法。"
祁宴夺过钥匙:"那为什么星星还是死了?"
"因为三岁时一次常规体检。"虞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医生发现星星的血型不对,报告落到了我父亲手里。"
窗外,夕阳将卫城染成血色。祁宴突然明白了母亲日记里那句「星辰姐今天又发病了」的含义——当虞夫人发现换回来的孩子也难逃毒手时,精神彻底崩溃了。
"这两把钥匙能开什么?"
"雅典国立银行的保险箱。"虞辰将其中一把推给祁宴,"需要两把钥匙同时使用。"
祁宴没接:"你去看过了?"
"没有。"虞辰抿了口酒,"母亲们的约定——只有当兄弟俩一起出现时,银行才会开放保险箱。"
祁宴盯着虞辰的脸,试图找出一丝欺骗的痕迹。那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像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明天上午十点。"祁宴最终拿起钥匙,"别耍花样。"
虞辰举杯致意:"彼此彼此。"
次日清晨,祁宴被电话吵醒。杨姐的声音带着哭腔:"祁宴!你在雅典?快看新闻!"
《暗河》剧组包机失事的消息已经刷屏。报道称飞机在爱琴海上空突然坠毁,乘客名单上有林洛和三位主要演员。
"虞辰在哪?"祁宴立刻问。
"不是他安排的飞机吗?"杨姐抽泣着,"昨晚临时改的行程..."
祁宴挂断电话,立刻拨通虞辰号码。忙音响到自动挂断,再拨,已是关机状态。他套上外套冲出门,迎面撞上酒店经理。
"祁先生!"经理脸色惨白,"警方要找虞先生,他的助理..."
"我知道。"祁宴推开他,"虞辰住哪个房间?"
经理摇头:"虞先生凌晨四点退房了。"
国立银行的大理石大厅冷得像停尸房。祁宴出示钥匙时,经理的表情变得异常警惕:"抱歉,先生。保险箱必须由两位钥匙持有人同时到场。"
"另一位可能已经死了。"祁宴亮出手机上的新闻,"飞机失事。"
经理倒吸一口冷气,匆匆去打电话。十分钟后,一位白发苍苍的主管出来接待:"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请跟我来。"
金库比瑞士那个更阴冷。主管输入三重密码后,墙上露出两个锁孔:"请同时插入钥匙。"
祁宴犹豫了。如果虞辰没死,这就是违约;如果他死了...祁宴摇摇头,将钥匙插入右侧锁孔。主管帮忙操作了左侧的。
保险箱里只有一个信封。祁宴颤抖着手拆开,里面是张地契和一份遗嘱。地契显示雅典郊外有块土地登记在林星辰和虞明月名下;遗嘱则明文规定:该土地永远不得出售,必须由两人的孩子共同继承。
"就这?"祁宴翻遍信封,"没有别的了?"
主管摇头:"这是全部内容。"
回酒店的路上,祁宴反复查看地契。坐标位置在雅典以北三十公里的山区,没有任何开发痕迹。母亲们买块荒地做什么?
计程车刚驶入酒店车道,祁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虞辰好端端地站在喷泉旁,正和警察说着什么。他西装笔挺,连发型都一丝不苟,哪像是经历空难的人。
祁宴冲过去就是一拳。虞辰侧身避开,反手扣住他手腕:"袭警是重罪,祁导。"
"你他妈装死?"祁宴挣脱钳制,"林洛呢?"
虞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在医院。"
"你故意改的航班?"
"不是我。"虞辰松开领带,"是王德海的余党。"
警察过来分开两人。做完笔录后,虞辰邀请祁宴上了他的车:"去看看吧,那块地。"
郊外的山路崎岖不平。虞辰的越野车开得又快又稳,祁宴不得不抓紧扶手:"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猜得到。"虞辰转动方向盘,"星星死后,两位母亲经常'旅行'。"他冷笑,"我父亲以为她们是去散心。"
车停在一片橄榄树林前。两人徒步上山,最终在一堵石墙前停下。墙上爬满藤蔓,隐约可见"星辰明月园"的字样。
"墓园?"祁宴皱眉。
虞辰推开生锈的铁门。里面不是墓碑,而是一座小型希腊式神庙,门廊立柱上刻着两个名字:虞星,祁辰。
"祁...辰?"祁宴的声音哽住了。
"你原本的名字。"虞辰走向神庙,"出生证明上写的。"
神庙内部简洁肃穆。正中央并排放着两个小石棺,一个刻着星星图案,另一个刻着星辰。祁宴抚摸着星辰棺上的灰尘,突然发现棺盖可以滑动。
"别开。"虞辰制止他,"里面是..."
祁宴已经推开了棺盖。没有尸体,只有一堆玩具和相册。最上面的照片是他从未见过的——三岁的自己站在生日蛋糕前,身旁是年轻的母亲和虞夫人,背景赫然是这座神庙。
"她们每年都带你来。"虞辰站在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你生日这天。"
祁宴的指尖擦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而你?"
"我被父亲关在家里。"虞辰摘下眼镜擦拭,"直到八岁那年,我跟踪母亲来到这里,看到了..."他指了指星星的棺材,"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孩子。"
风穿过神庙立柱,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祁宴突然明白了虞辰为何如此憎恨他——因为在虞辰最孤独的童年里,他拥有母亲全部的爱;而在他享受名利双收时,虞辰正代替他承受虞东升的折磨。
"盒子里的钥匙呢?"祁宴突然问,"真的需要两把才能开银行保险箱?"
虞辰沉默片刻:"不,一把就够了。"
"所以你骗我来。"
"是母亲们的安排。"虞辰走向石棺,"她们在遗嘱里写明,必须由我们共同决定这块地的用途。"
祁宴冷笑:"现在怎么决定?你一半我一半?"
"我建议保持原状。"虞辰合上祁辰的棺盖,"毕竟..."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可能是全希腊唯一同时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下山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橄榄树林间。祁宴突然开口:"飞机失事真的不是你设计的?"
虞辰脚步一顿:"如果我想杀你,会亲自动手。"
"林洛知道多少?"
"足够多。"虞辰拉开车门,"他是星星的兄弟,某种意义上...也是你的。"
回程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车驶入雅典城区时,虞辰突然调转方向:"去医院。"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林洛浑身缠满绷带,正在昏睡。床头监护仪的曲线微弱但平稳。虞辰站在窗前,背影罕见地显出一丝疲惫。
"他会好起来吗?"祁宴问。
"会。"虞辰的声音很轻,"他比我们想象的都坚强。"
祁宴看着少年与虞星相似的脸庞,突然理解了虞辰对林洛的保护欲从何而来——那是对逝去弟弟的补偿,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救赎。
"《暗河》续集还拍吗?"虞辰突然问。
祁宴挑眉:"你投资?"
"我监制。"虞辰转身,"剧本我已经写好了。"
"什么内容?"
"真相。"虞辰推了推眼镜,"适当美化的那种。"
祁宴轻笑出声:"票房分成呢?"
"你六我四。"
"七三。"
"成交。"虞辰伸出手,"合作愉快?"
祁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面还有他刚才挣扎时留下的红痕。血缘是最讽刺的纽带,将两个互相憎恨的人强行绑在一起。
"合作愉快。"他最终握住那只手,"哥哥。"
虞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是想笑还是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