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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次去游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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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撞碎在蝉鸣里，江眠舟盯着作文纸上晕开的墨点出了神 —— 他在 “最难忘的事” 里写了半段旋转木马，笔尖却总想起沈砚上周画在草稿纸上的小鲸鱼。走出考场时，沈砚正靠在梧桐树下，手里的冰镇汽水凝结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在 2014 年的夏阳里蒸腾出细小的雾。
“想好了去哪儿？” 沈砚递过汽水，翻盖手机的挂绳在胸前晃了晃 —— 是枚用易拉罐拉环折的星星，边角还带着毛边，是三天前在便利店分喝可乐时他现学现折的。江眠舟接过时触到对方掌心的温度，突然想起课桌里那张揉皱的游乐园宣传单，终于鼓起勇气：“哥，我想去那儿看看。”
沈砚的笑纹在眼角漾开，从裤兜掏出两张印着卡通摩天轮的纸质门票，边缘还带着便利店收银条的温热。“早听说旋转木马的灯下午三点会变颜色。” 他晃了晃门票，诺基亚 5230 的拍照键在阳光下闪了闪，“隔壁班小胖说，坐海盗船要喊出来才不害怕。”
是夜，阁楼的吊扇吱呀作响。江眠舟躺在折叠床上，听着沈砚在厨房煮绿豆汤的声响，MP3 里同学分享的过山车尖叫录音突然变得遥远。枕头下的闹钟被取走了电池，却不妨碍他在七点准时睁眼 —— 沈砚正蹲在灶台前下面条，围裙是用旧窗帘改的，袖口露出替他缝补校服时扎的针眼。
游乐园的铁门推开时，江眠舟被迎面而来的棉花糖甜香勾住脚步。木质门牌上的漆有些剥落，检票员撕下的副券边缘毛糙，却让他想起母亲压在缝纫机下的旧车票。沈砚的手轻轻按在他后背，体温透过洗旧的校服传来：“别怕，我查过攻略，先玩温和的项目。”
旋转木马的铃声像浸了蜜，江眠舟选了匹低头吃草的棕马，沈砚跨上旁边的白马。诺基亚的镜头 “咔嚓” 轻响，他看见沈砚举着手机倒退几步，挂绳上的星星跟着晃动，在取景框里划出细小的银线。“哥，你站近些。” 木马起伏间，他伸手拽住对方衣角，校服上的校徽擦过沈砚手腕的红痕 —— 那是昨天帮他搬自行车时蹭的。
过山车的齿轮声震得耳膜发疼，沈砚把手机塞进裤兜，双手牢牢圈住他的肩膀。失重感袭来时，江眠舟盯着远处的云，突然发现它们聚成了旋转木马的形状。落地后，沈砚掏出手机查看照片，2014 年的像素让画面有些模糊，却清晰映出他张开双臂的模样，而沈砚的侧脸在镜头边缘，嘴角扬起的弧度比阳光更亮。
海盗船上，沈砚举着手机录像，海风把江眠舟的刘海掀得乱飞。“阿舟看这里！” 他的声音混着机械的咔嗒声，少年回头时，嘴角的草莓冰激凌恰好滴在沈砚手背上，在白衬衫上晕开粉色的点。沈砚笑着用纸巾擦拭，那包印着便利店 logo 的纸巾，是江眠舟今早硬塞给他的。
暮色漫过摩天轮时，两人坐在长椅上分享最后一支甜筒。沈砚的手机相册里存着十几张照片，每张下面都有歪扭的备注：“阿舟第一次坐木马”“摩天轮的光在哥肩上”。“明天去照相馆洗出来吧。” 沈砚指着屏幕上的合影，两人比着笨拙的剪刀手，背后的旋转木马亮起点点灯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归途的公交上，江眠舟望着窗外掠过的灯海，沈砚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 —— 是照相馆发来的冲洗套餐广告。他摸着口袋里的纸质门票，突然想起沈砚数零钱买门票时的模样：硬币在掌心叮当作响，却坚持买了两张全价票，说 “小孩不能独自进游乐园”。
公交车在巷口停下时，沈砚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像不像旋转木马的顶？” 江眠舟抬头，看见月亮嵌在摩天轮的轮辐间，突然觉得 2014 年的夏天有了具体的形状 —— 是沈砚掌心的温度，是手机里模糊的照片，是游乐园门口那张被汗水洇湿的门票，更是有人愿意牵着他的手，把所有的 “第一次” 都变成闪光的碎片，嵌进彼此的时光里。
到家后，沈砚忙着热剩饭，江眠舟偷偷翻开他的手机相册。最新的照片里，自己举着冰激凌奔跑，沈砚的身影在后面追赶，背景里的游乐园大门已经亮起霓虹灯，“欢迎光临” 的字样在暮色中明明灭灭。他忽然明白，有些温暖不必言说，就像沈砚手机链上的星星，就像明天要去冲洗的照片，它们早已在 2014 年的夏天，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接住了他所有的忐忑与期待。
这一晚，阁楼的吊扇依旧转动，江眠舟却睡得格外安稳。枕头下的 MP3 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沈砚的旧 T 恤，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窗外的蝉鸣渐渐低下去，他摸着校服口袋里的门票副券，忽然觉得，所谓 “第一次” 的意义，从来不是独自面对未知，而是有人愿意陪你走过所有新鲜的风景，把每个瞬间都变成值得收藏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