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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红枣牛奶与旧屋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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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后，两人走在街上，青石板路上浮动着路灯的碎金，沈砚的外套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袖口掠过面馆飘来的西红柿蛋香。江眠舟忽然驻足，球鞋碾过一片卷曲的梧桐叶，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你怎么知道老板姓张？" 少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拉链头，塑料齿牙与金属扣碰撞出轻响 —— 那是父母去世后，他唯一的习惯性动作。
沈砚望着少年鼻尖沁出的细汗，喉间涌起酸涩 —— 十五岁的自己永远学不会掩饰疑惑。他故意挠挠头，露出孩子气的笑："猜的呀，老馆子老板不都该姓 ' 张王李 ' 吗？" 指腹划过口袋里的红绳，绳结是母亲生前常编的平安结样式，尾端毛边与记忆中自己编坏的那条如出一辙。江眠舟听着这话，心想这人又在胡说八道，指不定是在哪听说的，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现在住哪呢？" 江眠舟忽然开口。沈砚轻叹一声："无家可归喽，从见到你开始，我就收拾东西来投奔了，只希望眠舟弟弟能收留我。" 少年垂下眼睑，想起父母去世后，舅妈一家来家里时，永远是翻箱倒柜找值钱物件，拿到钱后便匆匆离开，连口水都不愿多喝。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想住进这破旧的房子，他轻声说："我这儿条件不好，你未必住得惯。" 沈砚摇头："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草棚都睡过，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心里却道，这住了十几年的家，再熟悉不过。
快到小区门口时，沈砚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我去买点洗漱用品。" 便利店门铃叮当作响，江眠舟跟着走进暖黄的灯光。货架上的红枣牛奶让他目光一顿，指尖在裤腿绞出细密的月牙纹。沈砚留意到这细节，开口道："拿三瓶吧。" 少年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低头时发梢遮住了眼底躲闪的神色 —— 那是他曾因贪恋这甜香，被斥为 "不像个男孩子" 后烙下的应激反应。收银机 "叮" 的一声弹出小票，他的指尖掠过少年攥紧的衣角，那里还留着面馆木桌的木香。
沈砚深知这份敏感从何而来。前世每当他偷偷攒钱买牛奶，舅妈总会用扫帚敲着搪瓷缸冷嘲："正经男孩谁喝甜兮兮的玩意儿"，表弟更会学他捧着奶瓶的模样，挤眉弄眼地四处宣扬。此刻看着少年僵硬的肩膀，仿佛看见当年蜷缩在储物间，就着月光吞咽牛奶的自己。
老房子的铁门推开时，铰链发出漫长的 "吱 —— 呀" 声，惊飞了门楣上的麻雀。江眠舟的钥匙串在月光下晃出银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钥匙孔周围布满细密的划痕 —— 那是他独自在家的三年里，无数次摸黑开门留下的印记。门内涌来的旧木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沈砚闭了闭眼：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雪花膏味道，藏在五斗橱最上层的铁皮盒里，此刻正从墙角霉斑的缝隙中渗出。
客厅的老电视蒙着灰布，边角被老鼠啃出不规则的缺口。沈砚望着布角垂下的流苏，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 "等病好了就修电视"，却在那个梅雨季永远闭上了眼。电视下方的矮柜上，摆着半罐生锈的铁钉，是他十五岁时捡废品攒下的，此刻正被江眠舟的运动鞋踢得滚动，发出细碎的响。
"库房有点乱……" 江眠舟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沈砚望着少年弯腰整理床铺的背影，校服领口露出的后颈还缠着他方才在便利店买的创可贴。"一起睡吧，我不打呼。" 他打断少年的动作，指尖划过床头剥落的墙纸，那里还留着十五岁时自己用铅笔写的 "加油"，墨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卫生间的镜子蒙着水汽，沈砚望着镜中少年的倒影。右眼下的泪痣像滴未干的蜂蜜，而记忆里的自己，泪痣明明长在左眼下，像粒被揉碎的墨点。他指尖划过镜面，水汽中浮现出母亲的话："眠舟的泪痣生在左眼角，以后眼泪要往心里流。" 此刻镜中的少年正对着镜子挤牙膏，草莓味的泡沫顺着嘴角流淌，滴在锁骨下方的旧疤上 —— 那是去年冬天替表弟顶罪，被舅妈用笤帚抽打的印记。
夜风掀起窗帘，露出墙上褪色的日历：2005 年 4 月 23 日。沈砚躺在床上，闻着枕边少年身上的肥皂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身边的人正用脚背无意识蹭着他的小腿，像只蜷缩的小兽。他忽然摸到枕头下的笔记本，封面贴着半张过期的牛奶贴纸，翻开扉页，歪扭的字迹在月光下浮动："爸爸妈妈，今天有人说我像他弟弟。"
卫生间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沈砚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想起便利店看见的场景：江眠舟接过牛奶时，指尖在瓶身上停留了三秒，像触碰什么易碎的宝物。右眼下的泪痣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与记忆里左眼下的空白遥相呼应，如同命运在时光长河里投下的两枚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慢慢重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