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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鲸眼灯与旧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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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再次爬上窗台时，恰逢周末。沈砚看着江眠舟又穿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得起球的校服，下定决心要带他去添置新衣。“阿舟，今天哥带你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再买些学习资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温热的鸡蛋塞进江眠舟手里。
江眠舟握着鸡蛋，指尖微微发凉，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局促：“哥，我有衣服穿，不用浪费钱。” 他低头盯着自己露出脚踝的裤脚，冻得发红的脚趾在开胶的布鞋里不安地蜷缩着。
沈砚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江眠舟的头发 —— 发梢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痕，混着淡淡的肥皂味。这是今早他用冷水替少年擦脸时，特意抹了点捡来的香皂，想着出门见人总得体面些。“你就当是哥的私心。我前两天做梦，梦到一串彩票号码，想着试试，没想到真中了。这是老天爷都在让我们过好日子呢。” 他说得轻松，眼底却藏着心疼。
两人站在商场外，玻璃橱窗映出江眠舟单薄的身影。面前的店铺装潢精致，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地上，高档的面料在展示架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江眠舟望着门槛，迟迟不肯迈脚，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那里还留着上次修补的针脚：“哥，这里的衣服肯定很贵，我们去批发市场吧，那里……”
“进去试试，不好看咱就不买。” 沈砚揽过江眠舟的肩膀，将他往店里带。熟悉的窘迫感瞬间涌上江眠舟心头，他仿佛又变回那个在舅妈家小心翼翼的孩子，连呼吸都变得轻浅。
“两位帅哥，需要帮忙吗？” 售货员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目光落在江眠舟身上时，眼睛一亮，“您弟弟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我们新到了几款，特别适合他。”
很快，蓝色衬衫、针织衫、柔软的卫衣堆满了试衣间的椅子。江眠舟捏着一件衬衫的价签，喉咙发紧 —— 那上面的数字，足够他在工地搬半个月的砖，能买一学期的作业本。
换好衣服走出试衣间，江眠舟的手指绞着衣角，耳根通红：“哥，是不是…… 太招摇了？” 浅蓝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纯白的圆领 T 恤，两种纯净的色彩相互映衬，衬得他肌肤胜雪。衬衫柔软的面料贴合身形，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轮廓，下摆自然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袖口被他随意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腕间淡粉色的疤痕在对比下愈发显眼，却为这份精致添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落在他乌黑柔顺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垂眸时，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色粉嫩，眼角的泪痣像点缀的朱砂，让整个人既有少年的青涩，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韵味。褪去破旧的校服，换上新衣的江眠舟，仿佛春日里刚抽芽的翠竹，清爽俊朗得让人眼前一亮。售货员手里的衣架 “啪嗒” 掉在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目光却始终黏在江眠舟身上：“天呐！这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制的！您看看这剪裁，这面料，衬得您皮肤白得像能透光！” 她突然从柜台抽出一支豆沙色唇釉，笔尖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弟弟皮肤白，涂这个提气场！” 不等江眠舟闪躲，便轻轻在他唇角点了两下，指腹晕开时带起细微的凉，“您瞧，这气色跟画上的贵公子似的！”
沈砚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眶突然有些发热。曾经那个总是佝偻着背、眼神躲闪的少年，此刻挺直脊梁站在光里，像一株在石缝中倔强生长的竹，终于舒展了枝叶。他伸手替江眠舟整理领口，指尖触到少年后颈未褪的浅红 —— 那是方才试衣时蹭到衣架的印记，“阿舟，你比这些衣服好看千倍。”
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时，江眠舟换上米白色针织衫，柔软的面料裹着他单薄的肩膀，莫名透出几分慵懒。他指尖捏着衣角，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唇角还沾着试衣时蹭到的浅粉唇彩 —— 那是售货员姐姐硬要给他补的 “提气场” 妆容。
“绝了！” 售货员的惊叹声惊飞了橱窗边的麻雀，她双手合十抵在胸前，“这颜色衬得您气质温润如玉，就像从唐宋画卷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她转头对沈砚眨眨眼，“我卖了五年衣服，头回见人把素色针织衫穿出风骨来。”
沈砚望着不停变换模样却始终有些局促的江眠舟，眼底泛起暖意。他从衣架上取下浅灰色卫衣和格纹衬衫，递到少年怀里时，特意避开对方腕间的旧疤 —— 那里还留着试穿针织衫时，面料绒毛蹭过的淡淡红痕。“都试试，多换几种风格。”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了橱窗玻璃上停驻的蝴蝶，“难得出来一趟，别辜负了这些衣服的料子。”
江眠舟看着怀里堆叠的衣物，喉结轻轻滚动。浅灰色卫衣的领口处绣着只拇指大的小鲸鱼，针脚细密得能看见鱼眼处的银线反光；格纹衬衫的纽扣是温润的贝壳质地，边缘还留着天然的螺纹，像藏着一片未被触摸过的海滩。这些曾在他世界里遥不可及的精致，此刻正被哥哥用掌心的温度推到他面前，带着洗衣液的清香。
他忽然想起昨夜睡前，沈砚蹲在床边替他修剪校服线头，台灯的光晕里，哥哥指尖闪过的那道孤儿院旧疤；想起今晨早餐，碗底卧着的荷包蛋，蛋白边缘煎出的焦脆花纹，像沈砚说 “尝尝” 时，眼角舒展的笑纹；想起三天前菜市场，沈砚蹲在水产摊前，指尖拨弄基围虾长须的模样，阳光穿过他发梢，在秤盘上投下细碎的金箔。
“好。” 他轻声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上的小鲸鱼刺绣，绣线在掌心勾出微痒的触感。试衣间的门帘在身后轻轻晃动，将少年单薄的身影再次笼罩在暖光里，布料摩擦声中，传来他近乎呢喃的自语：“哥，这鲸鱼的眼睛…… 像你给我留的台灯。”
售货员趁热打铁地抱来几条牛仔裤，沈砚则靠在展示架旁，看着玻璃倒影里不断变换的身影 —— 浅蓝色衬衫的清爽、米白色针织的温润、浅灰卫衣的活泼，每一种模样都让他想起江眠舟课本里夹着的糖纸：樱花糖纸折角处的褶皱，像少年第一次收到新文具时，眼底闪烁的光；荔枝糖纸上的红痕，像他偷塞零花钱时，对方耳尖泛起的薄红。那些被小心收藏的、关于美好的碎片，此刻正一片片拼贴成少年应有的模样，在暖黄色的灯光里，渐渐镀上生活的金边。
沈砚掏出钱包，取出那张边缘微卷的储蓄卡 —— 昨天在彩票中心兑出十八万支票时，26 岁的商业本能让他果断拒绝了现金。那时他盯着柜台玻璃上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忽然想起前世创业初期，因随身携带大额现金遭窃的那个雨夜，便执意将奖金转为这张普普通通的储蓄卡。指尖划过卡面凹凸的数字，那些在城中村熬夜核对账本的夜晚，那些用计算器反复敲打小数点的日子，此刻都化作指腹的温度，默默护着眼前攥紧衣角的少年。
“全部包起来，再拿几个同色系的配饰。” 他将卡递给售货员时，钱包里滑出半张泛黄的彩票 —— 那是中奖当晚，他和江眠舟趴在阁楼地板上，用红笔圈住中奖号码的 “幸运符”，边缘还留着少年激动时蹭到的铅笔印。
江眠舟急得眼眶发红，扯着他的衣角压低声音：“哥！太贵了，真的没必要……”
“阿舟，别跟哥客气。” 沈砚将他拉到身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从今天起，你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有哥呢。”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颗石子，在江眠舟平静已久的心底激起千层浪。
抱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走出店铺，江眠舟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停下脚步。阳光落在他崭新的衣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哥，等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给你买最好的衣服，带你吃遍天下的美食。” 他说得认真，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沈砚笑着揽过江眠舟的肩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拉得很长很长。风掠过街角的梧桐树，卷起几片落叶，却卷不走少年心中悄然生长的希望，那是关于未来、关于温暖、关于彼此依靠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