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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一百〇一 无处可安身 ...
许箐足昏迷了五日,醒来便见夏禤伏在床边的身影,他稍稍挪动了下手,夏禤立刻惊醒,凑上前来说道:“四郎,你醒了?”
许箐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话,只再次闭上了眼。
“可以治,四郎,这几日医官在用针灸替你祛毒,虽然不大能完全祛除,但总会越来越好的。”夏禤说,“所有都安排妥当了,言清已经死了,以后世间再没有言清了,你只是许四郎。”
许箐把头扭向一侧,没有回答。
夏禤抬起手,轻轻将许箐眼角的泪擦掉:“别哭,你现在不能太过激动,我去让医官来给你诊脉。”
许箐拉住夏禤的手,仍是不语,只安静地哭着。夏禤心疼不已,他换了姿势,将许箐扶起,从后面抱住,让许箐靠在自己怀里。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自然比木质床榻更为舒服,许箐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开口说了话:“为什么要救我……”
夏禤紧紧搂住许箐,哽咽着说:“你应承过我许多事,你不能食言。”
“答应你的是言清,不是许箐。”
“是你。”夏禤道,“我不管是言清还是许箐,都是你。四郎,求求你,坚持下去,别放弃自己,也别……别放弃我。”
“可我真的很累了。”
“那你等等我,等我安顿好身后事,就陪你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
“我受够了离别之苦,也烦透了那阴谋算计。我父母皆已去了,世间唯一留恋牵挂的便是你,你若厌烦这世间,我便陪你一起。”夏禤将许箐搂在怀里,“不要扔下我,不要离开我,求你……”
许箐只觉气血翻涌,喉头又涌上血腥气,他忍耐不住,猛地挣开夏禤的怀抱,伏在床边呕出黑血来。
“来人!快!叫方林来!”夏禤立刻扬声喊道。
许箐一口接一口地呕着血,似乎总也吐不干净。
“四郎……四郎……别吓我,你别吓我……”夏禤的呼喊声就在耳畔,许箐却无暇回应。
“大王请扶住郎君,”方林安排道,“再来个人帮我扶住郎君的手。”
恍惚之间,许箐只觉得扶住自己手的那双手温暖熟悉,直到他呕出小半盆的黑血,逐渐找回五感六识后,他才看清眼前人。
“守衷……”许箐呢喃道。
“是,是我。郎君先别说话了。”守衷手脚麻利地翻到床的里侧,先放好懒架儿,又用条褥垫好,才与夏禤一起扶着许箐让他缓缓靠住,而后又利落地用薄毯和被子层叠盖在许箐身上,将三个汤婆子分别放在许箐脚下、膝后和手中。
许箐眼皮发沉,周身无力,只将头靠在守衷肩上支撑。
方林看了眼铜盆里的黑血,又给许箐搭了脉后才道:“毒已祛了一些,亏得许郎君过往身康体健,不然很难撑到此时。我再施针几次,大抵能将体内的毒排出三成,至于剩下的七成……还要看许郎君中的是何种毒,对着方子才能完全解毒。”
“只祛三成?那可有性命之忧?”夏禤问道。
“不好说。”方林轻叹一声,“这毒入体至少已有半年了,虽不至深入骨髓,但脏腑受损已是确定无疑,日后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尚不能估计。这毒实在奇诡,我平生未见,如今世间能解此毒者,怕是只有药仙谷当家人了。”
“那先请方公去写药方罢。”夏禤说。
方林摇头:“许郎君此时脏腑皆虚,无法用药,只能先以针刺穴位将毒逼出,这几日恐怕还要吐上几次。许郎君近几日需要靠卧,若是躺着,也最好是侧卧,以免呛咳。其余的待吐出的血不再黑紫后再做打算。”
守衷道:“可郎君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再这样日日吐血,怕是更撑不住。”
方林道:“这本就是险中求生,只看许郎君能否扛得住了。”
夏禤:“若是寻个武功高手以真气相助呢?”
方林连忙阻止:“不可,那毒伤了经脉,如今许郎君经脉已与常人有异,习武之人经脉气血皆是正行有序,真气入体或许能让他精神一时半刻,但过后两股气血在体内碰撞,只会让他愈发虚弱,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不必麻烦了……”许箐轻声说道,“就这样吧,多谢方公了。”
“四郎!”夏禤惊道。
许箐勉力摆了摆手,气若游丝地说:“我乏了。”未几便睡了过去。
伺候着许箐安睡后,夏禤留了苗新在卧房伺候,携守衷到外间说话。
“坐罢。”夏禤道,“你早已不是奴籍,我也不会仗势欺压于你。”
“多谢大王。”守衷道谢后入了座。
夏禤道:“方才我看你伺候他颇为娴熟,想来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习惯。你如今有自己的家业,自然不能强留你在他身边,我这里有些手脚还算麻利的下人,你挑个机灵懂事的教罢。”
守衷:“便是再机灵懂事的,也不如用惯了的人贴心。郎君如今病重,合该是我出力的时候。若大王不嫌弃,便让我留下来先照顾些时日,也不妨着教下人。店里生意有我阿娘照看着,阿娘是郎君的乳母,自然会理解。”
“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大王言重了。”
夏禤轻叹一声,说:“守初他……已去了。”
守衷垂眸,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那晚守初跑去找三官人时我就猜到了。不瞒大王,守初他原本也……也没多长时间了。我们虽不曾与他细说,但他定然知道,他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再见郎君一面。”
“他如此年轻,伤寒也并非要命的病症,怎会就……?”
守衷犹豫许久,才道:“想来守初的身世日后郎君也会说与大王知晓,我便不瞒大王了。守初幼年时在庄子上曾被他姑父欺辱过,那时便留下了病根,只是不曾发出来。因郎君离家后用了他的容貌在京中行事,他便随大官人去任上了。起先也还好,未承想三十四年冬日那场雪闹了灾,当地县里本就缺医少药,大娘子又病了,家中忙乱,守初他……他怕自己的病是负担,一直忍着没说,就这样耽搁了。回京路途颠簸受了凉,这些年积压的病症全发了出来。他刚回京时病得已起不来床,腰间的缠腰龙几乎就要首尾相连,后来好歹是用药拉回来了,但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此事你等四郎好些后再慢慢同他详说罢。”
守衷哽咽着问:“大王,我家郎君他真的还能好吗?郎君这些年原本就……就不大开心,这次又遭此劫难,我怕他是已打算放手去了。”
“他在家时也不开心吗?”夏禤问。
守衷摇头:“这些年郎君一直都有心事,我几乎不曾见他真的开怀过。原以为离开家后他会舒心些,却不承想会弄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可还有在意之事?他兄长或是幼妹,可有与他亲密的?”
“恕我直言,”守衷说道,“如今能拉住郎君的,恐怕只有大王了。”
“我?”
守衷:“是,方才我见郎君看向大王的眼神与看旁人的不同,我也看出大王对郎君的心意不止于好友。或许,大王可以试一试。”
“我怕他是已厌了我。”
守衷想了想,问道:“我冒昧一问,大王可曾碰过郎君的左胸附近?”
夏禤仔细回忆片刻,点头道:“曾有过,为何有此一问?”
守衷说:“郎君不愿人碰他左胸,即便是幼时生病昏睡,被人碰了左胸,他也会皱眉躲开。若是醒着,如此时大王与我这般距离抬手,郎君定会躲避,或是护住。”
“他……不曾躲我。”夏禤回想起之前,许箐甚至会把自己拢在他胸口处。
守衷起身向夏禤行了礼,道:“请大王试着劝劝郎君罢。”
“好,我已让人向宫中告病,这段时间就安心在此处陪他。”夏禤又道,“你家郎君若有常用的器物,或是喜爱的物事也可去拿来,或是在此处置办一份。银钱之事不必担忧,先找苗新支五百缗去用。”
守衷回道:“这倒不必,郎君一向不在意身外之物。只是大王既说起了,我也确实该往家里去一趟。此处距京城不远,我估摸着今儿午后就能回来。”
“好。只是有一事你需要铭记。”夏禤郑重说道,“四郎中毒之事只止于此处,对外,即便是令堂和许家其他人也不能知晓。”
守衷颔首:“大王放心,郎君只是生病,在大王这别院中休养,并无其他。”
“好了,你去罢。”
待守衷离开后,夏禤整理好心情回到卧房,此时许箐半靠在床上睡着,脸色苍白,呼吸轻浅,若不仔细,甚至看不出他胸口的起伏。
苗新给夏禤让了位置,自己挪到旁边。夏禤示意他在圆凳上坐了,轻声问道:“外边都清理干净了吗?”
苗新:“言公子所有手书都已收拢起来,但宫中的还不清楚。不过臣记得那时许四郎都是右手写字,且字迹也并不相同,想来是早有准备。”
“他是谨慎的。”夏禤轻叹道。
苗新低声道:“那时臣以为主子想多了,却没想到,许四郎竟真的是言公子。现在知道后再回想,言公子的双眼与相貌确实不大相称。而且……而且那时臣是见过守初的,大抵是因为言公子的气质太过坦然自若,与守初完全不同,所以才未曾认出。”
夏禤:“这些话我们说说就算了,还是先别在他面前提起守初,那毕竟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人。你也看到了,他心中从不将你们当作下人,在家中时定然也是待守初和守衷如兄弟手足一般。守初替他去了,他心里定然万分难受。”
“是,臣明白。”苗新应道。
夏禤看了看许箐,对苗新道:“你先出去罢,我单独跟他待一会儿。”
苗新应声,临走前又添了炭,才轻声退出卧房,将门关严。
夏禤抬起手,试探着放在许箐的左胸前,许箐果然不安地蹙起了眉。夏禤怕吵醒他,连忙收回手,只安静地坐在床旁看着他。这样的眉眼与脸庞才是相匹配的。除了刚知道真相时震惊了片刻,夏禤就不曾再有疑惑和芥蒂。当初他对言清表露心迹时就未曾考虑过容貌一事,从始至终,吸引他的只是言清的脾性与才气。
许箐似乎是魇住了,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夏禤立刻轻轻拍着许箐唤他,少顷,许箐猛然惊醒,攥着胸口的寝衣蜷缩起来。
“四郎,”夏禤坐到床上将他拢入怀中,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耐心哄道,“放松些,四郎,慢慢来。”
喘息半晌,许箐逐渐平复,哑着嗓音道:“水。”
夏禤腾出一只手往床边的小桌上取了水来,喂许箐喝下。
“这是哪里?”许箐问。
“西郊别院,尚需要你题匾额楹联的别院。”夏禤回答后又补充道,“此处安全,没有宫中内侍,知道你详情的就只有守衷、苗新和我。方林和段守恩皆不知言清与你的关系。”
“那就好。”许箐轻轻颔首,靠在夏禤怀中安静下来。
“你不用说话,只听我说就好。”夏禤搂着许箐,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以前是言清与夏景宣,以后是许箐与夏禤。你换了身份,我也改了名。面具挡得住你的容貌,却遮不住你的光芒。我所倾慕之人,心怀苍生,有济世救民之大义情怀;诗书满腹,能旁征博引出口成章。这些都无关容貌身份,也并非一张面具就可改变。你可以用任何面容在世间行走,可面容之下的,你的思考,你的能力,你的阅历,那些才是真正的你,也是真正吸引我的。四郎,我倾心于你,从来不是因你样貌。我认定想要共度余生的,也不只是一个皮囊。这些年每一次对话,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拥抱,都是你,即便戴了面具,那也是你。言清与许箐只有姓名与容貌不同,但内里是一样的。”
许箐闭着眼,感受着身后人说话时胸膛的振动,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心跳与那振动合上了拍。
夏禤大着胆子将手伸到许箐左胸前,替他抚平寝衣上的皱褶,继续说道:“你对天家心寒,日后就不要再见他;若是厌烦京城,我就带你离开;哪怕你恨透了他,想做大逆不道之事,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我只求你,坚持活下去。”
许箐握住夏禤放在自己胸口尚未收回去的手,低声道:“对不住,我应承你的,大抵要食言了。”
“不要,求你,求求你。”夏禤埋在许箐的肩膀上,低声哀求道。
“子隽,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坚持了。”
夏禤抽泣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或者……或者如果你不想我跟着,我也可以放你自己逍遥,只要你活着就好。”
“你不懂。”许箐轻轻叹息一声,“我不属于这里,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许家,你是回老宅还是去伯亭给你置办的新宅?”
“不是的,都不是。”许箐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夏禤刚刚才接受言清就是许箐这件事,现下又怎么能让他再接受一次许箐并不是许箐?
“那你想去哪里?”
“天高海阔,无处安身。”许箐自嘲般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了无意趣,终究是了无意趣。”
“别这样,求你别这样。”夏禤紧紧搂住许箐,“我陪你去寻,去找安身之所,季亭,四郎,求你了……你,对了,伯亭的长子你还未曾见过,你小妹还没出嫁,还有,还有……还有醉琼楼和晚枫楼又上了好多新鲜的吃食,你不是最爱佳肴的吗?还有……还有——”
“别说了。”许箐轻声打断。
“还有我!”夏禤却接着说道,“中秋画舫游湖,上元夜的逾矩,后来的牵手和拥抱,难道都是假的吗?我……我也留不住你吗?我在你心里难道就一丝一毫位置都没有吗?”
长久的沉默之后,濒临崩溃的夏禤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虽细弱,却结结实实砸向了他的心窝——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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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首发于2022年。与《赤霄》为同系列作品,是后写的,但故事是前传。都是独立故事,随便先看哪个都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