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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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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的物理课，我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陈锐抱着书包冲进教室时，目光立刻锁定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我旁边的座位。
"昨天你到底去哪了？"他放下书包时带起一阵风，发梢还滴着汗，"我等到十一点都没见你回消息。"
前排的刘静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我下意识往窗边挪了挪。陈锐身上运动后的汗味混合着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与程煜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在家复习。"我翻开物理课本，声音平静，"上次说过周一要交化学作业。"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你变了。"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我的皮肤，"上周五你还说最喜欢和我一起自习。"
因为那是前世的我说的。我在心里回答，手上继续记着黑板上的笔记。陈锐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压低声音："是因为那个程煜吗？刘静说你周六是跟男生出去的。"
我的笔尖在纸上顿住，墨水洇开一个小点。上辈子陈锐也是这样，通过我身边的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美其名曰"关心"。
"陈锐，"我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他的脸色变了变："但你明明..."话没说完，物理老师敲了敲讲台，宣布随堂测验开始。
我提前交卷。走廊里，我深吸一口气。九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程煜发来的照片——南校区著名的银杏大道，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
"下周就要掉了，抓紧拍给你看。"文字后面跟着一个憨笑的表情。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正要回复，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锐估计也是提前交卷，追了出来，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
"这周末《星际穿越》重映，"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睛里带着我熟悉的讨好，"你不是一直想看的吗？"
我怔住了。这部电影确实是我前世的最爱，但在与陈锐交往的第四年，当我提起想去看重映时，他说"科幻片太烧脑"而拒绝了。而现在，他拿着票，像是握着什么了不起的筹码。
所以他本不喜欢？他是为了我而努力喜欢这个电影吧？我心头颤动。我认为陈锐是喜欢我、甚至想占有我的。他想让我开心，也想遵循我的意见。当我拒绝，他会伤心。但这是因为，但凡他表达出来他的占有欲，对我就会变成刻意和绑架一般的难受。
"我周末有约了。"我轻声说。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是和那个程煜？"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夹杂着桂花香。我想起昨天程煜发来的消息，他说找到一本绝版的肖邦钢琴曲集，问我要不要周末一起去图书馆看。
"是。"我点头，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选择。
陈锐的脸瞬间涨红："你知道班里都在传什么吗？说你看不起我，嫌我胖，嫌我家没钱！"他的声音越提越高，"我为你改变这么多，你连个机会都不给？"
走廊上的学生纷纷侧目。前世的我最怕这种场面，会在众人的目光中妥协，答应他所有要求。但现在，我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扭曲的面孔，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即使重生一次，有些人的本性也不会改变。
"陈锐，"我平静地说，"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他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你耍我？明明上周..."
我打断他，"我们不熟，更没承诺过什么。"
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最后把电影票撕成碎片扔在地上："你会后悔的。"转身时他撞到了消防栓，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个本该滑稽的场景，却因为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
放学后，我绕路去了琴行。张阿姨看到我时眼睛一亮："书瑶！程煜今天没来哦。"
"我知道。"我笑了笑，"就是想练会儿琴。"
琴房里，我弹着《Summer》，思绪却飘回前世。21岁那年车祸前一周，陈锐因为我拒绝和他一起悄悄去他家玩而大吵一架，他说我"家庭比我好就瞧不起人"。当时我哭着解释只是实习太忙，却忘了反问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根本不理解我的人落泪。
琴声戛然而止，有人轻轻鼓掌。我猛地回头，程煜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
"抱歉，吓到你了。"他走进来，纸包里露出一本旧书的一角，"今天社团活动取消，想来练琴，没想到遇见你。"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这是什么？"我指了指纸包。
他像献宝似的打开："《肖邦夜曲全集》，1947年版，我爷爷的收藏。"书页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上次你说想练Op.9 No.2，这个版本注释很详细。"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古老的音符，突然鼻子一酸。前世的我多么愚蠢，竟然为了一段充满妥协的关系，放弃了这样一个愿意与我分享灵魂的人。
"周末还去图书馆吗？"我问。
他眼睛亮起来："当然。"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今天看你脸色不好。"
我摇摇头，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手指落在琴键上，我弹起《月光》的前奏——这是初中时我们第一次四手联弹的曲子。程煜愣了一秒，随即会意地坐到琴凳另一端，加入了伴奏部分。
我们的肩膀轻轻相触，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在这个狭小的琴房里，在夕阳的余晖中，两段旋律交织在一起，宛如命运本身的和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程煜没有立即挪开。他的小指轻轻碰了碰我的，像是一个试探性的问号。我没有躲开，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我的手指。我心头一紧。
"书瑶，"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在等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底某个上了锁的盒子。初中毕业那年，他在纪念册上写下"前程似锦"四个字，而我为此难过了整个暑假。原来在那时，他就已经等在那里，而我却转身走向了错误的方向。
回家的路上，手机不断震动。陈锐在班级群里发了一连串表情包，@所有人约周末聚餐。最后单独@我："颜大学霸不会又不赏脸吧？"
我没有回复。公交车驶过浦江，对岸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上，碎成无数星辰。程煜发来消息："下周六南校有露天音乐会，要来看吗？我可以弹给你听的曲子。"
我望着窗外流动的城市光影，回复："好。"
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选择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人，而不是那个让我心跳停止的人。重生给了我改正错误的机会，而我要做的，就是勇敢地走向那个对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