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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我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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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奕把沈梦放在了距离边界线还有最后一公里的地方，剩下的路得他自己走。
它就像一个送儿子上学的老父亲一样叮嘱了很久，沈梦觉得，只是自从他来到这里以来听过零奕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那就是这一路上被拎出来强调了无数次的：每半个月，至少回一次家。
“我会在这里等你。”零奕和沈梦做最后的告别。
人面们内心忍不住雀跃，却还要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送走这个小祖宗对它们来讲无疑是两百年来最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沈梦朝对方挥挥手，礼貌地报以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走去。
任谁都不会在离开这么一群怪物的时候回头，他小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风刮起沙粒磨的那块脆弱的皮肉又疼又痒，但沈梦心里很高兴，他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了。
这种情绪在他走出荒漠，踏上一截断掉的公路，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摩托和车旁靠坐着抽烟的长发男人的时候，喜悦的心情达到了巅峰，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长明看见来人就掐灭了手中的烟，着急忙慌地往嘴里喷了口薄荷味的清口剂，然后挥舞起左手朝沈梦喊：“嘿！小家伙，师父来接你回家了。”
情绪太激动，沈梦没听清他这句自称，他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用目前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踉跄着朝谢长明奔了过去，他哭红着眼在谢长明面前站定，问：“老师，你是谢老师对吗？”
谢长明摸摸后脑勺，他说：“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喊我师父，但是你要叫老师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周遭的声音在此刻退去，沈梦没来及撤回嘴角的弧度，他乡遇故知，不是他以为的故人。
谢长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黑眸明亮，眼尾狭长，眼角一颗朱砂痣，只是挽着的长发泄了下来，随意铺在脑后，颜色也变成了银白。但是他的气质一直都是这样，透着股从历史长流中款步而来的书卷气，所以沈梦没有因为他的白发就因此迟疑，怪物说过，这是百年后的世界，如果谢老师还活着，头发全白好像也算是正常现象。
谢长明没给他留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他丢给沈梦一个头盔，说：“来都来了，先跟我回去看看呗。”
路上，谢长明给沈梦简单科普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沈梦坐在后座上，手指抓紧谢长明被风吹得鼓动起来的黑衬衫。
“喂，徒弟？徒弟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下一秒，沈梦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他双脚往前一蹬，整个人倒栽了下去，摩托在空旷无人的荒废道路上开的很快，谢长明来不及反应，沈梦就被大力甩了出去，他像一只绷紧到至极的风筝，终于在此刻断了线，义无反顾地栽向地面。
沈梦站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看着他开了瓢的后脑，和晕开的鲜血。天地间，空无一物。
他回过神来，还坐在谢长明的后座，回应对方的问题：“大概明白了，您给我找个活干，谢谢啊老师，公司包住吗？”
疾风送来谢长明不满的声音：“叫师父。”
“谢谢啊，谢师傅。”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视野里出现高耸的大楼，和熟悉的高架桥，摩托驶入环城路，两边的绿化带姹紫嫣红，亮的格外惹眼。
沈梦眯眯眼睛，嗅闻空气里熟悉的花香，是槐花盛开的时节啊。
谢长明载着沈梦直接进了【联合部】大门，升降杆打开，他一路把沈梦拉到大院最后面一栋建筑前。这幢建筑在一堆新颖发亮的椭圆形大厦里显得格格不入，破败到不必入选历史建筑，可以走津贴拆了作危房改造的地步。
沈梦瞅瞅身后反着光的钢化玻璃，再看看面前这四处漏风都发绿了还破的一块一块的老房子，问：“条件一定要这么刻苦吗？”
谢长明给他解释：“大隐隐于市，进去就知道了。”
隐不了，根本隐不了，破的这么扎眼，到底哪儿大隐了。
谢长明顿了顿，说：“当初建造的时候还是跟联合部其他建筑一个标准的，但是ETERN一旦落成就无法更改。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活靶子，但是你要相信公司，相信同事，相信老板。”
说着，他朝沈梦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贴近公司大门上的人脸识别，两道光束锁定了二人，一阵眩晕后，一座回型建筑在沈梦面前展开，这才是ETERN的全貌，严格意义上讲，当初建那幢破房子，就只是为了把识别系统安装在门外，纯属为了一碟醋包饺子，醋还不能挪窝。
“你现在是作为访客身份进入公司，所以安保系统会对你进行扫描，感觉头晕很正常，等办好入职手续，以后就不晕了。”谢长明在沈梦背后扶了一把，“进去吧。”
旋转门内走出两个身穿制服的员工，他们胸前的铭牌上分别写着【002】和【003】，见到谢长明后，站直了身体向右侧微微闪避开口向他问候：“谢队好。”
谢长明点头示意，“去巡逻啊两位，辛苦。”
然后他转头对沈梦解释：“这是联合部下属社安部第二和第三组，分管社会安全工作，也就是社安二组和社安三组。”
“你要加入的是我所带领的第九组，我们组属于时空管理部下属空管部，对外都叫我们空管九组。这些你明明了解，先不急，回头我给你份公司分工表，上面有各部门小组的联络码，除了007小队，其他人都在上面。”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这次能回来，多亏了7组的何田田接应，不过她任务应该失败了，不久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再介绍你们认识。”
谢长明走的飞快，按了电梯，等沈梦进来，他刷了自己的队长卡，利用权限直达4层。
“何田田。”沈梦在身后小声默念，好像没在西半球见到人类。
来不及细想，电梯门又一次打开，4层到了。
谢长明走在前面跨出电梯，沈梦也只好快速跟上。
“四楼是四组的地方，公司细化改革前是整个时空管理部的地盘，所以试炼场被设定在这层。同样的，安装好了之后就不能挪窝，现在就归四组负责打理。”
他语速飞快地交代道：“你一会直接进试炼场，去找一个神女，然后听她的就行。”
“我会有生命危险吗？”这是沈梦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不会。”谢长明斩钉截铁地回复。
“通不过考验会怎么样？”
“可能性微乎其微，神明选择了你就没道理不喜欢你，你会对一块不感兴趣的小石头子目光停留吗？”
“谢师傅，你确定要我加入，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确定我是你们的同类吗？”
四楼楼道里此刻空无一人，皮鞋擦过地面的摩擦声清晰可闻，所以谢长明的停顿尤为明显，却不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是因为这个称呼。
“你……算了，你想叫老师就叫老师，别这么喊我了，听着好像你家楼底下修电瓶车的。”
沈梦无声的笑了，他家楼下还真有个修电瓶车的老头，他平时没少找老头儿借打气筒。
“我确定，你是个人类。”
他们最终停在一片光幕前，眼前细小的尘埃在光芒的映射下起舞，内里闪着无穷星光的地方似乎有莫大的魔力，吸引人去涉足，去坠落，去……往生。
沈梦凝视这块光幕，突然很想死。
两小时前在谢长明的车上，也有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没有着落的，难以言喻的心情。
谢长明又推了沈梦一把，不是去送他死，而是送他踏上生路。
这是沈梦来到这个世界上被推的第二把，第一次是来着何田田，那个沈梦还没见过一面的小姑娘把他推来了这里，现在谢长明又要把他推往何处呢？沈梦不知道。
他迈开脚步，陷入了那片璀璨的光晕里。
谢长明手心都冒汗了，他靠在墙上边掏打火机点烟边翻出通讯器给Eternal发消息。
谢长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确定沈梦是人类？
Eternal：……不确定。
谢长明：那你打算靠什么把他拴在我们这边，你知道，沈梦不需要时间药剂这种东西，他在这儿也没有亲人朋友，你拿来栓其他公司员工的绳子对他来说没一点用。
Eternal：那就找根新绳子给他。
谢长明吐出一口烟圈，烟雾遮挡了他的神情。
谢长明：这个谎维持不了多久，他总会发现西半球的人不会对他出手。
Eternal：他只是个才活了不到一周的幼崽。
言下之意，好骗。
谢长明：太冒险了。
Eternal：一个契机……
谢长明：什么？
Eternal：只需要一个契机。
这是最后一句对话，Eternal发送完这句话之后的第六秒，从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开始，谢长明和对方的谈话开始逐一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不能被外力所复原，就像是这个秘密从未出现过。
谢长明抽完第二根烟，把脚下的烟灰往一块儿拢拢踩在脚下，确定没有人看到，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等待沈梦考核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