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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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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亭被吵醒了。
星期天晚上，没有哪一栋宿舍楼是安静的。
来来往往的人多，各种物件丁零当啷碰撞的声音也杂，他们住在一楼，靠着走廊，窗外就是一楼空庭，玻璃窗那什么隔音，有点动静全都传进来。
床帘里面黑乎乎的，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界面还是跟姚又言的聊天框。
他一直没发信息来，估计是觉得自己还在睡，不想吵到自己。
新手机触感有些陌生，惯性让他去找指纹解锁，摸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这是个新手机，并没有这个东西。
额头上没东西了，冰棍化成水，在包装袋里软软地晃，被毛巾裹着，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枕头上。
梁亭坐起身，拉开床帘往外看，方响戴着耳机，另外两个不知道在干嘛。
他下床关掉电脑，去刷了牙洗了脸，头磕一下反倒睡了一阵好的，现在梁亭毫无困意。
斟酌了很久，他在宿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翻篇，希望我跟你们，以后能彼此尊重，井水不犯河水。宿舍很小，但并不全是你们三个人的，有一份是我的。
方响先回了个“嗯”字，骆越回了个表情，裴希时没搭理。
坐在椅子上平静了一会儿，他觉得就应该这样，把话说清楚。
他相信以后会好一点的，虽然舍友之间没什么友情可谈，但彼此尊重，也够了。
互相忽视没什么难，前提是不要打扰彼此。
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额头上那一道依旧红肿，实在难看，想买个创可贴，又觉得竖着贴不太好，特别明显，上课倒是无所谓，只是要去办公室兼职的话，多少有点不雅观。
去买一顶帽子吧，他想。
梁亭换了鞋出门，走到走廊上又折返，拿了钥匙。
万一，他们晚点出去了，没钥匙也不好开。
今天算是宿舍里交流最多的一天了，却是最没意思的一天。不过梁亭打心底里感到庆幸，这么一回，痛了点，但是当断则断，现在想想前阵子自己试探着主动找他们聊天，真没意思。
梁亭绕了弯路去学生超市，中途给姚又言拨了电话。
姚又言在听网课，一边听一边等梁亭的消息——想发又克制着，感觉到手机震了几下，他立刻拔掉耳机，接起手机。
“喂？”梁亭的声音，他在外面。
“我能听到，”姚又言直奔主题，“刚刚怎么了？”
梁亭走得很慢，简单把事情说完，回头一看，好像也才走过去两百米的样子。
姚又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梁亭不会主动抗拒社交，如果别人对他友好，他会很积极投入一份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可是梁亭很怕受打击，对于人际关系总是敏感一些，如果他察觉到被排挤，而且还是被三个人集体排挤，一定会觉得失落，也会陷入自我怀疑。
姚又言清楚这些，可是这些事自己也没法解决什么，难道要冲过去跟他的三个舍友吵架吗？
这么做不合适，至少现在不该这样。
而且，梁亭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他不需要自己这样，他完全可以独立解决，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要不要搬出来住？”姚又言沉默了很久，认真问道，“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头脑一热说大话。”
“不用，”梁亭快到学生超市了，没继续走，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下，“我知道，你很认真在跟我商量，要是前几天，我可能还会犹豫，现在我真的觉得不需要。”
“为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这样。”
“我不是孩子，不是非得别人都喜欢我。出去住太麻烦了，而且要多一笔开支，真不用。我之前觉得我是被孤立了，是被动的那种感觉，难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今天这件事发生后，我感觉到了他们对于第四个人的不在意，也下定决心要主动远离他们，就想通了。总之，我自己的心态也变了，摇摆着，摆到了一个冷漠的角度，就不会觉得失落。”
姚又言没说话，听到梁亭轻轻笑了下，“要不是怕我真出点什么事，他们也不会表现出这一点点的友好。进门的时候，明明没关，为什么不正常拧把手开门？其实就是他们觉得，在这个空间里撒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其他人，不需要考虑。”
“可是你一直惦记我，我知道，要是不拦住你，你真的坐地铁过来了。”
“那你还拦我。”姚又言走到了外面，到天台找了个角落继续说。
“你把我想得像个小孩，”梁亭笑他，“你忘了吗？我们遇见的那一天，彼此早都不是小孩，出来闯了两个月，更是大人了，这点事情不会压倒我。”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的确伤心了。”姚又言看着窗外的月亮说。
月亮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被乌云遮住，星星不太亮，但能依稀看到斑驳点点。
“伤心一会儿，又不是伤心一辈子。我会伤心这一会儿，说起来也是因为你给了我太高预期，其实我在高中也有朋友，但都比较疏，遇见你是意外，你拔高了我对社交的预期，我又没你的运气，遇到一群很合得来的舍友。”
没等姚又言反驳或安慰，梁亭继续说，“但我觉得这不算什么，遇见你是意外好事，哪能天天有这样的好事。”
气氛好一些了，梁亭存了逗他的心思，于是问，“你呢？遇见我是不是意外好事？”
“要是没遇见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有本事赚钱上大学，说不定接到我妈那封信的时候就心灰意冷放弃了，总之，要是没遇见你，我也未必有你说的运气，更遇不到现在的舍友，你才是这一切的原因。”
饶是梁亭先起的头，也没想到姚又言会这么说。每句话都听得耳朵酸，但每句都不掺假。
“姚又言，你真这么想吗？还是你在说哄人的情话？”
“是真情实感的情话。”
梁亭长叹一口气，“我觉得特别舒服，谢谢，这不是客气的道谢，是郑重的情话。”
“我知道。”
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风不知道在吹什么叶子，姚又言撑着天台的围栏看漆黑的远处。
“梁亭。”
“嗯？”
“现在不搬出去住不要紧，毕业之后我们同居好吗？不等毕业也行，实习开始了就同居，找一个比归风巷三零一更好的房子，能明火开灶的那种，我会做一点饭，下班后我们在家里做饭吃，一起布置屋子，一起去逛超市，一起收拾厨房，我们各做自己的拿手菜，吃饱了就靠在一起休息。”
“好啊，”梁亭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却免不了开始想象，“但如果你要读研呢？”
“我还没想呢，就算读研，也不影响我想跟你同居。”
又聊了十几分钟，梁亭才挂了电话，去超市试了好几种帽子，只有一顶米色的渔夫帽能全部遮住那道竖着的红痕。
有点大，有点挡视线，但还是买了这顶，试戴的时候他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发给姚又言。
“这个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挺好的，但你走路小心点，别看不好路，又磕了。”
“走路的时候我往后扯一扯，到教室和办公室再扯回去。”
“行。快回宿舍吧，十点了，今天吃一片药再睡吧。”
“嗯嗯。”
梁亭结了账，看到柜台前的面包三折，保质期就到明天，他买了一个，准备当明天的早餐。
昨天过完了，今天倒计时，明天要打起精神去迎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