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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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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食堂，两个人的裤脚都湿了，姚又言接过梁亭的伞，挂在外面的窗台上，那里已经零零散散挂了不少伞。
“雨这么大，我们吃点带汤汤水水的吧。”姚又言提议。
梁亭好奇地问，“下大雨，所以吃汤汤水水？这是什么逻辑？”
“一下雨，哪里都潮，你看手臂裤脚还有书包外面，都湿了点，而且今天好像降了点温，”姚又言带着梁亭一边上楼一边说，胳膊往T恤上蹭了蹭，“秋天来了，也不知道哪天来的。”
“立秋都过去一个礼拜了。”
“说起来，立秋那天严东还给宿舍点奶茶了，”姚又言指了指食堂东边，“就是楼梯口那家。”
“那天我们值班老师也请我们喝了，不光是办公室，一楼的外面架上全是奶茶，看得人眼花缭乱。”梁亭想到那天自己去提整个办公室的奶茶，都找了好一会儿。
“是咯，”姚又言撇撇嘴，“喝了别人的奶茶，拒绝了我的。”
梁亭冷不丁被“翻旧账”，先是发愣，而后笑出声，“话说得这么酸啊？那我今天赔你一杯。”
“行啊，等会儿吃完饭你带我去那边买，我把小料加满，点一杯粥。”
刚好排到他们了，话题终止，姚又言要了一份金汤鱼，一份水煮肉片，“两个米饭够吗？要不要再加一份毛血旺？”
“不用加，够我们吃了。”梁亭阻止他。
“小弟，左边等号取餐，稍等几分钟。”
“叔叔，我们先去放书包，等会儿回来取。”
“行啊，得七八分钟吧。”叔叔一边烫菜一边说，透明口罩上跳跃着白气。
早餐没吃，午餐就吃了个手抓饼对付，梁亭实在有些饿，难得吃的比姚又言还快。
“吃这么急干什么？”姚又言掏出书包里的纸巾给他，“擦擦下巴上的汤。”
“今天没正经吃过饭，而且真的挺好吃。”
“你来了当然带你吃好的，放假，有些窗口不开，还好这家开着，”姚又言吃饱了，挑着大碗里的水煮肉，放进他快见底的饭碗里。
“再给你加一份米饭吧，慢慢吃，雨还没停，晚上又没事。”
梁亭吃鱼片吃得小心，刺着实有点多，他摇头，“不是要点奶茶吗？吃完这些就够了，不然加起来就吃撑了。”
“行。”
姚又言继续往他碗里挑菜，小心询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见梁亭的神情没有异样，姚又言松了一口气，静静等他说，最后一片莴笋被挑出来的时候，梁亭才说江莲给他打电话告知怀孕的事情。
“我很激动，我后来想想，确实不应该。”
“不怪你，事情挺突然的，你担心她的身体，也在意她对两个孩子的执念，你们两个说的话，都有一大部分，算是在跟过去的自己较劲。”
“其实，我不懂我在执着什么。”梁亭放下筷子，抽出纸巾反复擦嘴，擦完后折来折去，直到折成一个小豆腐，再也折不动。
“我奢望我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关心我，但是什么都发生了，妈妈变了那么多，我还这么想。我觉得我很小家子气，而且很蠢，总是搞得好像……好像自己很可怜一样。”
梁亭低着头，紧紧捏着那张折成一团的纸。姚又言知道他不跟自己对视，是怕自己看到他眼睛里的闪烁和自我怀疑。
“就算可怜一下自己又怎么了？我不觉得这有多小家子气。”
“什么？”梁亭抬头，疑惑看他。
“你妈妈经历了很多，导致了她性情和思想的变化，顺带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你也同样经历了这些，那些经历不是只折磨大人，也伤害了你，可怜一下自己又怎么了呢？你又没因为这样去伤害你妈妈，也没伤害报复别人，只是偶尔心疼一下自己，不影响别人，所以不要因为这样就自我怀疑。”
梁亭觉得从下巴到腮帮子都有股异样的酸麻，眼角也热，不知所措，拿起筷子划拉碗里的汤水。
姚又言站起来，坐到他旁边的位置，抓住他捏着纸团的胳膊，把纸团抽出来扔到餐盘里，握住他不说话。
梁亭看了看四周，有人在吃饭，但他也没什么心思管有没有人看这边。
“姚兴合给我发信息了，说配型没配上，说了一大堆，最后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吃顿饭，算是感激我跑一趟。”
“我说不用，以后也不用联系了。”
姚远扬也挺可怜的，但心疼他也不是姚又言的责任。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孩子，只能选择接受舅舅或者爸爸的配型，或者等待脊髓库的资源，剩下的事，他们自己家去尽人事听天命吧。
梁亭整理好心情之后，又问姚兴合有没有再说别的。
“有，”姚又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问我要了银行卡账号，说给我转一万块钱，就当感激了，也当尽点长辈的心意。”
“长辈的心意？”梁亭有点惊讶，“那天结果还没出，他明显有求于你，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居然在配型失败之后还愿意尽长辈的心意。”
“怪吧，但我才不去琢磨他的心思，琢磨多了只会影响我的日子。”
梁亭懂他的意思，他也想让自己别太沉溺在过去，别总琢磨妈妈的想法。
接受，接受就好了。
“说得对。”梁亭挠挠他的手心，“那你给他卡号了吗？”
“给了啊，干嘛不给。”姚又言嘲讽地笑笑，“我原本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偏要看看他来这么一出是虚是实，就把学校发的银行卡账号给他了，没想到当天就收到了一万块。”
“这钱，说是他的心意，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心意，我就想着，我、我妈、村长，分了算了，这钱拿了不亏心。我晚上就给村长转了三千，没说具体什么事情，就说是姚又言老了心软了忽然想给我一万块，村长推脱了两次，收下了。然后呢，我准备给谢天丽转四千，翻出暑假打过的那个快递单号的电话，好不容易找到，结果发信息过去，等了两天也没回，再打电话过去，发现被拉黑了，就……算了。”
姚又言耸耸肩，不太所谓的样子，攥着梁亭的手舍不得放。
他现在都不管谢天丽叫妈妈了。
或许他也是慢慢才接受的，一个受过未婚先孕之苦的妈妈，一个把自己寄养在村长家的妈妈，一个给过抚养费保证自己基础生存的妈妈，一个有了新家后不愿意再当自己妈妈的女人。
“我们去点奶茶吧？雨小一些了，慢慢走回去，送你回宿舍。”
“好啊。”姚又言冲他笑，特别满足的样子。
嚼着茶冻，送姚又言到宿舍大门口，梁亭正准备说，差不多该回学校，姚又言先拦住他。
“住我宿舍吧。”
“啊？”梁亭懵了。
“其实今天下午值班的时候，我就问了严东，这七天我能不能睡他的床，我想让你住在我这里，睡我的床。他们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严东会介意吧？”
“我跟他说过了，是你来，他同意了，说我给他换洗床单就行，我刚好有两套，那一套前几天晒干了在柜子里，要是……要是你愿意住在这，我等下回去就换。”
太意外了，梁亭奶茶都忘了喝。
“可是……”雨水沿着伞沿往下落，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假期没有广播声，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路灯还亮着，照在梁亭身上。
“可是你这么跟他说，他不就猜到我们……”
“他猜到了，但他只说：原来如此，只说让我换洗床品就行，说要让我干点活才能平衡，没说别的。”
“哦，”梁亭想了想，“但是我没带衣服。”
“穿我的，可能有一点不合身，但现在就是流行廓形宽松版的啊，休闲！牙刷我那里也有备用的，其他东西就用我的，将就将就。”
姚又言把话都说完了，双眼发光地等他回应，梁亭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那这几天的衣食住行，就蹭你的校园卡了。”
姚又言乐得不行，冲着宿舍大门口歪歪头，“走？”
“带路吧。”
梁亭没想到，陪姚又言开学报到之后，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就又来了一次，还是来蹭住的。
后知后觉的秋天，绵延不断的雨，意料之外的同一屋檐，生活真是处处有奇遇，尽管平凡，依然奇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