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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李圆?”
      曲明霄低声呢喃这个名字,当听到沈临溪称自己是李圆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是:沈临溪没有双胞胎兄弟。
      曲明霄迫切想知道过去八年里发生了什么,一下午的时间,让陈林去查的事情,应该有些眉目。曲明霄按下手机开机键,一窝蜂的信息涌进来,他在密密麻麻的消息中找到陈林的号码拨过去。
      “喂,曲总。”电话那头传来陈林的声音。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曲明霄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西装外套搭在肩头。脚下踩着石头,大步追着沈临溪。虽然离沈临溪有些远,但他牢牢盯着那个身影,没让沈临溪离开视线。
      “查到一些,但更具体的消息,还需要时间。”陈林如实汇报。
      “你先说查到了什么。”曲明霄追在沈临溪身后,周围汽车的鸣笛声、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摩托车的引擎声传入陈林耳中。
      陈林不知道曲明霄这一下午去了哪里,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公司很多事情都等着他拍板定夺,来找他开会的人一个又一个,都被陈林一一挡回去。
      陈林跟了曲明霄两年,这两年曲明霄堪称工作狂与加班狂,从没有像今天下午这般突然失联过。

      “当年沈氏破产后,沈安礼直接跳楼身亡,他的妻子李瑶也随丈夫自杀,而他们的儿子沈临溪,就此失踪。”陈林如实汇报着调查结果。
      “失踪?什么意思?”曲明霄脚步未停,追问道。
      “沈家破产时,沈临溪刚高中毕业,没去上大学。外界传言他的青梅竹马柳照青带他出国,但实际上,柳照青并未这么做。”陈林补充道。
      曲明霄脚步猛地一顿,其实看到沈临溪如今过的这么惨,他就猜到了。可亲耳听到真相后,还是被震了一下。
      柳照青为什么不带沈临溪出国?他们关系那么亲密,而且,为什么沈家出事后,柳家却举家出国?还有,李圆是谁?这个名字不像是沈临溪自己编的。现在沈临溪跟谁住?
      曲明霄加快脚步,追着即将拐弯的三轮车,语速也快了几分:“继续查!必要时找些人手。另外,查一下李圆这个人,要快!”
      “好的,曲总。”陈林应道。察觉到曲明霄即将挂断电话,陈林赶忙补充了一句:“曲总,沐先生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找您,您看……”
      “不用管他。”曲明霄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陈林在调查沈临溪高中时,发现沈临溪竟然和曲明霄是校友,当看到沈临溪的照片后,一下子就明白了。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陈林稍作思索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曲明霄不远不近地跟着沈临溪,看他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一条窄巷子里。曲明霄看了一眼巷口的路牌——“荷风巷”,很沁人心脾的名字。然而,眼前的景象与这美好的路名一点不符。
      巷子狭窄逼仄,两边紧挨着墙的地方堆着各家砖块、晾衣杆、破自行车以及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这些东西占了大半个道,仅留下中间窄窄一条,刚好够沈临溪的三轮车过。
      沈临溪在一个破旧的二层小楼前停下,小楼临巷子一侧,是一间类似店铺的大屋子,门口有个斜坡。沈临溪下车打开门,双手握住车把,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三轮车沿着斜坡推进屋。
      沈临溪刚把三轮车推进去,屋内便传出一个女人尖锐刺耳的叫骂声。
      “该死的拖油瓶,天天白吃白喝老子的,让你出去干活儿,就弄这么点儿东西回来?怎么没死在外面!下次要还捡不满一车,就别他妈回来,死外边儿算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吃闲饭,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还能卖钱呢!养你还得倒贴!”
      女人的叫骂声不堪入耳,一句接着一句,像连珠炮似的。
      曲明霄皱紧眉头,看到沈临溪站在屋子中央,低着脑袋,双手使劲绞在一起,被骂的瑟瑟发抖。
      “你是去游山玩水了吧?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就该把你扔了!你看看你,啥啥不能干,活着就是个累赘,还不如死了干净!”
      这时,二楼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行了,消停点。”
      “消停个屁啊消停!”女人一听,火气更盛,扯着嗓子吼,“老娘一天拼死拼活挣那仨瓜俩枣,养着你们这群窝囊废。一个个找不到工作,可不就得靠老娘嘛!嫁给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倒好,还得伺候这个拖油瓶。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没有老娘,你们都吃屎去吧!”
      女人身形臃肿,留着一头乌糟糟的短发,脸上的肉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走起路来,身上的赘肉都跟着颤动。她一边骂,一边大步走到沈临溪面前,瞥见车上那少得可怜的瓶子,操起抹布,朝沈临溪劈头盖脸地抽过去。
      沈临溪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还口,只能蹲下身子,双臂徒劳地护着头。

      曲明霄冲进去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女人愤怒转头,看见眼前的男人愣了一秒。
      眼前的男人,一身西装,面料一看就是上等货,身材高大,目测有187的个头,眉眼凌厉,站在那儿就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单看衣着和长相绝不是附近的人。
      女人打量着曲明霄,眯着眼睛问:“你干什么?”
      曲明霄面色冷峻,声音冷得像风:“打人犯法。”
      女人挣开曲明霄的手,叫嚷着:“我打我儿子,关你屁事!”
      曲明霄盯着女人,冷冷道:“放屁!”
      “妈的,哪里来的野男人,在我们家撒野。是不是你?”女人转头冲着沈临溪大骂:“你这个拖油瓶,看看你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是不是嫌我们活得时间长啊……”
      沈临溪缩在地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曲明霄抓住沈临溪的胳膊,用力往上拉,“跟我走!”
      沈临溪吓得不轻,恐慌地看着曲明霄,挣扎着大喊:“不!不!”
      女人见无法阻止曲明霄,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哎呦,老天爷哟,有人抢劫了,有人抢我儿子了。”

      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终于下楼,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急冲冲地直奔曲明霄,“干什么!放开他!”
      曲明霄在看到男人时,眉头皱了一下,尽管已经过去八年,男人落魄变老,但曲明霄一眼便认出了他。见男人冲过来,曲明霄紧拽着地上拼命躲避的沈临溪,冷冷地喊了一声:“沈临溪!”
      一旁的女人立刻噤了声,男人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唯有沈临溪,双手不停地拍着曲明霄的胳膊,念叨着:“不……不。”
      见曲明霄不肯放手,沈临溪脑袋一低,一口咬住曲明霄的虎口。曲明霄吃痛,下意识松手。
      沈临溪以最快速度蹿进屋内搭的小帐篷里,颤颤巍巍、手忙脚乱地拉上拉链,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曲明霄看向那顶帐篷,帐篷是卡其色,上面污渍斑斑,一看就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因为之前混乱,曲明霄没来得及看清帐篷里面的情形,但他猜,那里应该是沈临溪睡觉的地方以及他的避风港。
      女人见曲明霄一直往帐篷看,顿时火冒三丈,转头冲着帐篷的方向狠狠骂道:“李沅,以后再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你就死在外面吧!”叫嚷完,拿起地上的扫帚往外轰曲明霄。

      曲明霄站在门外很想抽烟,可出来时太匆忙忘了带。
      这件事脱离了他的掌控,沈临溪排斥他,不跟他走。
      还有,沈临溪为什么说自己是李圆?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也叫沈临溪李圆?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
      这时,曲明霄的手机响了,是方思绅打来的电话。
      “明霄,我打听到一些沈临溪的事情,出来喝一杯?”
      “好,九点「新月」见。”曲明霄与方思绅约在附近的一家酒吧。
      挂断电话后,曲明霄又看向那扇门,现在屋内没有任何声音。他去前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那烟品质低劣,刚抽上一口,辛辣的烟雾便呛得他嗓子疼,可曲明霄还是一根接一根猛抽,很快抽了半盒烟。
      直到夜色已深,四下万籁俱寂,街上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曲明霄才转身离开。

      曲明霄到的时候,方思绅已经坐在吧台前,手边放着一杯酒。
      “明霄,这里。”方思绅朝他招手。
      酒吧客人寥寥,曲明霄一眼便看到了方思绅,抬手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吧台的服务员礼貌地问:“先生,您喝什么?”
      曲明霄将外套放在一旁的空位上,松了松领带:“Hornitos,加冰,谢谢。”
      方思绅不知道曲明霄为什么打听沈临溪的消息,他记得高中时曲明霄与沈临溪交集很少,但还是将自己听到的事告诉曲明霄。
      两人边喝边聊。
      方思绅轻抿一口酒,缓缓道:“跟你挂断电话后,我在曾经的高中群里问了一下,结果大家都很久都没听到沈临溪的消息了。不过,下午的时候有人加了我微信,跟我讲了些柳照青的情况,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曲明霄目光微微一凝,简短应道:“嗯,你说。”
      “柳照青已经订婚了,”方思绅顿了顿,观察着曲明霄的反应,继续说,“但订婚对象并不是沈临溪,而是和一家地产大亨的女儿,商业联姻。”
      曲明霄捏着酒杯的手一紧,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波澜。
      方思绅见状,挑了挑眉,问:“很惊讶吧?”
      曲明霄喝了一口酒,“毕竟他们高中时那么好。”
      “对呀,”方思绅感慨,开始追忆往事,“他们何止是高中时候好,从幼儿园、小学,再到初中,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谁能想到,最后两人竟没在一起。”
      酒吧里,两人的交谈声融合着柔和的音乐,昏暗的灯光下,曲明霄的思绪早已飘远,柳照青与沈临溪曾经的过往,如同电影片段在他脑中不断闪现。
      曲明霄听着,一杯接一杯灌自己,但他是清醒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中途沐北给他打来电话。
      “曲总,还没回来吗,我等着你呢。”电话里,沐北的声音迷迷糊糊。
      “嗯。”曲明霄情绪不明地应了一声,旋即挂断电话,顺便叫了代驾。
      曲明霄到酒店时,沐北已经睡了一觉。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凉,还有浓重的烟酒味,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灯亮着,沐北穿着宽松的睡袍靠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迎着柔和的灯光,一圈圈晃着。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沐北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起身将手中的红酒递给曲明霄。
      曲明霄伸手接过,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沐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曲明霄的喉结上下滚动,冷峻的双眼深邃迷人,宽阔的肩膀与紧实的腰身勾勒出完美身材,一举一动间散发着男性魅力,让他深深着迷。
      沐北将曲明霄手中的空酒杯放到桌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轻声撒娇:“您今天不开心?”
      “没有。”曲明霄看着沐北的眼睛,沉沉道,可眼神深处却藏着几分隐忍。
      沐北轻轻一笑,他知道曲明霄喜欢自己怎么笑,眉眼弯弯,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这样的笑恰到好处。“那我让曲总开心,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凑近曲明霄。
      曲明霄望着沐北的眼睛上,而后视线移向沐北的嘴唇。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是沈临溪?
      沐北笑着,吻上曲明霄疲惫的眉眼,慢慢下移,吻过挺拔的鼻梁,最后停在曲明霄的嘴唇上,细细舔着上面残留的红酒,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攻破曲明霄的心防。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周围温度迅速升高。曲明霄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温柔攻势下渐渐放松,双臂用力,稳稳地抱起沐北朝卧室走去。灯光下,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消失在卧室门后。

      月光晃动,地上扔着两件浴袍,房间内断断续续传出破碎声。
      曲明霄完全掌控着沐北的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陷入情动中的沐北,但脑子里想的却是沈临溪。越想,沈临溪的样子愈清晰。
      沐北察觉到曲明霄心不在焉,更紧地勾住曲明霄的腰,同时眨着那双无辜又含情的大眼睛,软软地说:“曲总,疼疼我。”
      这一声,终于让曲明霄回神,看着那张与沈临溪七分相似的脸,曲明霄冷声说了句,“S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十分性感。
      沐北吐气如兰,娇笑着回应:“只S给曲明霄看。”
      曲明霄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双眼沉沉地像要吃人,声音低沉得如同暗夜:“你叫我什么?”
      沐北感受到曲明霄的变化,扬起上身,主动拉近两人的距离,魅惑地直直勾上曲明霄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耳畔:“曲明霄。”说完,嘴角恰到好处地绽放出一抹笑。
      这一笑,直接将曲明霄仅存的理智笑没了。

      起初,曲明霄的动作还有几分克制,然而当沐北与沈临溪那张脸重合时,他的眼神更暗,动作也愈狠。
      曲明霄脑中全是沈临溪今天受苦的样子,想问他:沈临溪,你为什么会这么可怜?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难过吗?后悔吗?疼不疼?那个该死的柳照青不是口口声声说最爱你吗?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却袖手旁观,自己一个人跑去国外逍遥快活?
      还有,高考结束后,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曲明霄怜悯沈临溪的遭遇,这份怜悯如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两人错失的那八年时光。
      他无数次想,倘若当年自己找到了沈临溪,那么沈临溪就不会变成这样,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他们八年前就能在一起。
      一想到沈临溪变成傻子,任人欺辱的样子,曲明霄就想杀人!

      内心积压的痛苦与愤懑,彻底吞噬了曲明霄,他的动作变得粗暴急切。
      此刻,沐北的身影已与沈临溪完全重合,他将对沈临溪的心疼、愧疚,以及这些年来埋在心底的不甘,一股脑儿地发泄在沐北身上。
      沐北疼的皱眉,刚开口说出“慢点”这两个字,“很疼”这后半句还在喉咙里打转,就被曲明霄的手捂住了嘴。
      沐北只觉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疼得眼泪很快溢满眼眶。然而,沉浸在自己痛苦世界里的曲明霄,对沐北的痛苦浑然不觉。
      沐北眼泪一行又一行地落下来,可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未能触动曲明霄。曲明霄就这样冷漠地看着沐北哭,终于,在一波又一波难以抑制的冲击下,闷哼一声,停下疯狂的动作。
      曲明霄翻身下床,随手扯过一旁散落的床单,朝浴室走去,留下沐北独自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沐北跟了曲明霄两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过。

      曲明霄随意冲了冲身体,冲过后,他瞥了一眼手机,凌晨三点,天边还是一抹黑。
      此刻,他身上还挂着水珠,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没再回卧室,而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抽起桌上剩下的半包烟,辛辣的烟雾顺着喉咙滑下,好像这样能让他更清醒些。
      “曲总?”沐北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轻声唤他。
      “你走吧。”曲明霄没回头,声音低沉平静。
      “曲总,是我做错什么了?”沐北不明白昨晚两人还那么亲密,就在片刻前也相处无异,为什么曲明霄突然让他离开。
      “桌上那张银行卡你拿走。”曲明霄依旧没回头,吐出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背影。
      沐北站在原地愣神,不知道曲明霄为什么突然断绝两人的关系。虽然两人一开始是各取所需,但在这两年的相处中,沐北早已不知不觉爱上了曲明霄,可从曲明霄的态度来看,对方并未如此。
      “您的意思是……”沐北不死心,还想再问个明白。
      曲明霄却已失去耐心,他又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冷冽得如寒冬的风:“滚!”
      这一个字,斩断了沐北所有幻想。沐北自嘲地笑了一声,上前拿起桌上的银行卡,轻佻地说了句:“谢谢曲总,曲总慷慨。”说罢,拎起自己的东西狼狈离开。

      房间总算安静了,曲明霄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看着远处浓稠的黑夜变成深蓝色,再渐渐泛起一丝微光。
      桌上的烟头越积越多,当曲明霄抽完最后一根时,天边已清晰地透出日光,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曲明霄将最后一个烟头按在桌上,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曲明霄拿起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起身去浴室冲澡。
      洗完澡后,他刷了牙,又仔细地刮了胡子,穿上陈林送来的衣服,笔挺的面料贴合着他的身形,举手投足间沉稳冷峻,仿佛昨夜的失控从未出现过。
      确认无误后,曲明霄转身走出酒店房间。
      他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接沈临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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