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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男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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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过后,大家又找起了其他乐子。按照往常的规矩,开场舞结束就是交谊舞,那么交谊舞中最瞩目的就当属此次参加的两家对头了。
羽院的男人们昂首挺胸地走过来,又是整理袖口又是整理衣领的,就像在刻意做给人看,时不时还趁空隙去瞟毕桉学院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身上痒,女孩们默默移开了目光。
随后……毕桉学院的男人们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羽院:“……………”
羽院:“?”
他们面对面站着,脸上挂着意味不同的笑容。
羽院的人面部抽搐:“你们整什么幺蛾子?”
毕桉学院的人邪笑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话说你们平时有这么高吗?”
“天生的。”
“我记得我们邀请的是你们院的女生吧?”
简空明摆摆手:“少废话,我们就是女生。”
………神经病啊?
这一连串下来直接把羽院整目瞪口呆了,曾经他们私下总结过对付毕桉学院的办法,横竖就是不要脸三个大字。
没有任何心机,没有任何技巧,最纯粹的交流方式,谁不要脸就谁赢。但是对手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上,该怎么反驳?
此时,宋唯击掌道:“好了,现在请双方伸出手。”
伸……伸出手……?!
居然不是开打!双方撸袖子的动作同时顿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纷纷投以惊恐的眼神。
宋唯笑眯眯问:“不伸吗?”
这下双方连脸都僵住了,这、这阵仗,怎么搞得比刚刚今序和上校那会儿还像结婚?!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轮,原本活泼欢快的音符在某个节点摇身一变,变得越听越暧昧。
羽院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满脸写着“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毕桉学院这边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一个个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
神秘的东方古国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笑人者人恒笑之现在戏人者更是人人戏之啊!可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一堆大男人顶着宋唯愉悦的目光,无比嫌弃地拈上了彼此的手。
虽然这副场景在旁人看来多了份小心翼翼又心甘情愿的意味,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羞愤欲死。
“宋唯怎么又搞恶作剧……但现在的情况貌似还不错啊。”
站在远处观望的辽居呢喃,但是几分钟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先是毕桉学院的某个学员发力,攥住羽院舞伴的手越来越紧,紧到羽院中爆发出一声无敌响亮的靠北啊!
接着两院的人都不演了,千钧一发之际,双方交握的手都暴起了青筋!现在俨然是赌上尊严的一战!
蛮劲用在昨天是浪费留在明天是傻缺,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用不了吃亏用不了上当揍仇敌最好是十年前其次是……当下!
于是这群人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面目狰狞地……掰起了手腕。
这转变来得太猝不及防,围观群众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哪边,虽然无论哪边都给人一种不管怎么说先捏死对方的决心。
就在战局僵持不下的时候,羽院的人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击重创!定睛一看,谁家好人拽着他们队友使劲往人屁股上砸?那三百六十度飞速大旋转,冲击力简直直逼陀螺……
动听的舞曲硬生生跳成了战歌,二十几张脸垮得不能再垮,但互相袭击的配合渐入佳境。围观的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宋唯在看台上也没想要喊停。
羽院这边穿得十分正式,连胸花都被雕得精细无比。原本碍于正装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突然被这么一撞,就像打通了灵通二脉,往日对付他们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手段太阴了!羽院立刻拉响戒备,舞步往墙边蹭去,等离墙只有半米的时候,华丽丽一个转身,哐当!对方被墙磕个大包。
学我者死!毕桉学院气得牙痒痒,用尽毕生力气勾着他们往大门边儿上蹦去,毫不犹豫地开冲!这一撞,直接把宴厅的大门给撞开了!
风簌地穿进来,有围观的孩子蹲下捡了个发卡,再一抬头眼前就没人影了,懵懵懂懂地问:“妈妈,他们人呢?”
他的母亲耸耸肩:“野外跳舞去了。”
“啊?”
看他们一组又一组地往门外撞去,辽居缓缓闭上了眼:“………唉。”
初今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回头看他。
辽居快断气似的,手搭在他肩上:“今序……我们队最后的独苗……如果有下次拜托你还和时谕一起,千万不要学他们知道吗,给我留点脸面………”
“……”初今序似懂非懂,但看辽居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还是先应道,“我会尽力的。”
毕时谕闻言侧目,初今序继续说:“队长你是不是不舒服?说话没什么力气。”
“我没事,我就是心脏有点痛而已,小问题、小问题不用担心哈哈………”
“他只是有点受打击。”毕时谕说,“要不要去休息下。”
辽居一秒连点三个头,何止休息,他现在死遁的心都有了。毕时谕立刻抬手唤人,刚有动作才想起自己还牵着初今序,他们现在是个非常礼貌又标准的手搭手姿势,一方有抬动另一方也会被带起。
初今序十分有眼力见地想把手抽回来,然而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下一秒毕时谕就放弃了抬手的前戏,握着他放回了原位,直接说:“来人。”
“上校。”
“带辽队到休息厅。”
吩咐期间他又将目光投向辽居,“如果很累的话回去也可以,我晚点再来看您。”
“不用扶不用扶!没那么夸张……”辽居一边避开侍从的手一边叮嘱,“知道了,夜晚外面冷,出来的时候多穿点……我说今序。”
突如其来被点名,初今序立刻回道:“在。”
“你这么出去肯定冷。”辽居眼睛瞟到他身上,笃定地说。
此刻初今序和毕时谕两人穿的都是礼服,但毕时谕来之前才被授勋,勋章长袍都还没领回去收起来,冷的话倒是可以随便一披挡挡风。但初今序没那些花里胡哨的,换完这套就直溜溜地来了,哪还考虑什么冷不冷热不热的。
“应该不会冷,”初今序目移,“马上夏天了。”
辽居絮絮叨叨:“就是因为换季才冷啊,圣迭礼亚温度比别的地方低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在乎这不在乎那的,我和你说我年轻的时候……”
毕时谕止住他的大长篇:“办法有得是,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去休息,还是说想接着留在这里?”
“那还是算了,这群祖宗谁爱看谁看吧。”辽居挥挥手,果断朝门迈进,“记得多穿点啊!你们俩!”
“知道了。”初今序目送他离开。
宴厅门关上,他转过头。
就在他回神的瞬间,灯光骤然暗下。人群一阵轰动,正厅中央蓦地出现个人影,然后,与其垂直的地方开始放光,忽闪忽闪。
人群中升起一阵窃窃私语。
“那就是莎然夫人几年前收养的小孩吗?听别人说这次舞会单独给他安排了个表演,看来是真的。”
“小孩儿表演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话又讲回来,莎然夫人真是心善,这么多年照顾了很多孤儿吧?”
“是啊,但这个嘛……可惜,”说话的人指了指脑子,悄悄说,“这个精神不太正常,你知道不,他经常在梦里大哭大吼的……莎然夫人对他算得上是有求必应了吧,也没见这孩子和她有多亲近,真是,吃力不讨好。”
………
人群的讨论愈发张狂,漆黑的夜色溜进来与周围融为一体。初今序下意识去追光源方向,正厅中心的人取下礼帽,彬彬有礼地朝大家鞠了个躬。
空气中似乎浮起尘埃,萦绕在他身旁。行礼时把头埋得极低,西装也空落落的,这样单薄又瘦小的身型,脑海中疯狂重现的人影……
光照愈发强烈,照亮男孩的黑发。静默中毕时谕似乎问了句手怎么这么冷,初今序却忽然不说话了,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
吊灯的光朦胧又模糊,缕缕射线跳跃到大厅中间。尘封在心底的暴风雨突然在记忆里决堤了,翻天覆地的一瞬间,初今序看清了男孩的脸。
满堂的欢呼在耳边静止,礼花从天而降,男孩眼角一片晶莹,闪烁在独立光线下的,似乎不是水晶,而是泪光。
他在只为他一人亮起的灯光下起舞,眼眶里溢出的却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