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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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这次考的这么好，除了赵深，所有人都很吃惊。
别说老师和壮壮了，就连林英和季语川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曾经在自己怀里撒娇、被林英私下忧心忡忡指着脑袋嘀咕，“我怕小南脑子不好使”的季南吗？
后来，班里有人开始造谣季南，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说季南考的好是抄的。他们不相信这个往日里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能考出这般好成绩。
直到赵深背着书包，将平日里季南做过的一沓沓试卷、一本本练字本摆在老师的办公桌上，老师们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工整的答题步骤，才止住了对季南的造谣。
当然，这些事季南都不知道。
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他心里只认定一件事：自己终于能和赵深上同一个班了。
这件事情的喜悦，冲淡了他对其他事情的关注。
他开始尽情享受自己的暑假，开始学游泳，上体育课，学骑自行车。
季南做事，总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冲劲儿。
一年前，他不慎落井，常人经历这般惊险，必定会对水产生恐惧。
可季南却不一样，当时，他瞧见小鱼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那无拘无束的模样，让他心生向往，竟萌生了学游泳的念头。
林英拗不过儿子，只好给他报了游泳课。自此，这个暑假，季南便开始学游泳了。
林英上班的时候，便由季语川带着季南去游泳馆；碰上夫妻二人都要上班，接送季南学游泳的任务，就落到了李玉兰肩上。
李玉兰每次除了带着季南，还会捎上另一个男孩儿——球球。反正都是要跑一趟，多带一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所谓“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林英知道婆婆的做法后，心里头虽不乐意，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想着游泳馆里每个孩子都配备专门教练，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季南也很久没见球球了，他很开心，在季南心里一直将球球当作亲哥哥，每次见到球球，或是李玉兰提及球球，季南总会脆生生地“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张口闭口“那是我哥哥。”
但球球却不这么想。
球球成绩不好，被留级，和季南成了同届的同学。球球很不齿，因为他也知道季南经常遭人欺负却从不反抗，很懦弱，这让身为孩子的他打心眼里瞧不起。
球球留级那天，同班同学跑来告诉他：“王梓坤，你弟弟也上一年级了，说不定还会分在同一个班呢。”球球正摆弄着新买的铅笔盒，听到这话，“啪”的一声用力合上，满脸嫌弃地说：“我没有弟弟，别瞎说。”
他不想承认季南这个“笨蛋”是他弟弟，实在太丢人了，他不想让别人将自己和季南扯上关系。
但游泳课上，两人又碰面了。
球球已经八岁了，身形胖乎乎的，看起来足足有季南一个半大。
旁人不清楚季南的真实年龄，可球球心里门儿清。看着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哥哥”的笨蛋，如今竟和自己同级，球球心里就窝火，更何况季南成绩还那么好。
球球甚至怀疑季南是抄的，可一想到季南那胆小怯懦的模样，又觉得他不敢。
泳池里，球球抬手重重地敲了敲季南的脑袋。
季南冷不丁被锤了一下，赶忙扭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水珠，眨巴着眼睛，问：“怎么了，哥哥？”
这个游泳池不大，是老师用塑料布围起来的一个超大圆圈。此时，季南和球球各自套着一个游泳圈，正趴在上面找漂浮的感觉，老师们则在三米外的地方看着他们训练。
经过一个星期的练习，趴在游泳圈上浮水对两人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球球趾高气昂，好像已经做实了季南作弊一样，“你是不是抄别人卷子了？”
季南一脸无辜，赶忙辩解：“没有呀。”
球球哪肯相信，提高音量道：“胡说，不然你能考那么好？”
季南急得大声说：“就是我自己写的呀。”
球球却依旧咬定：“肯定是抄的。”
季南委屈极了，大声重复：“我没有。”
球球不屑地撇撇嘴：“你那么笨，能考第三名？”
季南也生气了，不知为什么，赵深说他笨，他能接受，因为跟赵深比，他确实笨；但球球说他笨，他却无法忍受，因为在他看来，球球一点也不比自己聪明。
季南鼓起勇气，大声反驳：“你聪明？你聪明还蹲班？”
球球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季南竟敢跟他顶嘴，顿时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心想一定要给季南一点颜色瞧瞧。
球球长得高，在水池子里，踮起脚便能露出水面，可季南不行。
球球一把抓住季南的游泳圈晃起来，还试图抢夺。季南力气远不如他，一番拉扯下来，竟没抓稳，整个人直接栽进水里。
球球看着季南在水中拼命扑腾的模样，只觉得爽快：这个臭季南，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跟我顶嘴？
季南在水中接连呛了几口水，好在老师们眼疾手快将他捞上来，这才没出事儿
老师们一脸严肃地看向球球，斥责道：“你怎么能推弟弟呢？”
球球却满脸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老师们将此事告诉李玉兰，李玉兰只是笑笑说：“他他们俩经常这样，在家就闹个不停，没事儿，习惯了。”
老师们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这属于人家的家务事。
本来学游泳对季南来说是件开心的事，但是一想到球球，季南就不愿意去了。除非林英或季语川带自己去，不然季南说什么都不再去游泳馆。
可林英他们工作特别忙，大多数时候，都是李玉兰带着季南去学游泳。
渐渐的，季南对游泳这件事厌烦。每次李玉兰喊他去的时候，他都不积极，甚至听到李玉兰喊：“快，南南，哥哥在那边等着呢，”季南就会想起球球那张跋扈的脸，满心抗拒，原本迈出的脚步也停下来。
后来，每次李玉兰催他去游泳，季南总会想出各种借口推脱。有时，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可怜巴巴地说：“奶奶，我好困呀，今天就不去了。”有时，他捂着肚子，皱着眉头抱怨：“今天吃的不舒服，不想去。”后来他装都不装了，直接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嘟囔：“今天奥特曼开播啦，游泳就算了吧。”
所以，之后就是李玉兰带着球球去游泳，而季南一个人在家里。
那天，李玉兰走了，家中只剩季南一人。
实际上，季南很喜欢游泳，只是因为球球，他才抵触的。
于是，李玉兰离开后，季南便拿出浴室的超大洗澡盆，那个洗澡盆足有1.5米，是林英平日里泡澡用的，此刻却成了季南眼中的“小型泳池”。
季南将洗澡盆放满水，然后费力地拖到客厅中央，脱掉衣服，跳进盆里，尽管澡盆高度有限，但对于身形小巧的季南而言，足以让他舒展身体。
季南在水中扑腾了一会儿，游得兴起，便玩起了泡澡的花样。他拿来林英常用的沐浴露，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将沐浴露抹在身上，不一会儿，身上便堆满了洁白的泡沫。
哇，这也太爽啦！不用跟球球在一个游泳池，也不用害怕他突然袭击，这份独属于自己的地方，让他无比快乐。
正当季南玩得起劲儿时，门铃响了。季南以为是李玉兰回来了，想都没想，从澡盆中站起身，急着就要去开门。
季南身上沾满沐浴露，地面又湿滑，稍有不慎便会滑倒，不过还好，季南一路跑地稳稳当当，跑到门口“啪嗒”一声，打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李玉兰，而是已有半个月未见的赵深。季南眼睛一亮，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泡沫，开口问：“你咋来了？”
赵深见季南光着身子、满身泡沫，头发和脸上也是，以为他在洗澡。
季南连忙解释：“我在游泳呢。”说罢，他让赵深进屋，转身领着赵深去看他的“小型泳池”。
赵深看着满地湿漉漉的水，犹豫了一下，实在不想踏入这片“水泽”，便说道：“你先洗，我在那面等你。”说完，他转身坐到了远处的沙发上。
季南哪还顾得上冲洗，随手抓过一旁的毛巾，匆匆擦了擦身上的泡沫，迅速套上衣服，兴高采烈地朝赵深跑去。临近，他才注意到赵深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赵深将袋子递给季南，说：“我妈妈送你的礼物。”
季南接过袋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忍不住惊呼：“奥特曼！”
原来，袋子里装着一套完整的奥特曼卡片，季南有的、没有的，梦寐以求缠着林英给他买的，此刻全都在这儿了。
之前，季南多次想要买这套卡片，可林英嫌家里卡片扔得到处都是，一直没答应买。没想到，如今竟意外地凑齐了。
季南兴奋得抱着卡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仰头看着赵深，开心地问：“我可以拆开吗？”
赵深笑着点头：“可以。”
季南边拆边笑眯眯地说：“谢谢你，谢谢宋阿姨，你们真好。”
赵深回省里住了半个月，这次回去，是因为他即将要上一年级了，赵春江与宋云锦打算让赵深在省城上小学，为此，他们早早便为赵深物色好了一所学校。
但赵深不同意。
春江一副官腔，试图说服儿子：“我得对你的人生负责啊。”
赵深才7岁，7岁之前，赵春江从没跟他说过这话，当然也没有做过一件让赵深认为负责的事儿。
赵深直视父亲，认真地问：“不是把我留在身边就叫负责，而是需要用心陪我才算负责，我回来上学，您能天天陪我吗？”
这一问，赵春江哑了声。他也想陪赵深长大，但他工作实在太忙，省里大小会议不断，每次回家都已是深夜。第二天又得起个大早，别说陪赵深了，能和赵深碰个面就不错了。
宋云锦同样也忙，她们做记者的，每条新闻都是亲自跑出来的，工作的高压之下，常常连饭都顾不上吃，更别提照顾和管教赵深了。
赵深看着满脸愧疚的父母，明白他们的辛苦，更不愿成为他们的负担，于是轻声道：“爸妈，我能管好自己，你们别担心。或者，等我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再来省里上学也不迟啊。”
实际上，赵深也没想到自己愿意留在外婆家读小学。
原本他想着先在外婆住一年，等上小学的时候在回省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季南那双亮晶晶、满是崇拜的眼睛，想起季南夸他“你好聪明啊”“你真厉害”“我想跟你永远同一个班”时的模样，赵深回省城的念头就淡了。
赵春江自知亏欠儿子，将赵深抱在怀里，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说完，又被一通电话叫去开会。
宋云锦同样清楚自己陪伴儿子甚少，好在母亲如今能帮忙照顾赵深，这才让她内心好受点。她能做的，便是递给赵深一张银行卡，让赵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别委屈了自己。
赵深下意识要拒绝，可这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妈妈，我能用这钱买奥特曼卡片吗？”
宋云锦有点吃惊，儿子从来不玩游戏，更不痴迷奥特曼，后来她想了想，笑着问：“是不是给季南买的呀？”
赵深点点头：“嗯，他好像特别想要。”
宋云锦：“可以的，没想到小深和南南的关系这么好，季叔叔以前也很照顾妈妈呢……”
赵深打断了宋云锦追忆往昔：“妈妈，我们去买吧，不然超市该关门了。”
宋云锦难得听到儿子主动提出要和她逛超市，欣喜不已，当即拉着赵深，亲自开车前往超市。一到超市，她便开启“扫货”模式，但凡市面上能见到的奥特曼卡片，不管是纪念版、游戏版，还是经典版，统统收入囊中。
季南捧着手中那盒奥特曼卡片，爱不释手。
这盒卡片足足有上千多张，一沓沓码得整整齐齐，足够季南玩到猴年马月了。
季南跪在地上，将卡片堆在沙发上，每拆开一叠，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赵深，眉飞色舞地讲起来：“这是赛罗奥特曼，他可厉害了，武力值超高，爆破值好几万呢！还有这个，是迪迦奥特曼，他能变换形态，战斗力也超强……”
赵深静静听着，觉得很神奇，要知道，季南平日里大字不识几个，却可以认识这么多名字复杂又绕口的奥特曼，讲起它们更是头头是道。
果然，季南对玩儿是有天赋的。
季南讲的口渴，好不容易停下来，赵深插空问他，“怎么就你自己在家？”
“爸爸妈妈去上班了，奶奶去上游泳课了。”季南回答。
赵深有一瞬间的吃惊：李奶奶年纪都那么大了，还去上游泳课？
季南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奶奶学，是奶奶带着球球去上游泳课。”
“你怎么不去？”赵深追问。
他记得季南之前对游泳课一直心心念念，还曾极力劝说自己一起去学，只是自己会，便没去。
只听季南闷闷地说：“我不想去啊。”
“为什么？”赵深哪肯罢休，继续问。
季南刚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可一想到赵深很聪明，自己这点谎言肯定会被戳破，咂了咂嘴，如实说道：“因为球球在，我不想去。”
“他欺负你了？”赵深问。
季南神色黯淡，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嗯”。
赵深皱起眉头，季南是什么人见人欺的“小可怜”吗？怎么谁都想欺负他，好奇怪。季南为什么不反抗呢？在学校里是这样，如今在家里也不敢反抗吗？为什么？
赵深不理解：“他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季南抬头，与赵深对视，动了动嘴唇，嗫嚅了句：“他……他是哥哥呀。”
赵深：……
第二天下午，赵深敲响季南家的门，是李玉兰开的门。
李玉兰正准备去游泳馆与球球会合，见赵深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礼貌地说：“李奶奶好，我找季南。”
李玉兰连忙应了一声“诶”，转身朝屋内喊道：“南南，赵深找你。”
季南在屋里清脆地回了声“哦”，随即跑出来，看见赵深手中的袋子，问他：“怎么啦？”
赵深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说道：“走，去游泳。”
季南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什么？”
赵深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去游泳馆，我也报了游泳课。”
季南惊喜得瞪大眼睛，恰在此时，韩秀芝也来了，笑着说：“走啊南南，和小深去游泳。”
李玉兰一边换鞋，一边问：“你们家也报了？”
韩秀芝点点头，“是啊。之前怎么劝都不愿意，就爱看书，没想到从他妈妈那儿回来，就突然想学游泳了。”
李玉兰想了想，说：“估计是云锦想着让孩子多玩会儿。”
韩秀芝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知道你们家南南也学游泳，这可太好了，一起去。”
李玉兰却说：“南南不学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南响亮的声音打断：“奶奶，我学呢。咱们走吧。”
李玉兰回头一看，季南早已穿好衣服，手里还拿着泳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李玉兰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孩，想一出是一出的。”
季南听不懂奶奶说什么，但他很开心。
真好啊，他不仅能和赵深在同一个班，如今还能一起上游泳课。
只要有赵深在的地方，就没人敢欺负他。
球球也不行！
季南蹦蹦跳跳地着跟在赵深身后，却不知道赵深在想什么。
赵深回去后，脑子里反复想着季南的那句话——“他是哥哥呀”。
这“哥哥”二字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季南甘愿受欺负？
不就是个“哥哥”吗？赵深想。
他倒要去看看季南口中这个“哥哥”，有什么独特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