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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谢谢你爱他 ...

  •   第二天一早,季簿祝的手机在枕头下疯狂震动,他迷迷糊糊摸出来,眯着眼看到高兴发来的消息。

      【高兴】:昨晚有人闯酒店,杨钰差点出事,常乐受伤了,现在在医院。你们先回家,注意安全。

      “卧槽!”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直接撞到上铺床板。他顾不上痛,穿着个老头背心就敲响了林语和闻人宗政的房门。

      林语从房里探出头,头发乱得像鸟窝:“大清早发什么疯?”

      季簿祝直接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林语看了个大概就立马跑进去摇醒闻人宗政。

      闻人宗政人还没醒,掀开被子就想下床,结果一脚踩空,被站在门外的季簿祝跑过来手忙脚乱接了个满怀,连一旁的林语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你没事吧?”季簿祝结结巴巴地问,手臂还环在她腰上,但双眼紧闭着,头也偏向一边。

      闻人宗政一把推开他,尴尬地把鬓边的头发往耳后挂:“没没没事。”

      上午,警察局。

      老陈从桌上拿起保温杯,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口又盖上盖儿。这位鬓角泛白的老警察翻开笔录本,圆珠笔在常乐的名字上点了点就关上了笔录本,高兴总觉得老陈看向常乐的眼神带点慈爱和欣赏:“常乐。”

      常乐坐在高兴旁边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纱布边缘:“嗯。”

      老陈没来得及说下一句。

      “查清楚了。”年轻警察小李推门进来,“那俩人是烽火公司的,他们老板和你家在生意上有些纠纷。”他递给高兴一份文件,“他们在你家的产业到处闹事,已经有好几次了。”

      高兴猛地站起来:“那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老陈用保温杯示意他坐下他,语速缓慢但很厚重:“这两人在法律边缘试探,进去几天就被放出来,纯纯想恶心人,没有实质伤害过人,这次……”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捧着冷透的纸杯的杨钰,目光再次落到常乐身上,他语重心长地讲:“以后小心一点,我们永远不知道坏人有多坏。”

      高兴本来盯着常乐的侧脸发呆,此话一出,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感觉,就好似午睡中做了个短暂的噩梦,梦里突然下坠到深渊,伸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常乐三次受伤都与他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他想着要弥补,多一点,再多一点,可到头来给常乐带来的伤害却愈来愈多。

      他想得入神,杨钰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直到常乐拍了拍他的肩。

      常乐的目光在他身上未停留太久,但总算不是太凌厉,还掺杂了些其他情感,难得细腻,但高兴辨不出。

      ……

      寒假过半,高兴陪常乐复检,他刚做完CT复查,正低头整理衣领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调侃声:“泡面加火腿肠?”上次那位给他包扎的医生端着碗垒得很高的米饭走过,“我闻着味儿了。”

      高兴刚想说什么,常乐的手机就响了,是他爸打来的。

      “今晚订票来云庆。”常远的声音像是被烟熏过般沙哑,背景音里有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明天开始接你弟弟放学,一周。”

      常乐盯着窗外枯树枝上摇摇欲坠的积雪:“什么事?”

      “我和你妈有点事要处理。”常远吐出一口烟,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声,“兴趣班地址发你了。”

      电话挂断得干脆利落。高兴凑过来时,正好看见常乐手机屏幕上那条新消息:【云庆市少年宫·围棋班·下午4:30】

      “我陪你去。”高兴抓起常乐的手腕,指尖碰到他突起的腕骨,“现在就订票。”

      常乐沉默地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爱吃白米饭的医生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往高兴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别再让他吃泡面。

      最后还画了个愤怒的感叹号。

      在去云庆的途中,常乐一反常态和高兴讲了很多,高兴很认真地听着,恍惚间,他觉得年幼的常乐仿佛就站在他面前,弱小无助,一步步走向绝望,再强忍着痛重塑自我,最终以现在的样子来到他身边。

      常乐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来云庆了,这里隔南宁两三千公里,当时的他还小,哭着闹着要一起去,但被父母拒绝了。在他的印象中,父母总是皱着眉,从不说明缘由就忽略他的请求。慢慢的,常乐也不愿说了,被动接受了。

      小时候的他总是被同龄人欺负,他爷爷气不过,教了他一身本领,让他保护自己,保护在意的人。他从前不懂事,练急了就会和爷爷奶奶赌气,说些伤人心的话,现在想来,只余叹息。

      后来,常喜出生那年,爷爷去世。

      临终前老头还拉着常乐的手,说着未来的计划。他原本想再做点零工,攒够常乐大学的学费,这样他便可以安享晚年了。那是常乐第一次看到老头子哭,泪水还未流到脸颊就被犟老头拭去,可常乐的内心却被这泪烫得生疼。

      老头总爱埋怨自己没把儿子教育好,可每当儿子打来电话要钱时,他仍然会给。常乐曾一度不能理解老头的心口不一,可大些了他便知道,这是血液的不可割舍的情感。

      高兴沉默地在旁边听着,破碎的常乐被两位老者小心拾起仔细拼凑,可即便这样,挣扎的灵魂勉强支撑着躯壳,他早已千疮百孔。

      ……

      第二天,两人来到云庆市少年宫门口,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石阶上。围棋班下课铃响起,一群小豆丁蜂拥而出。

      常乐一眼就看到了常喜——那个穿着蓝色连帽卫衣的小男孩,他翘起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泽,背上的书包是常乐在他刚读幼儿园时买的生日礼物。

      常喜正低头摆弄书包带,突然似有所感地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哥哥!”他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常乐的大腿。

      常乐猝不及防被惯性往后推了一步,高兴的手抚上他的后背,他站稳后,手轻轻落在常喜脑袋上:“嗯。”

      高兴觉得常家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常喜简直是个迷你版的常乐。

      同样的内双眼睛,同样的鼻梁弧度,甚至鼻梁上那颗痣的位置都倒差不差。只是常喜的皮肤更白嫩些,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不像常乐总是绷着张脸。

      他替常乐明媚着,替,是贬义。

      “哥哥,”常喜松开常乐,歪着头打量高兴,“这个漂亮大哥哥是谁啊?”他说话时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缝隙,发音还带着奶呼呼的漏风感。

      常乐:“他叫高兴。”

      “高——兴——”常喜一字一顿地重复,他凑近高兴的脸,常乐猜测,小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吗?”

      高兴从口袋里掏出个礼物盒,是昨天在便利店随手买的恐龙模型。他递过去,语气平淡没有起伏:“给你的。”

      常喜惊喜地“哇”了一声,接过来时小手指不小心碰到高兴的掌心。高兴下意识缩了缩手,却在看到小孩儿瞬间黯淡的眼神时,便在起身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高兴不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相处,只要他愿意,他其实可以和小孩打成一团。客观上,常喜是无辜的,但主观上,高兴偏向常乐。

      人类受情感驱使分辨喜恶,这再正常不过了。

      “过马路了。”常乐伸出手要牵常喜,他却把右手藏到背后,只伸出左手。

      高兴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没说什么。

      常乐似乎也怔了一下,但还是握住那只小小的左手。三人穿过马路时,常喜一直偷偷看高兴,突然小声问:“你真的是男生吗?你有咯咯哒吗?”

      高兴:“……”

      回到家,常乐连忙进厨房,他不想再尝到黑暗料理。高兴看着他的背影,温柔地笑了。

      他动作利落地处理食材,时不时瞥一眼客厅,高兴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常喜搭积木。

      常喜又偷偷瞄了高兴好几眼,小手揪着恐龙玩具的尾巴。他蹭到高兴身边,声音软软的:“高兴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高兴心里咯噔一下——现在的小孩都成精了吗?他低头对上常喜水汪汪的眼睛,那眼神简直和常乐如出一辙的倔强又脆弱。

      可他爱笑 ,没有烦恼,又不似常乐深沉。

      “没有。”高兴干巴巴地回答,顺手把被常喜揪变形的恐龙尾巴捋直。

      沉默再次蔓延。

      常喜的小手指在积木上划来划去,突然一下推倒刚搭好的城堡。

      “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啊?”

      “噗——!”高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耳朵瞬间红透了,他可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一个小孩儿分分钟看透。

      常喜却自顾自地继续说,小脸格外认真:“爸爸总对哥哥凶凶的,妈妈也只会附和。”他捡起一块红色积木塞给高兴,“谢谢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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