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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同桌帮了我两次后,我终于帮上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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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物理竞赛最终结果出来了,高兴和常乐都是省一,但因为所处强省竞争激烈,两人没能进入省队参加国赛。不过李静觉得俩孩子才高一,有的是机会,取得这样的成绩已是很不错了。
很快就迎来了五一假期。
风裹挟着槐花的香甜穿过巷口,常乐单肩背着书包,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精准地插进锁孔。门刚开一条缝,一团毛茸茸的影子就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常乐被撞得后退半步,随即笑起来。小花狗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快乐,立起后腿,前爪拼命扒拉他的校服裤,圆滚滚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鼓一鼓,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常大炮,你胖了昂。”他温柔地揉着狗头,嘴角微微翘起。大炮是他给小狗取的名字,小狗是已经逝去的爷爷在他小学一年级送给他的入学礼物。
他顺了顺大炮耳朵后面那撮总是翘起来的毛,大炮立刻翻出粉嫩的肚皮,四脚朝天扭来扭去,舌头耷拉在嘴边哈气。常乐从书包侧袋摸出半根火腿肠,那是他午餐特意留下的。撕开包装时,大炮的口水精准无误地滴在他运动鞋上,常乐并没有责怪它,反而宠溺一笑。
走到客厅,他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到常乐,那孩子就和大炮差不多地激动,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飞奔扑到常乐的怀里。
厨房传来滋啦的炒菜声。“乐乐回来啦?”奶奶的嗓门压过油烟机的轰鸣,“你爸妈来这边办事,今天中午把常喜送到家里,说是来玩几天。”
常乐僵在原地半秒,不过还是温柔地摸了摸常喜的头。大炮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湿鼻子不时碰碰他的脚踝。
“哦。”他最终只发出一个音节。
常乐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出生那会家里并不景气,爸妈只好出远门拼搏,后来生意逐渐好起来,就在外地给他生了个弟弟,常喜。他和常喜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也就爸妈回家过年能聚一聚。但不知道为什么,常喜非常喜欢他,一见面就黏着他不放手,常乐只能默认为这是血缘的表现。
吃饭时,奶奶夹了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放进他碗里:“常喜念叨半个月了,说想哥哥。”常乐盯着那块肉难得的发神。
“他睡我屋?”常乐一边问一边用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
“嗯,你们兄弟俩一年没见了吧,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奶奶笑起来,又往常喜碗里夹了块回锅肉。
常喜窜高了五厘米,穿着他没见过的新鞋,饭后,他举着Switch在洗碗的常乐眼前晃:“哥哥你玩过吗?可以陪我玩吗?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水槽的水溅到T恤上,凉意让常乐回过神。他知道常喜不是要向他炫耀,他应该成熟一点 ,但是他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失落。
五一当天,高兴和常乐约着在游乐场玩,顺道高兴请吃饭。
要说常乐为什么会答应,自然是高兴厚脸皮地以他那天被“邪恶设施”害倒在地为胁。
常乐今天身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T恤,搭配黑色长裤,散发出由内而外的内敛和淡然,他今天将刘海撩了起来,露出额头,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他们接着玩了好几个项目,高兴总是选最刺激的,而常乐虽然不说话,但都默默跟着。
吃饭的时候,高兴换了好几家店,最后终于在游乐场末端的饭店点到了一份莲藕排骨汤。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摩天轮前。高兴吵着买了个双拼冰激凌,却还没走到舱门前就被头顶的树上砸下来的花给毁了,他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常乐将自己的那份给了他才勉强收场。
夕阳将天空半边都染成了橘红色,巨大的摩天轮在暮色中缓缓转动。
舱门关闭,两人的小空间开始缓缓上升。透过玻璃,城市的轮廓逐渐展开,远处的建筑物一览无余。
“看那边!是我们学校!”高兴指着远处惊呼,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毫不顾及形象。
常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能看到学校的钟楼。随着高度增加,视野越来越开阔,整个城市像一幅画卷在脚下展开。
当他们的舱体接近最高点时,高兴突然转身面向常乐。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常乐,”高兴凑近他,表情突然变得认真,就当常乐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的时候,高兴笑了一声,接着道——
“你是不是…...恐高啊?”
常乐愣住了。高兴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的弧度,闻到那股阳光般温暖的气息。余晖透过玻璃照在高兴脸上,他的脸部轮廓看上去柔和了不少,像是某种虚幻的美好。
“没有。”常乐低声回答,一如往常地别过头去。
……
常乐今天心情挺好,回到家,常乐推开门时,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常喜蜷在沙发角落,脸上挂着泪痕,见他回来,抽噎得更厉害了。
“哥哥......”常喜声音发颤,“小狗......小狗被爸爸卖了......”
常乐愣在原地,“什么?!”
常喜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解释,“奶奶下午出门了,爸爸妈妈来过,我和小狗玩闹时它不小心抓伤了我,爸爸嫌麻烦,转头就把小狗卖给了路过的狗贩子……”
“对不起……我没拦住……”常喜还在道歉,可常乐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冲上头顶。
他没听完,只是嘱咐常喜呆在家里不要乱跑,然后转身冲出门去。夜风刮在脸上,他感觉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还有几声犬吠。他拼命跑,却不知道往哪儿追。常乐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发紧。那是陪了他九年的狗,会蹭他手心,会等他回家,会给他安慰。
就这么没了?
他站在路灯下,明明是个闷热的夜晚,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而此时的高兴哼着歌,手里拎着特意绕路买来的草莓小蛋糕,这是许女士最爱吃这家的甜品,他每次都要绕好长的路才能买到。转过巷口时,他看到了常乐。
“常乐?”高兴小跑过去,歪头看他,“这么巧,又在这碰见了。”
常乐没说话,呼吸又急又重,眼眶微微发红。
高兴笑容一敛,凑近了些:“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别闷着,讲出来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高兴轻轻地将手放到常乐背上,顺着他的脊背柔和地抚摸。
“……狗。”不知过了多久,常乐喉咙里才挤出一个字,声音哑得吓人,“我爸……把它卖了。”
高兴蹲在他面前,“你别着急,我认识几个在狗市的人,你给我描述一下小狗的样貌,最好能找到照片发我一份,我帮你找。”
常乐点头,下颌绷紧,像是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失控。
高兴人缘极好,朋友多,消息灵通。他一边给安抚着常乐,一边飞速拨电话:“喂,老张?你爸不是收废品的吗,今天见没见人卖狗?……对,小花狗!”
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终于,一个熟识的街坊说:“哦!下午是有个狗贩子收了只小花狗,还没转手呢,就关在菜市场后头的铁笼里!”
高兴眼睛一亮,牵起常乐就跑:“走!狗还在!”
两人一路狂奔到菜市场,昏暗的角落里,常大炮正蔫蔫地趴在笼子里。一见到常乐,它立刻竖起耳朵,“汪汪”叫着扑到笼门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常乐一把拉开笼子,小狗直接蹿进他怀里,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下巴。他紧紧抱住它,手指微微发抖,可嘴里喊的名字险些让高兴原地摔倒。
“大炮……”
碍于常乐情绪不高,高兴打趣的话到了嗓子眼硬是被他咽了下去。
高兴摸了摸常大炮的狗头,又拍了拍常乐的肩:“行了,狗找着了,赶紧回家吧。哦对,这小蛋糕给你,不要不开心了。”
常乐这次没有拒绝,低声道:“……谢了。”
抱着常大炮回家的路上,常乐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片刻,最终狠狠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父亲的声音混着嘈杂的电视背景音传来:“喂?”
“爸。”常乐嗓音低沉,压抑着怒意,“你为什么把我的狗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咂舌:“就为这事?狗抓伤你弟了,留着干嘛?万一有狂犬病呢?”
“它打过疫苗!而且我看过常喜的伤,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常乐声音陡然提高,怀里的小狗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
“轻轻划一下?”父亲冷笑,“常喜才几岁?真出事你担得起吗?一只畜生而已,卖了就卖了,你冲我吼什么?”
“那是我的狗!”常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没权利随便处理它!”
“我是你老子!我怎么没权利?”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常乐,你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一只牲畜重要,还是你亲弟弟重要?!”
常乐呼吸一滞,手指死死攥紧手机。
“你连问都不问我,直接把它卖了?”他声音发颤,“它对我来说不是牲畜……它是家人!”
“荒唐!”父亲厉声打断,“狗就是狗,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
电话被粗暴挂断,只剩冰冷的忙音。
常乐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复。夜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那股烧灼般的愤怒和无力。小狗仰头看他,眼睛里映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