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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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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沈文砚来到教室时,教室内还只有寥寥几个人。
医学生就是这样比其他学院的同学更辛苦,连世人最看好的口腔学院也是如此。
昨晚几乎没睡多久加上长得飞快的孩子改变着他的重心,他有些站不稳。
沈文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孩子用力地踢着他的小腹,拉扯着下腹部的韧带撕裂般的痛。
他今天早上喝了陆沉为他准备的牛奶,可还是犯恶心。
陈医生说孕反看个人体质,越是多胎,越可能持续到生。
时间快到了。
沈文砚撑着讲台环视教室,人似乎没来齐。
尖子班是专门分的一个小班,人数不多老师固定,因此他能记住每个人。
沈文砚记忆很好,除了记生活中的小物品。
比如牙膏牙刷拖鞋之类,哪怕颜色再鲜艳,他也记不清哪个是自己的。
“点名,举手答到。“
他确信有人没来。
刚开始很顺利,名单上前面的人都来了。
直到……
“江加良。”
“……”
“江加良?”
“……”
“江加良!”
“……”
那小子啊,沈文砚笑笑,不稀奇。
沈文砚想去逮他,撑着发晕的脑袋和脱力的身体讲完课后,他靠在教室门外。
墙壁给他的支撑力让他站稳,随呼吸起伏的孕肚此时若隐若现。
沈文砚揉着太阳穴,飘忽忽的失重感还是没有好转。
一直到整个早读结束,江加良都没露面。
沈文砚的心情由生气转为担心,这小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拨打江加良的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没人接……
沈文砚的心提到嗓子眼,江加良虽然是一个爱偷懒玩游戏的同学,但不至于两个电话都闹不醒。
沈文砚又一次拨打电话,如果这次不接,他就上报学校。
一阵等待过后,电话被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接起:
“喂……那个……歪了,不玩了,可恶……”
电话那头的人睡得迷迷糊糊。
“江加良。”
沈文砚叫他的名字,仿佛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啊沈老师!”
“在哪儿?”
得知江加良没事,是纯粹地睡过头,沈文砚的声音带着不可掩饰的怒意。
“在……在……口腔医学大楼楼下。”
“我要实话。”
江老师的声音冷得发冰,此刻就是院长来求情他都不会同意。
“在宿舍床上。”
沈文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努力压抑着怒气,陆沉说得没错,对待学生,他有些“过分温柔”了。
不像他本来的作风。
沈文砚看了一眼手表:“十分钟,到教室来。”
又觉得不妥:“20分钟,把早饭吃了。”
第一节上课后江加良才来,后排位置都坐完了,他绕了一圈只能怯怯地坐到第一排。
沈文砚盯着他,嘴角还挂着面包的痕迹。
很好,吃了早饭。
昨晚疼痛的余波还在继续,休息不够加上孕双胎的身体,沈文砚几乎是站不稳,他一手扶着白板一手撑着讲台,这样才把自己牢牢固定住。
早上休息的陆沉帮忙查课,发现一个熟人偷偷摸摸地走进了沈文砚的课,
他站在后门,熟练地清点着人数,却发现讲台上的那个人不对劲。
沈文砚的表情依旧冷静,说话不带任何情绪地讲解着医学的大量知识,除了他用力扣着讲台到泛白的指节和不同寻常的姿势,其他的一切与平常无差。
可陆沉的视线偏偏放在了他蜷缩的掌心,他大步走向讲台,不由分说地扔下查课表,
“院长有急事找沈老师,剩下的课由我代上。”
大家都不惊喜,本来尖子班就是由沈文砚和陆沉带领的班。
但沈文砚一脸震惊,他抬起苍白的脸,眼睛满是红血丝,
“我怎么不知道。“
陆沉早有准备:“出去直走右拐,院长在那儿等你。”
直走右拐后,是他们的办公室。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让他回办公室休息。
医学部的医院和校园修在一起。
沈文砚懂了,但他并不想接受,他撑着愈发胀痛的腰,将查课表还了回去:
“好好查课。”
沈文砚慢慢倾斜着身子,试图平衡愈发严重的腰痛。
陆沉摇摇头,在他耳边说:“你撑得住,你爽了,孩子呢?”
腰疼得要断开一样拉扯不断,怀孕后的沈文砚就没好好休息过,过度的劳累直接压垮了孕期的他。
他拿起陆沉的查课表,表示去去就回,慢慢走出的教室,扶着墙回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个人与没有,沈文砚把查课表扔到陆沉的座位上,缓缓靠着坐下,闭目养神。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凸起的小腹,像是在感受生命的浮动。
这个凸起的温热的腹部之下,此刻正孕育着两个生命,他们争先恐后地在肚皮上留下痕迹,宣誓着他们的到来。
下课了,沈文砚提早来到教室,堵住了准备离开的江加良。
“坐下,聊聊。”
休息过后,他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深深的疲惫感挥之不去,眼睛依旧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看见沈文砚过来,陆沉顺势拿了把椅子坐在沈文砚旁边。
“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补作业。”
沈文砚盯着江加良回避的眼神,
“再说一次,我要实话。”
陆沉看热闹不嫌事大:“补作业?我听沈老师说,你上次作业拖到现在还没交!你补哪科作业啊。”
江加良低着头,眼睛是一点也不敢抬起:
“就是因为……没补完……才补很久。”
“补到几点?”
沈文砚不带感情地问。
“凌晨三点半,所以我才起不来。”
凌晨三点半?陆沉对这个时间很敏感:“你们沈老师也是这个时候睡的,不也照样起来的吗?”
“而且他还……”
说顺口起来,陆沉快刹不住车,沈文砚瞪了陆沉一眼,眼神中带着不怒自威的警告和威严。他轻轻撞了陆沉一下。
“……还比你们学生提早到。”
“沈老师为什么睡那么晚?”
沈文砚轻轻点了一下江加良的头:“老师的事你别管,实话呢?”
江加良这才一五一十地承认是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江加良啊江加良,不要因为游戏而埋没了你的天赋。”
沈文砚不得感叹,往往有天资的人总是不会珍惜。
“还不是你太惯着他了,江加良,再打游戏扣你学分。”
趁陆沉和江加良交谈的空隙,沈文砚的表情一瞬间突变,孩子结结实实地踢到了他被绷得笔直的韧带,剧烈的酸痛感像电击一样惹得沈文砚垂眼蹙眉。
江加良发现了他的不适。
最近,江老师越来越频繁的有这种反应,
尽管他还像以前一样严肃认真,课堂上不怒自威,没人敢偷偷讲话。
但有时下意识护在腹部的手,微微皱眉的不适,稍稍咬牙的坚持和撑着腰部的姿势,都无不揭示着一个事实:
他正在孕育着两个生命,吞噬着他的精神和体力。
沈文砚不动声色地轻轻按着腹部,被江加良突然一问:“老师,还好吗?”
江加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隆起很明显的,被沈文砚藏在衬衣下的肚子:
“是在……踢你吗?”
陆沉和沈文砚同时愣了。空气在一时间静得有些尴尬。
沈文砚知道自己的孕肚很明显了,有时有人问,他就说吃胖了啤酒肚,没想到江加良一眼就看出来了。
陆沉逗他:“还看出来了什么?”
江加良指着沈文砚明显凸起的肚子:“里面,两个。”
沈文砚和陆沉震惊地看着彼此,不愧是全院最有医学天赋的孩子,连妇产科的天赋都有!
“有没有考虑过应聘B超机?江加良。”
沈文砚逗他,“你怎么发现的?”
看到二位老师没有再追究自己那份延迟了3周的作业和今早迟到的事情,江加良反而一脸骄傲地分析起来:
“因为沈老师你经常找我,所以我能仔细看到你的变化,跟妇产科书上的一致,包括多胎妊娠反应和肚子大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老师,你昨晚三点半睡,是不是因为怀双胎导致的更加剧烈的抽筋呀?”
完全正确!
果然医学是通的呀。
这个酷爱游戏的少年是家中的独生子,他应该没有接触过多少怀孕的人。
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课本,而他能灵活应用。
沈文砚笑笑:“都说对了,江加良,看来我没选错人。“
“所以——你三周前就该交的报告呢?”
江加良眼中刚刚还善发着慈父光环的男人瞬间变得面目可憎。
“明……明天……,一定!”
“无所谓,反正分已经扣了。”沈文砚撑着桌子缓缓起身,腰间的疼痛和腹部韧带拉扯说酸痛还未褪去,反而愈演愈烈。
他咬了一下牙,被江加良尽收眼底,
“沈老师,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沈文砚手搭在椅背上,像江加良这么聪明的人,很少问问题。
江加良比了一个过来的姿势,沈文砚看着自己隆起的孕肚,犯了难。
此时的他,已经不适合做鞠躬般幅度的弯腰动作了。
但看着江加良渴求的双眼,他还是扶着桌慢慢照做,将头俯到坐着的江加良嘴边。
陆沉心里一惊:“你让他站起来啊!”
江加良捂着嘴跟沈文砚说了什么,沈文砚听完只是一笑,
“你问陆沉。”
他丢下这句话就走。
等沈文砚离开,陆沉问江加良问的是什么?
江加良一脸狡黠地乐:“我问沈老师怀的两个孩子是谁的。”
陆沉听完冷笑一声。
“你问陆沉。”这不就是答案吗?
“真的吗?没骗我?”江加良吃瓜的眼睛发着光,陆沉拍拍他的桌子:“交了报告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