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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仪容仪表 ...

  •   开学前的双休,淮与没收到除了开学典礼那天催促以外的信息,就在他以为淮铭以要放过他的时候。

      “嗡——嗡——”

      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淮与将书倒置在茶几上,起身去卧室拔掉充电线接了这个电话。

      “父亲。”看到来电显示,他就知道要被训了。

      “嗯。”很快传来疲惫的男声,环境里还带着嘈杂的机场播报,“昨天怎么回事。”

      淮与坐在床边回答:“手机被值周同学收了。”

      手机那头的淮铭以很不耐地皱着眉,呼出一口气道:“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没和那个人解释吗?”

      “抱歉。”淮与并没有解释,只是默然地道歉,因为他知道道歉没用。

      以前被误会的时候,淮铭以从不听任何解释。不是不信,是他根本不在意错误是谁造成的,而是这件事只要错了,并且他参与了这场错误,就算是旁观者,那也有错。

      淮铭以冷笑,好像满意又不满意这个回答:“淮与,不要消耗我的任何时间和耐心了。”

      “知道了,父亲。”淮与很淡然,感觉自己不够真挚,又补了一句,“没有下次了。”

      他没有等到任何一句回答,淮与将贴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看时——已经挂断了。

      他很烦躁地一下仰躺在床上,又缩成一团,头倒垂在床沿,窗外天阴沉沉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缓慢起身。

      走出房间后,将手机放进牛仔裤口袋里,拿了一把黑色自动伞,穿鞋出门了。

      这会儿风有点大,一下楼路口两侧的樟树枝叶就轻微的晃动着,地上的叶子被卷着,开始慢悠悠地绕着一个地方打转。

      淮与拿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小群里正好发了几条信息,他便点开查看。

      黄传睿:谁做了综合卷的压轴题?压根没思路。

      陈杰:[我也是]

      简南聿:@陈杰,现在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教你。

      赵瑞泽:?你们在一起?

      陈杰:是啊,他住我家。

      简南聿:出来。

      陈杰:哦……

      看完他就无语了,敢情那天讲的解题过程没人听,他随便甩了一个无语表情包在群里,往常去的理发店去了。

      最后简南聿拍了一张解题思路的图片到群里,然后他们又开始商量着待会打哪个游戏。

      ——

      到理发店后,原本干燥的灰色地面开始出现几滴湿润的水点,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树叶在风中凌乱。

      淮与将伞也靠在墙角边走了进去,店里人不是很多,前台一位中年男人见到淮与招呼了一声。

      “小伙子,你来啦。”

      淮与点点头走近,环顾一周发现只有两个人在理发,那位中年男人让他先坐在四号位等待一下,稍后再安排。

      这家小店是一家人在经营,正在理发的,是门口收银叔叔的儿子,后面在给客人洗头的,是这位理发师的母亲。

      一家人在四十平窄长的房子里隔着半堵墙交流,不一会儿,一位刚洗完头的客人包着紫色浴帽从隔间里走出来。

      那位中年妇女喊了一下正在理发的儿子,自己则帮儿子将没完成的工作收尾。

      大概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淮与,那位理发师走过来端详了一下他的发型,询问了一下诉求。

      淮与和理发师说稍微剪一点点,学校有检查,理发师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拉着淮与聊天。

      “淮与,你现在高二了吧?”

      “嗯。”

      理发师叫张斯哲,今年应该读大二左右,但他当年读完高中就出来帮自己父母,明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但他家有两个孩子,又没条件供两个孩子上大学,他觉得妹妹成绩更好,最后决定将机会给自己的妹妹。

      张斯哲一脸怀念地说:“高二的话,马上也要高考了,你压力大不大?”

      淮与收起了手机看向镜子里的人:“还好。”

      “也是,毕竟是南华的,抗压能力还是蛮好的。”张斯哲表示赞同,转而又提到自己的妹妹,“斯语要是也在南华就好了,一脚就踏进了985。”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就差两分。”

      淮与安慰道:“一高也是很好的学校,斯语不是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吗?”

      张斯哲又道:“是这样,但她有时候半夜学到很晚,一个人偷偷地哭,问她,她就说是压力大,我还帮不了她什么。”语气里都是担忧。

      淮与有点不知所措,他知道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斯语有什么不会的,让她来问我。”

      张斯哲笑道:“好啊。”

      要看话题总算是过去了,淮与松了一口气,准备随便刷点资讯,又听到身后人问。

      “淮与,你有没有谈恋爱什么的?”

      淮与没想到怎么问到这个,愣了一下,说:“没。”

      “那,喜欢的人,暗恋的人呢?”

      “没。”

      “唉。”张斯哲突然叹了一口气,“你的青春也太不青春了。”

      淮与问:“谈恋爱才青春吗?”

      张斯哲取了一撮头发用夹子夹起来又说:“那不是,我指的是年少时的悸动。”

      淮与不为所动:“年少时能遇到什么喜欢的人。”

      “你不懂!”张斯哲缓缓地说,“那感觉就像,一个人,在你心里下了一场雨。”

      什么下了一场雨。

      是无语吧。

      “哈哈,是吗。”淮与并不赞同,他从来没见过张斯哲口中那样的感情。

      不对,有。但是是在电视剧里。

      初中时夏舟霖天天看那些偶像剧流口水,还要拉着他一起看。

      但身后的张斯哲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所认为的心动在青春里的重要地位。

      “那年杏花微雨,我当时遇见她的时候啊,她就坐在我们学校的紫藤花廊下,那感觉。”张斯哲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哦,那你们最后在一起了吗?”

      这灵魂一问,淮与明显感受到张斯哲整理手里的速度慢了下来:“没有,分开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遇见呢,为什么要在一起。”淮与这下更不可能明白了。

      “大概我们都没有想到,世事难料。”

      淮与还是很疑惑,不能明白:“因为什么分开啊?”

      “她去更广阔的世界了。”

      “你没有挽留她吗?”

      “分开会更好的,她幸福就好了。”

      不对,话题又偏了。

      气氛好奇怪。

      但张斯哲好像并没有被这个气氛所感染,很快地又缓过来:“所以你真应该有一个喜欢的女孩,为她去变得更好,变得……”

      “我喜欢男生。”

      淮与轻飘飘甩出一句话,堵上了张斯哲的嘴,而且不只是他。

      正在收银的他爸,招呼客人准备进隔间的他妈,准备跟着他妈进隔间的客人,和——

      刚推开玻璃门,准备打招呼的他妹。

      全场寂静了一瞬,但张斯哲不小心按开吹风机的开关,屋子里只剩下呼啸的吹风机声和门外的雨声。

      张斯哲急忙关掉吹风机:“哈哈哈,喜欢男生,喜欢男生好啊。”他好像大脑在尽力理解这句话,反复重复着。

      从镜子里看到刚进门的张斯语时,他转头打招呼。

      “斯语,你回来啦。”

      张斯语不可置信地透过镜子看淮与说:“嗯,淮与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淮与低着头玩手机回:“对。”表面上很淡然,其实心里慌的一批。

      张斯语突然很惊喜一般说道:“我以为我身边不会有呢,我只在小说里看到过。”

      然后走到淮与椅子旁又问:“淮与哥,你们会亲亲吗?或者……”

      “张——斯——语!”张斯哲看不下去了,喊她的名字。

      “哎呀,我就是好奇嘛~”

      淮与还是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出声回答:“我和你哥说了,你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但这些问题我不作答。”

      为什么?

      因为他也不知道。

      他没有喜欢过人,但他感觉喜欢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两个孩子的老父亲在收银台旁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地盯着淮与看。

      张斯语和他讲话,他才回过神来:“爸,你把我手机给我一下,我加一下淮与哥好友。”

      “哦,哦!”老父亲这才从桌面下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张斯语,她和淮与加了好友后,淮与收到的第一个信息就是。

      小雨:哥,你真不能说吗?

      淮与没有回复,换回短视频软件随意刷了起来。

      不是能不能说的问题。

      刚刚那件事件之后,张斯哲没再说一句话,开始捣鼓淮与的头发。

      淮与低着头刷着群聊,看他们又聊了些什么。

      简南聿:[图片]

      简南聿:这是解题思路。

      黄传睿:可以直接拍解题过程吗?

      赵瑞泽:我也。

      夏舟霖:自己做,今天淮与还讲了一遍呢。

      黄传睿:[震惊]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啊?

      夏舟霖:昨天的演讲啊。

      赵瑞泽:[哭]请问这个活动还有吗?淮神可以再讲一次吗?

      有个鬼。

      不过竟然有人真的认真听了,淮与很欣慰的关掉手机,看一下镜子中自己的发型。

      结果看向发型的那一秒,他又迅速低下了头,打开手机又点开同城派送软件。

      张斯哲被淮与突然的动作吸引了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令他产生自我怀疑的事——

      只见淮与在搜索栏中输入了两个关键词:鸭舌帽男士

      张斯哲不可置信地对着镜子看了看他的“杰作”,不敢相信自己的技术竟然被熟客质疑了。

      而已经下单完一顶黑色鸭舌帽的人,现在正闭着眼睛坦然接受了这个发型,从付完钱到打伞回家,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无声的沉默好像已经回答了一切。

      回到家他无力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就好像看到了开学那天其他同学的眼神。

      ——

      事实上,他所猜想的和现实一模一样。

      周一,他戴着那顶黑色的鸭舌帽踏入校园,这次没有人收他的手机,他低着头走过去,顺便斜眼看向值周同学。

      发现谌述不在,稍微松了口气。

      来到班上后,很多人都叽叽喳喳又在找作业抄,意料之内的,它放在右上角已经完成的作业早早就被瓜分完了。

      他将书包挂在桌边的挂钩上,压低帽檐趴在桌面,等着今早的仪容仪表检查。

      身后的陈杰很快注意到淮与今天有所不同,拍了拍他的后背问。

      “淮哥,你今天怎么戴帽子啦?”

      淮与头都没抬,埋在臂弯里说“我冷。”

      “可今天三十多度诶。”

      “体寒。”

      “啊?”

      陈杰非常懵地眨巴着眼看向简南聿,而对方只给了个我也不懂的眼神,耸了耸肩。

      旁边其他同学看到淮与戴着帽子也很疑惑,但见淮与本人只是趴在旁边睡觉,就没有打扰。

      昨晚做物理压轴题到凌晨一点,早上六点又起来修整被剪废的头发,现在只感觉眼皮有千斤重。

      他缓缓地歪了歪脑袋,朝向谌述的座位——人不在,校园门口门口也没人,不知道去哪了。但他也没有多想,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屋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是光都没有眷顾。

      他听见门外传来一个人不停息的指责声,一个男孩拼命地敲打墙面,寻找出口的位置。

      他想走近看那个人是谁,下一秒面前的画面又变成了被阳光裹挟的后花园。他感觉有些眼熟,可依然还没有走近,就突然被一个人推倒在地。

      淮与身子轻微一颤,连带着桌子也震动了一下,桌面的抖动让放在桌上的笔跳出桌面,掉落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处教室。

      黄传睿被动静惊动,回头看向淮与,又弯腰低头捡起掉落的笔放回淮与的桌面。

      “淮与,你没事吧?”

      淮与扶额摇了摇头,道:“没事,睡蒙了。”

      黄传睿点点头又提醒他:“待会儿检查仪容仪表的就来了,你先别补觉了。”

      “嗯,好。”

      淮与拉低帽檐给mp3插上线,戴上耳机,听着窗外的树发呆。

      苏燕在台上翻看今天收上来的综合卷,发现淮与又没写前面的选填题,只写了几道大题,甚至压轴题都没有写。

      她皱着眉,还是喊了淮与的名字:“淮与,你来一下。”

      被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仍看着窗外的方向,苏燕又喊了一声,他才转过头与苏燕对视上。

      “你来一下。”

      淮与摘了耳机走上去,站在苏燕旁边,苏燕看到他戴着帽子,愣了一下,然后将卷子摆到他面前说:“为什么又没有写前面的题呢?”

      淮与看了眼试卷道:“会做就没做。”

      “你没做怎么知道自己会做?就算会,你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跳到这些题的陷阱里呢?”苏燕也知道这些题比较简单,但是平时不练习,在考场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在心里算了一遍,算出来才跳过的。”

      苏燕眨着眼,又噎住了,不信邪地又问:“那这道压轴题呢?”

      淮与想起那天在黑板上板书的内容,说:“这道题就是我演讲的题型,我就在后面黑板写了一下思路,发现一模一样,我就也没做。”

      苏燕抬了抬目光,正好看到后面黑板角落里的一处草稿,无言以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我还是怕考试的时候出了小问题,你是第一名,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呢。以后简单的你还是动动笔去写,好吧?”语气虽然很温和,但其实就是命令,“这样以后优秀作业才好评选啊。”

      淮与感觉都行,只是省下的时间,他可以多刷几道别的题。

      “知道了。”

      苏燕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他转过身准备回位时,想起苏燕的顾虑,转头又安慰她。

      “老师你放心吧,数学出了问题,有物理化学顶着的。”

      苏燕本身见他回答的挺高兴的,听他这么一说,恨不得吐血。

      “行,我放心。”

      淮与满意的点了点头回位了,苏燕其实放心的很,就算他们班都考得不咋样,也有淮与顶着,但就是怕有什么流言蜚语会影响到他。

      他刚回到位置,门口又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名同学抱着蓝色的记名册在门口请示。

      “你好,学生会检查仪容仪表。”

      苏燕放下手中的红笔,点头请他们进来,将目光锁定在他们的身上。

      淮与听见了声音,但帽檐压得很低,他抬眼也没有看到检查的人。

      来检查的前前后后进来了四个人,两个人走在前面检查,一个在最后记不合格同学的名字,走在前面的是学生会主席。

      淮与虽然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目光跟踪,但也听到了不少声音。

      ——“这都不合格吗?”

      ——“我这头发也长吗?!”

      ——“真的不影响我看黑板!!”

      淮与正旁听着呢,下一秒一道微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同学,摘一下帽子。”

      他抬头,对上谌述严肃的双眸,还带着疑惑。

      旁边的同学都将目光聚集在淮与的方向,都等着他摘下帽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淮与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下那顶可以遮盖他发型的帽子。

      摘下的那一瞬间,谌述愣住了,本来有层次的发型被剪成了——不忍直视。

      他震惊的看着淮与,其他同学也都不可置信地反复看着那双帅脸和像是随便砍了两下的发型。

      见淮与烦躁地扯了两下头发问:“请问,主席。”他脑袋一抬,暼向谌述,“我过了吗?”

      他看着淮与,感觉有些好笑道:“超额达标。”

      “那不就行了,一直盯着干嘛?”淮与撇开眼,重新戴上那顶帽子,不耐烦道。

      刚戴上那顶帽子,只听见身旁的人轻咳了两声,弯下腰低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可是同学,学校不允许戴帽子。”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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