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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晚共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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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女人走出来,看见淮与的身旁多了一个人,将剩下的纸箱很自然的就往谌述地怀里搁。
谌述反应过来,走向前接住,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就呆呆地站在原地。
“哎呀,小淮啊,你总算找人帮你了,不然你怎么抬得了这么多啊!”
低头整理纸箱的某人,只是笑着朝女人点了点头,女人又和他说了几句就回了房间。
这会儿淮与才缓缓站起身,微笑地看着抱着纸箱的谌述,又有一点疏离地说:“同桌,你这是?”
谌述毫不在意地将纸箱和地上的一堆放在一起回:“阿姨不是说了么,我来帮你。”
“谁让你帮了。”
“这么多纸壳,无论你要搬到哪,你一个人都不能一次性搬完吧。”
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就算没有谌述帮他,他也会自己一个人完成,就算多搬几次,累一点又怎样。
“不用。”
许久,淮与才闷声咕哝出一句话来,字句在齿间打转,然后蹲下身整理堆在一起的纸箱。
见状谌述跟着蹲下,淮与正扶住倾斜的纸箱,他指尖轻轻捻开绳结,将捆绳吃进掌心,将其中一端从淮与整理好的纸箱下绕过,横向勒过对角折横,纵向压住翘边,最后用力拉扯收紧活结系牢,十几个扁箱服贴相拥。
淮与虽然拒绝了谌述帮忙的请求,在配合之中一句话都没说,却尽显默契。
谌述很好奇淮与为什么要收集这些纸箱,就因为这份好奇,两个人在夜色下进行了五分钟左右的合作,原本零散的纸箱,现在却被整齐捆好靠在墙边。
有一个人帮助速度的确快多了,淮与拍了拍手站起身,看了眼谌述,提起捆好的纸箱,转身就走,谌述就将剩下一点提起跟在后面。
一切都完成后,天色已暗,校门口保安大叔正准备关闭大门,却看见两个学生提着废品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又急忙摁按钮将大门打开。
“呀!你们怎么才出校门?快点早点回家。”叔叔走出来担心又惊讶地催促着。
两人朝保安亭僵硬颔首,老人也点头推了推老花镜,他们转身离开,热浪黏住衣角,脚底似黏着沥青,步步沉重。
——
出了校门后没走几步,两个人都满头大汗。谌述停下来,左腕扭了三回才蹭到表盘,昏暗的灯光下时间刚过九点,前前后后搞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柏油路面蒸腾着白天的暑气,香樟树的影子在路灯下融化成墨团,淮与用手肘蹭了蹭下巴的汗,塑料捆带勒得指尖发麻,身后却突然传来重物搁地的闷响。
他转头时,正看见谌述把纸壳放在路边看表,汗湿的发梢黏在额头上。
“你能提吗?”淮与晃了晃身子走向他,然后艰难地将食指和中指从塑料捆带勒痕里挣出来,朝对方勾了勾手,手臂仍保持着悬空提物的姿势,“给我吧。”
谌述没有说话——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扯走淮与右手的三捆纸壳,汗水顺着他凸起的腕骨滑进手心里。
“你…”淮与空着的手想去抓谌述的胳膊,却扑了个空。香樟树的气味混着柏油路面的焦糊味涌进鼻腔。
谌述已经往前走了三大步,运动鞋碾碎了一颗掉落的香樟果。“你带路。”他头也不回,声音闷在微弱的蝉鸣里,“很晚了,小心有坏人。”
淮与咬住下唇小跑追上去,后颈汗湿头发粘在皮肤上。路灯把谌述的影子拉长到他脚下,那人右肩明显比左肩沉下去两公分。
两人一路向西走,过了马路之后,人明显少了很多。
楼栋间隙挤压出细长的通道,生锈的铁架横亘人行道,上面还挂着着晾晒的被褥,褪色的衣架穿插其中。
冷杉枝桠蹭过三楼的窗台,电动车灯扫过时,轮胎正碾过剥落的混凝土块。
青灰色路灯渗过冷杉,院墙将两栋楼分隔开,砖缝间嵌着碎砾,工字纹砖墙在冷热的交替中裂出时间的形状。
谌述四处张望打量这一切,前面的人却没有再深入,停在一面墙前。
墙后一个老人扶着垃圾桶直起身,塑料瓶簌簌滚落板车,树影晃动的方向传来唤声。
板车把手吱呀停住,她朝声源偏过头,左手攥着压扁的纸箱,右手习惯性的在裤腿上蹭了蹭,脖颈的弧度像株被风吹斜的老杉。
她又扯下袖套擦擦眼角,枯瘦的手掌半拢在耳后,浑浊瞳孔在路灯昏暗的光影里缓慢聚焦。
淮与见状,忙走上前:“奶奶,我是淮与。”
谌述跟在后面,不知怎么的,走进这条道后,沉闷的空气中竟生出一丝风来,凉快了许多。
但老人佝偻着背十分惊喜,慌忙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手伸到半途想起自己才翻过垃圾桶,指节蜷着又往回收,混着沙哑的笑声朝淮与说:“乖孩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少年直接握住老人蜷缩的手,塑料袋摩擦声惊起铁架上栖着的夜鸟。
“我们学校发的新书有废纸箱,就给您送来了。”他一边说还将自己另一手里的几捆纸壳放在了老人的车上。
“哎呦,哎呦…”那老人很开心地连哎了几声又问道,“乖乖,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不用管我了,奶奶你早点回去啊,晚上就别在外面待着了。”
“行!行!”老人还是很高兴,想也没想就回应了淮与的关心。
谌述走上前,把纸壳塞进车斗,拇指用力按了按边角,退两步歪头看了一看,突然蹲下身抽出一捆,重新卡进缝隙里。
老人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谌述:“乖乖,这是你朋友吗?”他向淮与询问,但没等回答她又说,“哎呀,谢谢你呀!”
“没事的。”
老人从车把上悬挂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些捆扎绳绕过刚放上去的纸壳,谌述走到淮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沾到铁锈的袖口。
“干嘛……”突然被拍了一下,淮与皱着眉问,明白谌述的动作后,提防的眉舒展开来,语气突然放轻,“哦…谢谢。”
“没事。”
老人捆了几圈后,又高兴地说了半天,后来实在是太晚了,两旁的楼里灯熄了大半,两人一起将推车推出小区,又目送老人离开了。
复兴大道路口,两双眼相顾无言,淮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送你到大路口那。”
“嗯。”
他们经过夜市街时,道路边的烧烤架火星溅到卤味摊的玻璃柜上,铁签戳着冷串在红汤里打转,收款码被烟火熏的卷边,行人走过时碾过满地竹签。
淮与侧身让道给泼辣油汤的摊主,谌述扯着他的书包带往冷柜方向拽,最后两人艰难地从鸭脖摊和烤茄子架的夹缝里硬挤出去。
有些折叠桌甚至支到路中央,塑料凳腿压着褪色广告单,穿拖鞋的老板甩着钥匙串,排队的人垫着脚数号,电动车把后视镜折起来才挤进道旁。
快走到十字路口时,淮与没有预兆的开口:“那个…谢谢你。”
“嗯?”突然而来的感谢,谌述首先是一愣,然后才淡淡的回,“没事。”
“嗯…”淮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他停在路口处,“到了,你看看你是哪个方向的。”
“好。”谌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侧过身朝淮与挥了挥手,“走了。”
淮与轻轻点头回应,直到那瘦瘦高高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放心地停在路边张望了一下,抬手招停绿顶出租车。“空灯”车牌在夜色里亮着,他拉开后门钻进去,安全带扣“咔嗒”声未落,尾灯已融进车流。
——
苏燕昨天才下的最后通牒,结果今天还有人公然顶着不合格的头发来学校。
“陈文绍,你还没剪是吧?”苏燕在讲台上环视一圈,一眼就注意到了一点模样都没有改变的陈文绍。
陈文绍赌书燕不会做什么,撒了谎:“老师,我昨天去过,但是理发店关门了。”
“八点关门?!嗯?”苏燕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绝对没这回事。
“老师…”看着苏燕的架势,陈文绍立刻败下阵来,声音越来越小,还带了点祈求,“我的发型又不会影响我学习……”
话是这么说,但——
“我们学校管的哪有二中他们严?你自己看看你头发,后脑勺的头发都可以编辫子了,还有前面的,你是要和女生一样留法式刘海吗?”
陈文绍低着头无话可说,因为的确是比较长,但也是真的不舍得剪。
苏燕又语重心长地劝他:“你有自我个性,这很正常,但学校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等你毕业了怎么留都没有人会说你。”语气稍软了些,但态度依然很强硬。
“今天回去就剪掉,前面的不能挡住眼睛,后面不能长了可以扎辫子。”说完要求她又问,“听见没有?”
陈文绍语气恹恹地:“听见了…”
她又加重语气,加大音量:“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好,赵瑞泽你给他扎两个辫子。”语毕,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很小的一次性橡胶皮筋。
赵瑞泽起身绕过桌椅,经过陈文绍身旁的时候,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眼看苏燕真的要给他扎两个辫子,他立刻说:“老师!我回去一定剪,这个就免了吧!”
没想到苏燕毫不退步:“不行,我们昨天说好了的。”
“啊——”
赵瑞泽低着头憋笑走近,轻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兄弟。”
然后——
“哇!”
陈文绍在众人的惊叹中左右晃着头,一脸茫然地想找一面镜子,看看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
夏舟霖笑道:“这也太可爱了!”
苏燕拼命地紧抿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被这么多人围观的陈文绍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身影从后门悄悄地移动到了第三组。
“我草,淮哥,你吓死我了!”陈杰将手机猛地塞进抽屉里。
淮与侧着身做出抱歉的样子,又迅速将书包抱在胸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包里掏出几张试卷,在里面摸索了半天。
诶,笔呢。
他明明记得是丢进了这个夹层里面的,这会儿却怎么摸都连支笔的轮廓都没摸到。
又掏了半天,还是一个都没摸到,他索性就放弃了。
“陈杰,你有没有多余的笔?”他转过身问。
“应该没有哎,等会,我找一找。”陈杰在笔袋里扒了半天,然后又扑到简南聿那边在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只全新的笔芯。
“哈哈…淮哥笔芯你要不要?”陈杰举着那一根笔芯,尴尬地笑了笑。
淮与面色凝重,最后还是抿唇收下了。
“谢了。”
前面的动静平复了不少,陈文绍还是躲在那摞高高的书后。
苏燕清嗓:“行了,玩笑归玩笑,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让我反复提醒了。”
“还有一个事情,我们这个月还是要争流动红旗,所以不允许有任何人迟到,听见没有。”
——“听见了。”
苏燕刚交代完这个月的事情,有人喊了报告进来。
“老师,这是今天的值日表。”今天值日的同学回到班,谌述将表格递给苏燕。
“好,你们先回位吧。”
苏燕收下表格,看向今天的扣分——校服无、卫生无。
还不错,最后一项。
迟到扣一?谁迟到了?
她抬起头环顾一圈,没有空位啊,这一分怎么扣的?
她想着,将走到半路的谌述叫了回来:“谌述,今天迟到的这个是谁?我看班上好像没有人迟到啊。”
“是淮与,迟到了三分钟。”
“啊?”苏燕又绕过谌述的身影向后望了下,淮与正好好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她不记得中途有人进来,自己也是在打铃之前进班的。
“行,你先回位吧。”
她猜到淮与估计是趁她不注意从后门进来的,让谌述回去之后,自己心想,这个月流动红旗是拿不到了,等下个月吧。
谌述回位后又拿出语文书,背自己落后了的课文,身旁的人很艰难地在纸张上书写。
他实在看不下去淮与用两个手指强行控制一根纤细的笔芯,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笔放在桌上,再用手轻轻一推,笔滚动几圈稳稳地停在淮与的手肘旁。
淮与注意到了手边的黑笔,抬头看向嘴里念念有词的谌述,那人却像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一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淮与。
“干嘛?”
干嘛?看不出来么。
“别用笔芯写了。”
伸出的指尖刚触到笔杆便蜷起,手悬停在半空顿了一顿,喉结轻微滚动后,还是拿起了笔,从嗓子里闷出一句“谢谢”。
接受别人的帮助,对他而言像是在超市称重台前多抓了把的散装糖,总得偷偷放回几颗才敢递上塑料袋,别人随手给的善意,在他这里都会变成待付的账单,连句谢谢都得折算。
他将那笔芯又塞进了包装袋里,拿起那支黑笔补完了昨天没写完的生物作业。
昨天到家都快十点了,他坐在书桌前感觉有些困,本来是打算先趴一会儿,谁曾想,醒来后天已经大亮。
他急忙补了一小部分,回头懊恼地查看手机才知道,闹钟响了五次也没能让他叫醒。
高三这几天开学考,早上不知道是不是在试音,本来挺安静的校园,突然响起英语听力。
“我靠,搞什么。”黄传睿猛地抬头撞歪桌角的水杯,五指抓住卷子,瞪着广播喇叭,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脏话吞下,又弯下身子把掉在地上的耳机收进抽屉里。
“又全开麦了。”赵瑞泽习以为常,拿着把剪刀裁剪什么。
黄传睿戴上眼镜看向赵瑞泽的动作:“干嘛呢?”
“整理错题啊,四联卷子刚讲完吗不是。”赵瑞泽解释又转过头去朝淮与问,“淮神,你卷子还要吗?我把这张剪了之后,反面大题就没了。”说完提起碎片,好端端的试卷千疮百孔。
淮与在文件夹里翻找了一下,最后将几张试卷递给他:“给。”
“哇,淮神,你试卷怎么这么干净。”赵瑞泽拿出其中一张,展开后前前后后看了几次。
黄传睿也凑上来瞧了一眼:“还真是,淮与你草稿呢?”
“草稿纸上,试卷上位置不够。”淮与回。
“也是吼。”赵瑞泽又整理好试卷,“谢了哈。”
“嗯,没事。”
刚开始淮与还以为这个英语听力会被关停,谁知道第一节课开始后都没有停下来。
于是,全班在英语听力的熏陶下做了一张课前测试。
“我看一下你们暑假有没有好好安排学习计划,今天只是简单测试一下你们的进度。”
物理老师把卷子抖出风声,穿行在课桌夹道间突然驻步。食指关节叩在某个桌角,弯腰时影子完全罩住选择题区域,等学生划掉第一个选项才踱向下一列。
他站在旁边看着一名学生写完第二个大题,其实答案是对的,但他故意叹了一口气后继续往后面走。
那个同学心中一惊,本来都准备写下一题了,又急忙返回去重新审题。
绕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之后他又停下来在今天“压轴嘉宾”旁。
“这个同学是?”他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自觉出声询问。
夏舟霖开口:“老师,这个是新转来的。”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什么:“哦,是那个回来读书的是吧。”
“是的。”谌述乖乖回答。
“嗯~”物理老师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拿起写满了的A4纸。
陈杰小声的和简南聿说:“谌哥刚来还不知道将军的习惯,作业被拿走,只有两种情况了——”
将军是物理老师的“雅称”?他总是说自己就是一班物理的将军,而学生则是小兵,小兵只要跟着将军走,保证打的每一场仗都胜仗。
至于陈杰所说的两种情况,一种是太差,一种就是还可以。
“好了,都写完了吧,我们看一下这位刚来的同学的卷子。”
第一排的同学像以前一样,主动走上台,帮将军打开白板投影。
投影上立刻呈现出一份卷面满分的试卷,行草连笔在网格本上收着锋芒,撇捺带勾却绝不越界,思路清晰,分点作答,一点涂改都没有。
“没写完的不用再写了,直接看白板上的这一份,对着他的答案批改一下。”将军调整了一下投影的画面对台下的人说。
很显然,谌述是被拿起卷子结果中的第二种。
将军看台下的人纷纷停了笔,从投影台上拿走谌述的卷子说:“这几道题并不难,只是综合性比较强,部分步骤有些超纲,但是我暑假布置了预习任务,写不出来就说明暑假并没有完成我的作业。”
然后走下台,将试卷放到谌述的桌上,边走边继续说:“下课自行看一下淮与,夏舟霖和简南聿的,他们方法差不多,但思考的角度不同,都可以学习一下。有些同学的过程太过于复杂,要学会去繁从简。”
坐在下面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出,沉默地修改着自己的过程,氛围和老龚的课堂完全不同,给人迫切感,可以说是所有的课程中最让人紧张的。
——
一熬到下课所有同学都送了一口气,左右交流着刚刚课上的内容。
“我天呐,每次上将军的课我都感觉要窒息过去!!”赵瑞泽转过身来,趴在谌述的桌上。
“就是啊。”陈杰上完课很无力地附和。
赵瑞泽凑上去了一点,又问:“谌述第一回上将军的课感觉如何?”
“挺好的,老师讲的很好。”谌述很认真的回答。
“讲的好是肯定的,但你就不会感觉……”黄传睿两只手胡乱地比划着什么,眉毛皱的紧紧的,“就是特别压抑什么的?”
谌述听到他的问题,仔细思考了一下:“是有一点。”
听到这回答,几个人好像都放松下来,很赞同的点点头。
这才对嘛,怎么会有人上将军的课,感觉特别轻松的,他们口中的淮神都不敢这么说。
毕竟淮与在物理课上也只做物理的课外题,如果被发现写其他科目的题就会被邀请上台帮将军代课。他连国旗下讲话都懒得上场,更别提代一节课了。
不过虽然说将军的课堂很压抑,但教学质量真的没法说,物理单科年级排名,一班包揽了一大半,只有个别其他班的能插进来。
“没关系,等你多上几节他的课就会发现……”黄传睿一本正经的安慰,“你还是习惯不了。”了个屁。
谌述轻轻的笑了一声,嘴角翘起又抿平,睫毛在课本上投下颤动的影:“真的吗。”
淮与被空调冷气激的后颈有点发麻,谌述的笑像冰镇汽水冒了个泡,他抬眼过去,对方指尖还夹着自动铅笔。
前排电风扇把邻桌的书哗啦掀过几页,淮与看到一滴汗珠划过他耳后淡青色血管——而那人已经收敛笑意,笔尖继续在物理题上轻轻划过,仿佛刚才的笑意只是玻璃杯外壁倏忽乎即逝的水痕。
“对啊!压迫感太强了。”陈杰说。
黄传睿道:“淮与在他课上也必须老老实实的。”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停下笔抬头,赵瑞泽半个身子探过来,胳膊肘压在他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
“对吧?”
他愣了一下:“对。”
赵瑞泽将两手一摆,一副你看吧的样子:“哈哈哈,在将军那没有特殊的学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赵瑞泽拍着淮与的课桌讲着段子,黄传睿在一旁抽了张便签补充,陈杰趁机伸手劫走汽水,简南聿接过,用纸巾擦干罐身的水。
谌述笑着拿起桌边的水杯,拧开时一滴水顺着虎口滑进了袖口,铅笔字迹在化学公式上晕开浅灰的云。
窗帘被狭小的窗缝漏进来的风掀起,透进来的阳光忽明忽暗。
谌述也愉快地听着,偶尔插进去几句,增加一点互动感——这才两天他就从大公无私走向包庇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