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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二晚烧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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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一晚和二晚之间有四十分钟的吃晚饭的时间,教室里几乎就会空荡荡的。一些学生会选择去食堂吃,还有父母送饭来学校的,最后一部分——
“好饿啊!”陈杰写完最后一张试卷,将笔一撇,整个人往前趴,脸颊紧紧贴着桌面。
淮与拿着英语词典翻找着英译书上不会的单词,听见后桌的哀嚎,侧着身,将一只手伸进桌边的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
“垫一垫。”最后掏出了一个法式小面包,递向身后的人。
陈杰接过,道:“哇,谢谢淮哥!”他迫不及待拆开,两嘴就吃完了,“还是饿,南聿哥哥去哪了。”
“不知道,给你觅食去了吧。”谌述开起玩笑来。
“什么啊!”
“好了,好了。”谌述抿了抿唇,又递给了陈杰一块巧克力。
他们几个人总是开陈杰和简南聿的玩笑,说陈杰跟个小孩子一样,刚开始谌述还不明白,相处几天之后才知道,他们俩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现在简南聿还住在陈杰家里。
在日常生活中,简南聿总是照顾着陈杰,而陈杰对简南聿也总是很依赖,时间长了身边人都看在眼里。
陈杰拆开包装袋,将一整颗巧克力都含在嘴里,说起话来咕哝不清,像吞了一口温水:“好嘛,我也希望他去觅食了。”是真的饿了。
谌述朝他笑了一下,转而转头问淮与:“吃么?”
“不吃。”淮与操作着手机上的游戏,下一秒就通关了。从上次被谌述嘲讽提示后,他去看了教程,后面玩起来如鱼得水。
“你又没吃晚饭,不吃点东西很伤胃的。”
淮与看了一眼巧克力的包装,还是没要,谌述也没再勉强。
虽然两人还是不太对付,但几天相处下来总是有些缓和,谌述本来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看得出来淮与还是不乐意和他聊,心里默默给他贴标签。
爱记仇的小气鬼。
谌述收回手后,淮与又开始动摇了,又想接下那个巧克力,学了一天,身心俱疲,胃也开始抱怨起淮与不吃晚饭的行为。
谌述本来收回去的手又转而伸向桌下,一颗巧克力就这样躺进了淮与的抽屉里。
“不吃就化了。”
谌述想了想,不管淮与吃不吃他先放了再说,于是就这么做了。
空调工作声“嗡嗡”漫过三人的课桌,稍有些褪色的窗帘绳轻叩窗沿。远处篮球场上突然传来一声热烈的进球欢呼声,蝉鸣融入人声。
淮与放下手机,将今晚最后一项生物遗传复习题拿出来,另外两人也安静地开始做自己的事,简南聿从拐角走过来。
“小宥。”这是陈杰的小名。
陈杰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简南聿在门口冒出半个身子朝里面招手,又将另一手的烤面筋朝他晃了晃。
简南聿往教室里走,边走边问:“西街那边新开了一家烧烤,舟霖在那里排队,问你们去不去。”
“去去去!”陈杰听到去吃好吃的,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简南聿又对上另外两人的目光,询问。还没等回答,陈杰站起来拿走了简南聿手里的烤面筋,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烫烫烫!!!!!”
反应过来的简南聿蹙了蹙眉,伸手去拿桌角的水杯:“抢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吃。”
陈杰“嘿嘿”一笑,撒娇:“我饿了。”话语刚毕,辣椒孜然香窜鼻尖,面筋弹牙嚼劲十足,“好吃!淮哥一起呗!”他靠在在桌子边上,单手撑着,伴着咀嚼声,“走吧~我看你每天都不吃晚饭,这可不行!”
淮与短暂思考了一下,答应了:“行。”他也挺想去的,这周边的店他都有光临过,新开的一家也一定要去尝尝,恰好有些饿了。
他放下笔正起身,就听见陈杰想拉上谌述一起。
“好。”
谌述还答应了。
刚开学时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倒好,干什么都在一起,这算什么?
“主席,我们可不走大门,我们是要翻出学校的。”还有歪头一脸戏谑,笃定谌述不会跟上来。
结果——
“放心,我不会打小报告。”
“……”
他是这个意思吗?谁怕他打小报告了。
“哎呀,淮哥你放心吧,谌哥说了不会告老师的。”陈杰以为淮与有所顾虑。
“……”
草,陈杰也他妈以为他是怕打报告?!
“我他妈…”淮与愣了一下,“走。”
于是就可以看到一行四人贴着蓝楼拐向西侧,最后钻进两栋教学楼之间,墙边的杂草丛被踩出断续的“沙沙”声。
西墙比东侧矮了二十公分,而且没有爬满电线的防爬刺,凸出来的红砖块刚好够着力点,最重要的是这块区域是监控盲区,不会有人知道。
“到了!”陈杰走上前扒开小部分墙边上盘区的藤蔓,“我先过去。”
简南聿单膝跪地,双手交叠托起,“上来。”陈杰懂了他的意思,走上前,一脚踩上掌心,一手抓住墙檐。两人同时绷紧腰背向上,帆布鞋擦过校服布料踩上墙头,一个翻身,陈杰双脚落地,没站稳踉跄了两下。
简南聿收势起身时,听见对面传来陈杰的催促声:“我过来了,你们快点!”
简南聿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两人,点头示意后先翻过去了。
淮与还在赌气,本来不想管谌述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早上谌述帮过他,而且人都带过来了,总不能不负责吧。
“你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帮…”他出声询问身侧的人,结果那人直接跟在简南聿身后,两手攀着墙头,一脚踩在凸起的红砖上,翻身越过去了。
草,真是多管闲事。
他立刻跟上去,墙面并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他一脚蹬在干燥的墙面上,两手用力向上撑,半截身子越过最高点,侧身在半空中画出半个圆弧后,又蹬紧墙面,另一侧身子再一翻,两脚落地后,淮与松开手拍了拍,转头发现谌述和他同时翻了过来。
简南聿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湿巾递给淮与和谌述:“擦一下吧。”纸巾上还带有着淡淡的薄荷香味。
“谢谢。”两人道谢。
陈杰将刚擦完的湿巾递给简南聿,又挽着他的胳膊说:“走吧南聿,我饿了!”
简南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然后四人便往人潮拥挤的人间烟火气走去。
西街夜市灯火通明奶茶店,玻璃映出成片南华校服的反光,在奶茶店前面一点就是新来的烧烤店,店面烟雾裹着调料粉香漫过柏油路,高一学生挤在塑料凳上,油渍在作业本边角映出半透明的痕迹。
四人长相都很出众,走在人流中引得纷纷侧目,特别是淮与——
一个女生拍了拍同伴的背,低声道:“诶,那个不是开学时演讲的那个学长吗。”又将下巴靠在同伴肩头,“好帅啊,就是感觉有点…嗯…谁演讲是分享自己做题过程啊。”
同伴耸耸肩,推开肩头的脑袋:“可是也不妨碍人家成绩好。”
“他头发怎么剪成这样了。”被推开的人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不可置信道。
“你才知道吗?这都是刚开学的事了。”
另一个同学凑过来,道:“你们不觉得旁边那个也很帅吗?比淮与学长还高诶!”
“从来没有见过啊,这么帅没上过表白墙?”
淮与两人恰好走近,听到这些话,只提取了一个关键词——高。
谌述比他高?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平视下他看到的是谌述侧面高挺的鼻梁,好像是比他高一点。
他又低头看向谌述的鞋。
平底鞋。
嘶,他好像真的比谌述矮啊。
淮与不甘心的在心里想,明天开始要多运动运动,看看能不能再长高点。
谌述注意到淮与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了小小的弧度,假装清咳两声,抬手遮住嘴角。
淮与冷不丁的开口:“你是不是在笑。”
“没。”
淮与轻“呵”一声没再说话,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不服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后,丢进了嘴里,赌气般地往前走。
夏日绵长,纵使白日久于暗夜,地平线也散去烈烈温黄,只余克莱因蓝的拖尾流照人间。
——
“淮与!这边!”夏舟霖挥手喊道。
夏舟霖还拉着他隔壁班的好闺蜜叶菽,几个人一起占了个八人桌,赵瑞泽和黄传睿在座位上聊天。
淮与两人在对面坐下,面前推来了一张菜单。
“谌述也来啦,你们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其他的。”
“嗯好。”淮与拿起夏舟霖推来的菜单看了两眼,没有其他想加的,就将菜单推向谌述。
谌述简单地看了一下,然后拿起桌边的笔在菜单下方写了什么,又寄给夏舟霖。
“就这些吧。”
夏舟霖接过后,其他人又勾选了一点。
等餐期间,八人就围在一起闲聊这几天又吃到了什么瓜。
“你们听说没?前几天我们学校那几个爱犯事的已经被劝退了。”赵瑞泽道。
“哈?哪几个?”黄传睿不可置信的问,“除了五班那几个爱找我们麻烦的还有谁?”
“就高一啊,来我们学校借读的那几个,还有一个高一的时候打过我们班同学的,然后就被转到四班去了。”
“哦,我知道。”陈杰咕噜咕噜喝着简南聿刚排队买的珍珠奶茶,口齿不清地说,“就是那个叫刘文鑫的嘛。”
夏舟霖也明白了:“原来是刘文鑫,当时把校外混混带进来的那个!”
其他人都在热烈的讨论,谌述突然冷冷出声。
“刘文鑫?”
“对啊,你知道?”陈杰说。
谌述敛了敛眸光,道:“没,就感觉有些耳熟。”
夏舟霖摆摆手:“没准是开学哪个同学和你提过。”
“可他连淮哥大名都没有听过。”陈杰凑过来否认。
怎么又提这茬。
“快喝,冰要化了。”简南聿把才喝了三分之一的奶茶递到陈杰手里。
谌述没在意,喝了两口免费的酸梅汤,一块冰撞到牙齿时,他眉心跳了跳,面无表情地将冰咬碎,就着最后一口酸甜吞下。
赵瑞泽想了想说:“不过话说回来,李瑞当时欺凌的那个同学当天就转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人家留下什么阴影。”
话语刚落,一阵吆喝声打断了这段话题——
“107号好喽~这是你们的。”一个中年男人端着几个铁制餐盘在纸人座位缝隙中挤进去,“你们是学生吧?学生可以打八八折哦。”
淮与站起身,接过盘子:“是的,谢谢。”
“还打折啊!老板,我们下次还来!”陈杰喜道。
男人很高兴,所有的菜上齐后,他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好勒,你们是南华的学生吧,还有20分钟就上自习了,你们要抓紧了。”
“好,谢谢老板。”夏舟霖回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黄传睿拿起一串土豆片疑惑地问:“哎,怎么没撒葱呢。”
老板刚转身又折了回来:“一般会撒的,但是我看你们菜单上备注了不吃葱我就没撒。”
“菜单备注?”
“嗯!”老板从围裙口袋里拿出107号的菜单,“喏,‘麻烦不加葱花’。”
几个人都围上去瞧——果真是这样。
谁写的呢?
“我备注的。”谌述在人群中出声,“淮与不吃葱。”他想了想又说,“是我的问题,应该一部分加一部分不加的。”
其他人均是一愣,淮与不吃葱花吗?平时点菜基本都会加葱,而他都是一声不吭陪着吃完的。
“没事儿,我们吃不吃都无所谓的。”黄传睿道。
陈杰道:“对对对。”
情人相处了一年多,都不知道淮与有不吃葱的习惯,而夏舟霖更是不可置信。
两人从小就认识,每每被淮铭以邀请着一起吃饭,没有哪一道菜是不加葱花的,而那时淮与都会淡定自若地吃下,从没听说过他不吃葱花,偶尔有几次撞见他挑葱也没有太在意。
淮与坐在谌述的旁边,很惊讶有一个和他认识没多久的人发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心间杂音突然静默,淮与习惯性吞咽。有人告诉他说挑食是软弱,可这个认识半月的人,在孜然味里替他筛掉了十七年的葱花。
突然就感觉有些酸涩,好像心上的某一块被磨平,湿哒哒地流着泪。
他故作自然地吃完那顿饭,在返回学校时却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语气淡淡的,如一阵风略过,不像在询问,而是告诉自己,有人记得。
谌述一手插在校裤里,跟着淮与的步伐,短暂停顿了一下说:“开学典礼那天在食堂发现的。”
那天中午,淮与只是百无聊赖地在番茄炒蛋里挑了十几分钟,最后挑完那道菜里还有他难以接受的味道,而今天,他发现这些,都可以避免。
——
回到班级,上课铃声正好敲响教室闹哄哄的,陈杰还将最后剩下的一点打包带了回来,准备边自习边吃,二晚一般也不会有老师巡查。
烧烤味有点大,在教室里传播的很快,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几串被瓜分之后就只剩下两串蔬菜了。
“陈杰,你在哪家买的?比王家烧烤好吃诶!”段家乐刚吃完一串牛肉串儿,赞不绝口。
“西街新开的那家,叫啥我也不记得了。”
“行,下次去带我一个啊!”
“OK。”
生物课代表这时拿着一沓A4纸走进来,然后一组一组发家庭作业——一张试卷和知识点查漏。
“各位一定要写啊,明天蕾蕾会一个一个收!”生物课代表再三叮嘱,“明天早自习会准时来查,一定要写!!”
班上唉声载道——
——“啊,数学那张套卷还没动。”
——“写生物的话,数学就只能copy一下了。”
——“我还有一个一千字字试卷分析!!!!”
班上又沸腾,起来谌淮同桌二人正刚写完数学卷子,接过传过来的生物作业,准备开刷。
“淮哥,你数学写完了?借鉴借鉴!”陈杰还在吃那剩下的烤土豆串儿,嘴角都是烧烤料。
他“谢谢”两字还未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堵回肚子里。
“一个个不好好自习,在吵什么!”威严雄厚的声音从走廊窗外传来。
“我草……”靠在窗边坐的一个同学,吓了一跳,没忍住爆了粗口。
“草什么草?!你和陈杰一起写检讨,你一千字陈杰两千字。”年级组长程立国怒道。
“为什么我两千字啊?”陈杰想想自己要多抄一千字,感觉有点命苦。
程立国也不多说,缓缓问:“你刚刚在吃什么?是学校食堂的菜吗?”
陈杰一听,明白了原因,毕恭毕敬地说:“臣遵旨。”
——“哈哈哈哈哈。”
全班哄堂大笑,淮与用手掩了掩嘴角的笑意。
程立国咽了咽口水说:“好了!好了!都安静自习!我一路走过来,就你们班最吵,别以为你们成绩好我就不管你们了。”
“你们这些吊车尾的,上级领导已经在想办法了,要么开设A班,要么恢复高一的轮班制,排名掉出五十的都会调去别的班。”
这一重大消息让一班都安静了下来,辨别消息的真实性,程立国见效果不错,手在圆润的肚皮上摸了摸离开了。
——“我去,真的假的!”
——“完蛋了,上次期末我才五十二名。”
——“我六十八!不会按照上次排名调吧。”
现场又混乱起来,有愈来愈大的趋势,蝉鸣在此刻也肆无忌惮,乱了方寸。
“好了——”夏舟霖大声喝道,“都安静下来,如果担心,现在就静下心来准备下周一的半月考。”
夏舟霖作为班长,成绩优秀,深受老师重用,人缘也好,班上的同学都很服她,听他这么一说都收回乱瞟的目光静下心来刷题了。
谌述盯着这几天的笔记发呆,思考考试范围大概有哪些,翻来翻去还是有些担心。
这是他回这个学校的第一次考试,除了知道淮与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以外,他对其他人的排名一无所知,对考试范围和难度也是。
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下。
——你有时间吗?
一张纸条从淮与搁在桌上的手臂滑下,落在他准备落笔的地方。
淮与看见了纸条,转过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谌述见状伸手想拿回纸条继续写自己的需求,手腕却被抓住,他抬起目光。
“怎么了?你直接说不就好了。”淮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搞写纸条这么麻烦的事。
谌述动不动手腕,抽回手低声说:“自习课不要讲话。”
淮与愣了一下,无奈地将纸条递了过去,盯着他的手,直到纸条又传给自己。
——我就是想问半月考的范围和难度怎么样?
“还好都不是很难,范围就是最近学的考的都是基础。”淮与还是没有听谌述的,只是压低声音轻轻的回他。
现在还是不明白,又说:“半月考就是知识点的考查,范围都很小,月考才是真正的考试,范围会更大,大概是…”淮与想了想回,“高二以前,高二以后。”
谌述听到最后一句话算是明白南华月考有多变态了,什么都考,总之就是不考当下学的。
他缓缓收回纸条,望向前面的笔记,计划着今晚回去复习的内容。
“谢谢。”
淮与点点头,将刚刚没有填的答案补上,拿出手机看了看信息又放回抽屉。
放学后,所有同学都开始往书包里装没写完的试卷,一个个虽然嘴上说直接抄答案算了,但是生死存亡之际,顶多是嘴上乐乐。
那个靠着窗边的同学走到陈杰旁边抱怨。
“我真不是故意的,啤酒肚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
简南聿出声安慰:“组长记性不好,说不定明天就忘了,别担心。”
陈杰抓着简南聿的手,对当时的事懊悔不已。
但这事简南聿只说对了一半,第二天程立国还是来了,来讨要检讨。只不过只讨要了陈杰一个人的,忘记了那个夜黑风高的晚自习,还有一个因为说了一句脏话而被罚的同学。
那同学是幸灾乐祸了,只留陈杰一个人在体育课的时候去啤酒肚的办公室里补检讨。
“简南聿,你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