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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巴黎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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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时,巴黎正飘着这一年第一场雪。
淮遇拖着两个行李箱,看着期小七像只兴奋的猫一样贴在航站楼的玻璃上,鼻尖压得微微发红。
“下雪了!”她回头,睫毛上沾着呼吸凝结的水雾,“天气预报没说会下雪。”
淮遇把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现在你信我坚持带羽绒服是对的了?”
期小七皱皱鼻子,突然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六角形的冰晶在她掌心停留半秒,化作一滴水。她举起湿漉漉的手给淮遇看:“许个愿?”
“幼稚。”淮遇说,却还是低头在那根手指上吻了一下。
法语广播在头顶响起,期小七趁机把冰凉的手塞进淮遇大衣口袋。她们的手指在羊毛衬里里交缠,像两株共生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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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期小七光着脚踩在民宿的木地板上,掀开窗帘一角。
“淮遇!快看!”
窗外的蒙马特高地层层叠叠铺展开来,红屋顶上覆着薄雪,像撒了糖霜的姜饼屋。远处圣心大教堂的圆顶在朝阳下泛着珍珠光泽,台阶上有街头艺人开始调试手风琴。
淮遇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画家小姐,今天要去朝圣吗?”
期小七向后靠在她怀里。昨晚她们翻民宿的书架,发现前任房客留下的速写本,里面全是蒙马特街景。此刻晨光透过她耳廓,映出淡青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河流。
“先去找颜料店。”她转身,食指戳在淮遇心口,“你说过要给我当模特的。”
画家广场的颜料店挤在斜坡转角,推门时铃铛叮咚一响,松节油和蜂蜡的气息扑面而来。期小七在货架间穿梭,指尖掠过各种蓝——群青、钴蓝、普鲁士蓝…最后抽出一管威尼斯红。
“这个像你昨天吃的覆盆子塔。”她举着颜料管在淮遇唇边比划。
店主老太太笑着递来试色纸,期小七却拉起淮遇的手腕,在上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颜料未干的猩红顺着皮肤纹理晕开,像真正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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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塞纳河游船挤满游客,她们躲在船尾的角落分享一副耳机。左耳是法语解说,右耳是期小七哼的《La Vie En Rose》。
“你看。”期小七突然指向水面。
夕阳把河水染成金红色,有鸳鸯游过,荡起的波纹将倒映的埃菲尔铁塔揉碎又拼合。淮遇低头时,发现期小七的瞳孔里也有一座小小的铁塔,随睫毛颤动轻轻摇晃。
船经过艺术桥时,期小七从包里掏出两个挂锁。
“不许笑。”她耳尖发红,“虽然很俗但…”
淮遇接过锁,在背面刻下“HY→QX 2023”。金属碎屑落在她黑色大衣上,像星辰的尸骸。期小七的锁上画了棵简笔树苗,树枝缠绕成心形。
“现在巴黎市政府每年要锯掉几十吨锁。”淮遇说。
期小七把两把锁扣在栏杆最隐蔽的夹角:“那就让我们的变成被锯的那部分。”
锁匙落入塞纳河的瞬间,远处传来整点的钟声。淮遇在钟声里吻她,尝到她唇上残留的热红酒味道,肉桂和橙皮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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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飘起细雨,她们躲进莎士比亚书店。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期小七在二楼角落发现一架老钢琴。琴键泛黄,有几个音不准,但她还是弹起《Comptine d'un autre été》。淮遇靠在窗边看她,雨水在玻璃外蜿蜒而下,将期小七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马赛克。
曲终时响起掌声——原来聚集了七八个游客。期小七耳根通红地跳起来,撞倒了一摞书。
“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去捡,却从《流动的盛宴》里抖出一张泛黄的明信片。
淮遇弯腰拾起。明信片上是1956年的书店照片,背面用花体字写着:“在这里找到的爱情,比塞纳河里的锁更永恒。”
期小七凑过来看,发梢扫过纸面。淮遇把明信片塞进她口袋:“带回去当书签。”
下楼时她们发现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书店的绿棚檐滴着水珠,在石板上敲出《玫瑰人生》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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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玛黑区,她们迷路了。
转角突然飘来黄油香气,跟着灯光找到一家亮着灯的烘焙坊。橱窗里,面包师正在给可颂刷蛋液。期小七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
面包师隔着玻璃冲她们招手。推门进去时,新鲜出炉的香气像毯子裹上来。
“最后一炉。”面包师的法语口音很重,却递给她们两个还烫手的杏仁可颂,“给迷路的小鸽子。”
期小七咬第一口就发出小猫似的呜咽,酥皮簌簌落在淮遇掌心。奶油馅沾在她嘴角,淮遇用拇指抹去,她顺势轻咬那根手指。
面包炉的橙光映在墙上,她们在角落分享一个可颂,期小七的脚在桌下勾住淮遇的小腿。玻璃窗外,巴黎的夜色流淌如巧克力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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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那日,淮遇四点就把期小七从被窝里挖出来。
“你最好有正当理由…”期小七裹着被子嘟囔,直到被抱上民宿天台。
东方的云层泛起蟹壳青,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尚未熄灭。淮遇从背后环住她,大衣裹住两个人。
“看好了。”
整点报时响起瞬间,铁塔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下一秒,朝阳恰好跃出地平线,成千上万只鸽子从巴黎屋顶腾空而起。铁塔在晨曦中重新亮起,这次是金色的。
期小七的呼吸凝滞在冷空气中。
淮遇把下巴搁在她肩头:“比锁俗吗?”
回答她的是期小七转过来的吻,带着睡意的温热。远处传来早班地铁的轰鸣,但此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天台,和她们共享的、带着咖啡味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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