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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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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松眠透过车窗,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教堂的顶端,脑海中却浮现出当初抓李大军的场景,穷凶极恶的犯人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眼神居然是亮的,最后即便是宣判死刑,也丝毫不减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也不介意他们有可能查到什么别的。当然,自然是毫无收获。她曾经深深怀疑过自己,如果犯人从容赴死,那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怎么能瞑目呢?
“眠姐,所有人员已经就位,请问是否实行抓捕?”对讲机的那头传来“滋滋”的响声,覃松眠的右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跳,她咬上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平复下心情。
不光是为了初原,更是为了无数埋葬在蔷薇园下的桩桩件件。她深吸一口气,就让事情重新回到正轨上来吧。
“抓捕开始!”
教堂里传来悠扬的颂歌,小安娜耳尖轻动,原本跟随着歌声吟唱的嘴唇停了下来,好奇地向外张望。这微小的动作却正好落入了外婆眼中,比警告的话先到的是颤巍巍敲在头顶的手指,“安娜,不要对神不恭敬。”
小安娜吐了吐舌头,“外婆,你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了吗?”
外婆却没再理她了,无聊的小安娜只好也闭上了眼睛,试图跟上众人吟唱的脚步,语调一会上一会下,时不时还会忘记词,生怕被人听到她打磕巴,最后还是降了声音。可很快,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小声,也能很清晰的听见她唱的内容。
是结束了吗?小安娜这么想着,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大家都倒在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她顿时心里一跳,正要蹲下身子摇晃外婆,在她动作开始前,“呼啦”地一声,黑暗的教堂处出现了一盏盏明亮的小红灯,小安娜以为还有人在,连忙说了声谢谢。
不过现在叫醒外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先就着灯光摸上了外婆的脸庞。一路向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不受控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竟摸到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她瞬间害怕地捂住了头,睫毛轻颤,大股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身边围了一圈的“人”,模糊的视线在眼眶中的泪水滑下后渐渐映出了周围环境的模样,只见那些红色的小灯朝她慢慢靠近,发现了她的注视,它们竟然发出“嘎嘎”的尖锐笑声。
这时候,小安娜才看出来那些小红灯根本就是乌鸦的眼睛!
“眠姐,教堂里的声音变小了。”覃松眠握了握腰上的手枪,后背顶了顶墙壁,却发觉一阵湿润,狐疑地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放在鼻下嗅了一瞬,脸色猛地一变。
“所有人注意!速战速决!墙上是汽油,他们要烧了这里!”
小安娜警惕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身穿制服的他们,火光映在她的眼中,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小孩就落了下风。
覃松眠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小孩,抬起右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很快队伍由两列变为朝四周分开的态势,只留下覃松眠一人,她看出了小女孩的紧张,面对未知的情况,她只能率先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话音刚落下,小女孩听到了“警察”这两个词后,立刻放下了手中黑黝黝的棍子,朝她扑了过来,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覃松眠根本听不清她嘴里说的是什么。
“覃队!”刚来的小孩猛地站定,猛地朝她敬了个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只发现了一些书籍还有一件皱巴巴的衣服,初步判断嫌疑人是趁乱逃走了。”
“而且...”他看了眼窝在覃松眠怀里哭得正伤心的小女孩,压低了声音,“除了她,没有人幸存。”
“嗝...外婆......乌鸦....乌鸦....”小安娜猛地抬起了头,整个身子不住地发抖,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名词,覃松眠耐下性子询问,才听明白她一直重复的词是“乌鸦”。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教堂已经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却没见到除了小女孩的其他人,覃松眠皱着眉,吩咐下属将受害者们的尸体抓紧时间转移。正在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朝着里面走了几步,却听见怀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一字一句,如机器人没有任何起伏地吟唱着一首奇怪的歌谣。
“月亮消失了,黑夜将占据世界,乌鸦翻身当主人,乌拉拉,乌拉拉,圣父终将降临人间......”
覃松眠根本来不及多想,眼神落在堆在一起的杂物上,心里突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朝着还在搬运尸体的下属吼道,“快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冲天的火光炸开了教堂,浓烟包裹着天空。被压在下面的覃松眠试探地探向怀里沉默的小女孩鼻下,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她苦笑着动了动腿,却徒劳地发现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头一阵阵的疼痛,连眼皮都好像要罢工一样,怎么样也不肯支起来。
她决定要闭一会眼睛,等一下醒了一定要去找李小明。嘴里不断碎碎念着,气势丝毫不减,声音却诚实地降了下去,直到进入了梦乡后,嘴巴还在微微张着,好像下一秒就能抬起头继续将之后计划的行程说个不停。
而刚才闭上眼睛的小安娜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有些紧的怀抱,唇边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眼尾处却滑下了一滴泪水。
*
而这边的齐源正揽着身边的女伴翩翩起舞,眼神不经意间瞥见窗外的天空,轻啧了一声,“天变阴了。”
女伴俏皮地掀起挂在头发上微微下垂的纱巾头饰,露出圆乎乎的眼睛,赫然是路应棉,她听了这话也望向那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眠姐那边没事吧?”
“天气不会影响结果”齐源耸了耸肩,顺着路应棉的动作,向前迈了一步,右手虚握住她的手,帮助她优雅地转了一圈,“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她。”
路应棉可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临执行任务前,眠姐改了主意,让她先不跟着队走。本来想问原因的她在看到眠姐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后,歇了心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可嘴上不说,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失落的,于是想到了和她一样孤独难耐的初原,当即决定去医院跟他说说话。却没料到,她居然先遇到了齐顾问。
“诶,齐顾问,你怎么不上去?”路应棉笑着朝齐源打了个招呼,以为他也是来找初原的。
“小路,我这儿的线人说,李小明不会去教堂。”齐源紧皱着眉头,表情不是很好。
“什么?!可是眠姐他们已经去了,这可怎么办?”路应棉急得要命,脑子里浮现出无数李小明可能埋伏的方式。
齐源看着要炸毛的路应棉,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急,我这也不一定说的是真的,可是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和教堂离得很远,我估计覃队不可能会很快刚过来。”
“我想,我们得兵分两路。反正李小明不是在教堂就是在我们要去的地方。”齐源的目光放在了路应棉身上,问道,“对了,小路,你要去吗?”
路应棉将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兴致不佳地点了点头。
在来的路上,齐源已经将他们所要去的地方介绍了一下,刘公子的生日宴,是H市四大家之首的刘家二公子,是人人都想结交的权贵,可巧这位二公子也是个爱玩的,朋友众多,李小明也是他的座上宾。
他们还在路上找了一家租衣服的店,给自己收拾了一下行头,本来还紧张兮兮的路应棉当来到生日宴会上,发现并没有人多看他们的时候,也渐渐放松下来。
“齐顾问,咱们什么时候行动?”路应棉笑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香槟,优雅地抿了一口。
她实在是受够了,就刚才这一会儿,她就好像进了瓜田里的猹,看出了众人虚伪笑意下的浮华与轻视,纸醉金迷的背后是看不见的空洞,她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但齐源举手投足间却丝毫没有纰漏,乍一看,真的很像是哪家的富贵少爷。
“不急,我们得先找到刘二公子。”齐源匆匆穿过人群,礼貌地将口袋里的礼物递给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脸上是乖巧的笑。
“我父亲工作比较忙,所以让我代他将礼物送达。”那位长者眼睛眯起,像是在确认这是谁,吓得路应棉要跳起来,生怕被人发现齐源是假冒的。可那位长者却笑了起来,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齐源嘛,你的父亲还好?”
“好,很好。您呢?”
长者扶着桌子,悠悠地笑了起来,“还好还好,好小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哈哈哈。”
“您过奖了”齐源目光一顿,朝他露出抱歉的表情,“袁伯伯,我还一点事,等到下回,我一定跟着父亲去您那里,咱们到时候再聊。”
待袁伯伯点头后,齐源拽着一直看他的路应棉往一边走,路上遇见了一些熟人,也向他们打了招呼。路应棉现在一点也不在意众人打量的目光,她内心震惊不已。
什么?!我的同事竟是金贵少爷!
齐源来到屋内,把呆愣的路应棉推了进去,自己落在最后朝四周望了望,之后轻轻关上门。
“齐顾问,你......”被关门声唤醒的路应棉,心里被无数问题堆积,可又觉得自己这么八卦不太好,一边看着齐源的身影,一边磨蹭着不继续说,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
齐源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一跟着同事来这里,自己一定会暴露,可也只有带着同事来,才可以减少一些怀疑。时间紧任务重,他也不知道李小明究竟会不会阿里,于是只能挑些能说的点告诉了路应棉。以及他特别解释了自己不是什么金贵少爷,而是因为他的局长父亲平常和他们家的老一辈有些交集,自己则和那些富家少爷很少待在一起。
至于什么刘二公子这类的玩咖,他更是没怎么接触过。
此话一出,路应棉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初原没有所托非人。”
齐源原本游刃有余的表情一僵,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
“那个什么....咳咳.....咱们要开始行动了。”齐源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故作严肃地敲了敲桌子,朝门外点了几下。
“刘二公子的女朋友和一个服务员关系密切,而且这个服务员还是刘家的死对头,袁家送来的,这下要有好戏看了。”
路应棉差点被这几大家给搞混,脑子飞速旋转,最后咂巴了一下嘴,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就要趁着刘二公子去捉奸的时候,上楼去看看有没有李小明的踪影。”齐源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真正的好朋友们都在楼上待着呢。”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乱糟糟的声响,屋内的二人对视一眼,“行动!”
“噔噔噔”地上楼声被下面怒吼的男声掩盖,路应棉虽说心脏砰砰乱跳,可还是分出了一点神在楼下刘二公子的八卦上,她竟然觉得有一些惬意,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猛地拉下了唇角,生怕自己真的笑出来。
“老二怎么还没上来?”屋里烟雾缭绕,透过门缝,只能隐约看见沙发上横着几道身影,路应棉心急地就要拉开门,却被一旁的齐源按住了动作,轻摇了几下头。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路应棉用气声问道,万一一会儿刘二公子就来了呢?齐顾问真是很没有危机意识。
屋内沙发上立起了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形,手指不住地摩挲着什么,听到这话,嘻嘻地笑了起来,“咱们别等了,二公子成天就是赶不上热乎的。”
这话一出来,屋内的众人也跟着笑了,丝毫没有身为客人应该尊重主人的自觉,对将刘二公子比成狗乐见其成。
路应棉眉头突突地跳了起来,猛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屋内的众人有种神经质的感觉,说话都飘飘然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上天堂了,“他们是不是......”
还没等她问完,就看见了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透明袋,没有丝毫地迟疑,就要往鼻子下面放。这下,什么也不用说了,人证物证皆在。哦,对了,还有来抓他们的人也在。
齐源点了点手机屏幕,扫了一眼,朝路应棉偏了偏头,“我们的后备力量来了,该收网了。”
门被猛地装开,屋内正吸得不亦乐乎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齐源一下子跳到他们眼前,将门口的扫把抵在他们的脑门上,路应棉紧跟其后,有力道,“警察,不许动!”
......
之后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抓人,警察立刻包围了整个宴会现场,一旁捉奸的刘二公子嘴长得老大,根本不明白自己就是下来一会怎么就招惹来了警察。不过,他的疑问得留到狱里再想了。
路应棉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衣服也被搞得皱巴巴的,头饰早就不翼而飞,看着向她走来的齐源,她兴奋地挥了挥手,心脏却因为齐源凝重的表情一颤。
“李小明不在,而且,覃队那里也没有发现。”
“啊?那除了这两个地方,他还能去哪里啊?”路应棉急得团团转。
齐源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一道身影,他虚弱地笑着,将自己抵住的动作利落,眼睛里却有化不开的哀伤,“心疼我吗?”
他眼睛猛地一转,朝着一旁的警车就狂奔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初原他会没事的。
可即便是这样想,他的脚步丝毫不敢停下,也不去管身后路应棉疑惑地喊叫,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飞奔到初原身边,替他挡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