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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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明济在这边跟助理办的人打得火热，没一会儿零食都吃上了，对着他的时候没个好脸，对助理办的其他人倒是亲热得快。
梁奉直搞不清楚青春期小孩的心思，找离得最近的一个助理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了，他还得去帮二老板干活，奖金可没那么好拿。
临走还是不太放心，又回头叫明济：“小济，你姐姐让我跟你说，最近不要乱跑。”
明济头也不回，故意装听不见。
哎，就说叛逆期小孩不好带了。
不过叛逆期未成年更是麻烦。
梁奉直坐在拘留所里，默默地想。
他右手边放着只果篮，左边的主位上坐着拘留所所长李全，两个人一起沉默地看着监控画面。
画面里是三个女孩，一个成年的都没有。其中两个年纪稍小的抱着胳膊，蜷在角落，身体细细地颤抖着，看着像在哭，看着和普通中学生没什么区别。另外一个大一点的大概是领头人物，金玉锦绣堆出来的柔嫩脸旁上满是愤怒，抓着栏杆猛力摇晃。
李全指指她，小心地埋怨：“这个……纪年，就是带头堵车的那个，差一点就撞上去了。”
女生看起来一点都没被拘留吓到，不如说精神过了头。抓着栏杆尖叫：“放我出去！你们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放我出去！我没错！我没错！我要见时宁！时宁——”声音尖利，像一只战斗状态的母鸡。
没人理她。
“李所长，她一直这么喊？”梁奉直问。
李全委婉道：“是，执法的时候她情绪不太稳定，误伤了好几个人，非吵着要见那个明星。“人家就是报警抓她的，怎么可能来见她，不过这话他压在心里没说。
时宁，时宁，梁奉直今天听到好几次这个名字了，老感觉有种让人恶心的熟悉感。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他的高中同学吗？不过高三上开学两个月就消失了。
梁奉直在大老板办公室里接了明济塞过来的电话，电话里，二老板明清雅让他按住高速上的车祸消息，让看守所把人和消息都看住了，别往外传，至少在策反剩余几个“钉子户”之前，绝对不能让董事会的人知道，尤其是她二叔。
话里话外的潜台词都是要准备大清洗了，把明济送过来，也是想让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暂时别乱跑，免得被盯上。
他当时没听出来车祸的主人公是谁，现在才对上这个老同学的脸。没办法，毕竟隔了十年，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但是有这层关系在，事情会容易一点。
来之前，梁奉直快速看过几个小姑娘的背景和事故过程，没什么复杂的内容，就是私生粉堵车，时宁的保姆车没刹住，撞到了在一边等私生粉的出租车，好在没有造成死亡，司机被气囊撞晕了，现在在医院等结果。
车里除了司机，都是家境不错的小女孩，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明纪年也才16，家境也最好，是明清雅二叔明建军家的老二，很受家里宠爱。13岁就开始追星，以前也出过事，都被家里第一时间摆平了，所以这次才这么有恃无恐，另外两个是第一次被抓，还算有敬畏之心。
明纪年上面还有个大哥，最近在准备跟另一个董事张志明家的婚礼，新娘是张家的小女儿，明建军一家为了筹备婚礼忙得脚打后脑勺，对自家小女儿的关注就少了。
这场婚事也是纯粹的利益交换。明建军盯着董事长的位置有一段时间了，就等着他哥退下来换自己上去坐，半路杀出来个明清雅，看着温温柔柔，做事却很有手段，上任两年就把董事会收拢得七七八八。
明建军嘴上说着公司后继有人，手上却一直不放权，暗地里给明清雅使了不少绊子。目前几个明面上中立的董事，也基本上是站在明建军一边。新娘的娘家是为数不多真正中立的，手里捏着不少股份，老东西计划借着这次机会玩双赢呢。明清雅想成功换届，必须得解决这条老毒蛇。
再说明纪年堵车本身，最多也就只能算交通事故，没有重大伤亡，几个未成年关不了多久，但是再小的突破口，只要抓住机会，也能撕得敌人肠穿肚烂。
他说：“李所长，这几个人，所里打算怎么办呢？”
李全犹豫了一下，他当时也是头铁，第一时间把三个小姑娘全抓了，想着先关个半天再说，但是现在听明纪年叫了半天，心里也有点打突突——他本来是警察局局长，办事只讲证据，不讲人情，背地里树敌不少，两年前抓了个闹市飙车的公子哥，没想到惹到硬茬，对方不要求出去，一口咬定要整死他，把他扔来这里，放他自生自灭。
没想到时隔两年，又抓了个硬茬。
梁奉直一进门就亮明了自己属于明氏，说明纪年是明氏集团董事长的侄女，要跟他谈谈，这次他都提前叫人准备好钥匙了，只等梁奉直开口。但是对方进门后，先在这看了半天监控，一点都没有开口捞人的意思。现在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几个人，他有点摸不准梁奉直的意思。
“小姑娘家家的，也没做错什么，要不，带回去让家里教育教育？家长在家也着急。”他斟酌着开口，却看见梁奉直一挑眉，不太满意的样子，心下顿时一突。
好在梁奉直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代理人，见他惊恐，好心地开口挑明了自己的来意：“这边的意思呢，是想请李所长多关她们两天，好让她们长长记性。”
还有得谈！李全松了口气，没怎么思考就点了头。见状，梁奉直继续道：“另外，还得把消息压下去，最好是——别传到她家长的耳朵里。”
李全愣住了，前两条好理解，想让小姑娘长记性，但又不能坏了她的名声，但是最后一条：”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吗？“他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事，这下完全糊涂了，心底忍不住升起一团怒火：这人跟孩子非亲非故的，上来就要管人家一段时间，这不是害他来了吗？
梁奉直一看他晕了，就知道主动权到自己手上了，眼睛一眯，干脆摊开了跟他说：“还没有仔细介绍过自己，我的老板是明清雅，明氏集团的二小姐，也就是小明总，纪年的爸爸是她二叔，明建军。董事长已经在筹备卸任给小明总了，但是明总的二叔还不太满意。刚巧，纪年这边出了点麻烦，明总就想借此机会，好好消一消她跟纪年爸爸之间的误会。我这样讲，您能懂吗？”
李全是直，不是蠢，他完全听懂了，明氏要换届，明清雅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清洗包括明建军在内的“异党”了。
听清楚了，但他不敢做。越是清楚梁奉直的意图，他心里越是恐惧，万一梁奉直这边失败了，别说这个看守所所长的职位，扫大街的活他都不一定捞的上。他不愿意趟这趟混水，开口就要拒绝：“这种做法，不符合所里的规定。”
但是李全还是天真，这正是导致他失败的原因，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力。如果他不愿意，那在梁奉直开口解释那一瞬间，他就应该走开，现在，他知道了这么多内幕，怎么可能轻巧地脱身，梁奉直只会想方设法拉他下水。
“如果让你回警局当局长呢？”
李全浑身一颤，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奉直，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让你回警局当局长。”梁奉直微笑着，堪称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哗然而下，豆大的雨珠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很快把室外的一切朦胧成灰绿的光圈，把这座房间隔绝成不可窥探的孤岛。
他从来不干没准备的事，来之前，他同样看过这个李所长的资料，他清楚他的弱点在哪：明明是秉公执法，因为执法对象有权有势，就被不明不白摘了乌纱帽，从风光的警局局长，沦落成一所偏远看守所的所长，他做梦都不会甘心的。
接下来，只需最后一击。
“万一……明建军发现了呢？”
梁奉直是慷慨的同盟者，毫不吝惜于为盟友制造安全感：“纪年的哥哥要跟张董事家的千金结婚了，家里忙着筹备婚礼呢，一时半会分不出来精力管她，等到消息压上一段时间，他再想补救，就来不及了。”他语气温和，内容却残酷。
越是注意力集中的时候，越容易产生疏漏，因为眼睛只看得见最要紧的事，就会放松对脚下的警惕，这个道理，明建军不明白。
明建军就靠着这场婚礼翻盘，不允许任何东西来打搅。别说他关注不到小女儿，就算他知道了这件事，也是想往下压，闹开了对他只有坏处。现在同样是往下压消息，但是主动方变了，明建军慢他们一步，就这一步，足够明清雅玩一招釜底抽薪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明清雅的胜利，已成定局。梁奉直心中钦佩二老板的手段，又暗自腹诽，老狐狸这个称号，明济给错了人。
“明建军老了，小明总还年轻，她的力量，远比一个老人强的多，胜算也大的多。”他拿起右手边的果篮递给李全，笑得很诚恳：“合作愉快，李所长。”
李全看向果篮里的苹果，光滑的表皮氤氲出水珠，安静地反射着白炽灯的光亮，底部露出一抹漂亮的粉红，让他联想起自己床边粉色的床头柜，是他从局长的位置带下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这两年，李全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后悔自己醒悟得太晚，后悔自己没多认人，后悔自己不懂钻研官场，出了事连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上天可怜他，又一次现成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只要伸出手，就能回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
只要伸出手。
冲刷世界的雨声里，没人看得见他内心昏暗的选择。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