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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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已经是下午三四点，梁奉直拒绝了李全共进午餐的邀约，表示公司还有事，要先回去。
正下午的路很通畅，雨已经停了，天空湛蓝，太阳挂在天边，和煦地安抚万物，路边的树丛披上一层金纱，波光粼粼地从车的两边淌过。
清凉的风从窗口倒灌进车里，吹得副驾驶的抽纸哗哗摇动，在风里畅快地舞蹈。
他想起临走前李全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所里咯。”
回公司时路过陈晨的工位，她埋着头，正全心全意地改他要的策划案，尽管他还没说要她改策划案干什么。
梁奉直忍不住感叹，肝还是年轻的好用。
助理办就在陈晨工位附近，他顺便去逛了一圈。
明济的位置上没人，就这半天时间，已经布置得花花绿绿的，绿植、零食、玩偶，应有尽有，连电脑上都趴了一排猫咪摆件，椅子边散了一堆没收拾干净的快递盒，说明了这堆布置的来源。
他笑了一下，觉得这小孩有点好玩。
说曹操曹操到。梁奉直刚准备问明济的去向，抬头就看到这位新入职的实习生抱着一堆奶茶回来了，花花绿绿塞了满怀，脸都遮完了，只能看见一头闪着碎光的彩色卷毛，他有点怀疑能不能看清路。
果然，卷毛突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
他站在助理办外围，跟办公区隔了一道挡板，坐着的助理看不见，只有站着的梁奉直看见了。
梁奉直下意识冲出去伸手要扶，还没碰到人，就眼睁睁看着明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把自己扭起来了。
“呼！还好还好！没撒！”站稳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检查奶茶的安全，然后从侧面探出个脑袋欢快道：“我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
没想到回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他，刚还笑意盈盈的脸，马上就垮下去了，变脸速度之快，让梁奉直叹为观止。
明济恶狠狠地冲他龇牙：“关你什么事？”转念一想，又得意起来，使坏使得明明白白：“不对！关你的事，我去拿下午茶了……没你的份！”
大学快毕业都只会耍这种小学生的手段，感觉小时候只有挨欺负的份，梁奉直带着点恶意地想。
他不跟幼稚的小孩一般见识：“是吗？那泡杯咖啡送我办公室里，加三块糖，记得拉花。”
这杯咖啡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等到梁奉直都忘记了这件事。
他在办公室跟陈晨讨论新鲜出炉的策划案，虽然还有不足，但是作为一个项目的初始框架已经足够了。
“做得很好。”
女孩笑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梁奉直不绕弯子，直接伸出橄榄枝：“陈晨，你有信心做好这个项目吗？”
“啊？”女孩愣住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有信心做好这个项目吗？谁来做？她吗？她吗？
陈晨在脑子里把梁奉直的话翻过来反过去地琢磨，把每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理解，还是不能相信。
她当然不是贱得慌。
她来这个部门之前，在其他部门也干过一段时间，多的是领导口头夸完她就把策划案拿走，她除了一句没有用的“不错”，什么实质性奖励都拿不到。
但她不敢懈怠，她怕做得不好连在领导面前露面的机会都失去了。所以这次，她本来也做好被人拿走的准备了，没想到一个惊喜兜头砸下来。
“我——我吗？”她指着自己，小心地确认。
梁奉直点头，给予她真切有力的的认可：“就是你。你的策划案你应该最熟悉，这段时间，你的能力我也看在眼里。由你来主导，我放心。”
陈晨得到肯定的答复，眼圈霎时一红：“谢谢，谢谢您，梁经理，我会好好做的。我、我，我是第一次……我以前、我真的，我都……”
她有点语无伦次，捂着嘴，猛地抽泣了一下。
梁奉直抽了两张纸，刚要递给她，就见女孩一抿嘴，然后突然立正，红着眼睛“唰”一声给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为人民服务！”
“……”
梁奉直一时失语，他感到自己可能确实和年轻人有点代沟。
“……嗯，我相信你。”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简直是在砸门。
梁奉直皱眉：“进。”
话音刚落，门就被迫不及待地踹开了，明济黑着脸站在门口，双手端着个装零食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咖啡，从办公桌的角度，也能看见满托盘晃荡的咖啡液，咖啡杯里不知道有没有剩下一半。
——梁奉直笑了。
陈晨看看没见过的新人，又看看莫名变脸的上司，联想到董事长早上短暂的视察和流传一上午的传言，很有眼色地一抽鼻子：“那我就先走了，详细的文件我改完再发给您。”然后一溜烟走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明济不冲无辜的人发火，还有点感激她的识时务。
他直直朝梁奉直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踩得震天响，把地板当老狐狸的笑脸踩。如果他的眼睛能喷火，老狐狸现在都八分熟了。
几步路被他走得像趟火海，到了办公桌前，“磅”一声把托盘按下，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你、的、咖、啡！”
明济明显憋了一肚子火，这也情有可原，梁奉直本意是磋磋少爷的锐气，而不是折磨他。
但是碰上了明济这个特殊情况。打出生起，明济就对所有的手工一窍不通。
有次幼儿园组织小朋友做剪纸活动，他认认真真剪了一下午，满怀期待地带回家给家里人认，大家避开他嘀嘀咕咕讨论一阵，商量出得票最高的答案：“是龙吧！”
他当时就哭了，嘴巴一瘪，哭声像小象：“是我们一家人！”
他也尝试过别的，想开拓点一个人也能玩的消遣。
奈何他跟手工确实不对付——烘焙他炸厨房，玩陶瓷他炸膛，小羊扭扭棒做得都像头狼。
百般尝试后，明济终于相信自己的天赋点不在手工上，专心投入极限运动中。
他本来也不爱喝咖啡，因为觉得咖啡有股怪味。做咖啡完全是慈禧睁眼看世界——头一回，咖啡拉花更是难为他，在茶水间折腾了半个下午也没成功，最后还是助理办的姐姐看不下去，作弊帮他拉了颗爱心。
这半下午，明济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每失败一次就给老狐狸头上加一笔账，预备着找机会还回去。现下送到罪魁祸首面前，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
但他真的不会骂人，也没整过别人，过去20年里都没见过这种不仅骗了他、还敢光明正大使唤他的人，一肚子气不知道怎么发泄，憋着气来，又憋着气走了。
老狐狸看完全程，忍不住摸摸鼻子，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明济老实上了两天班。他没什么工作量，日常就是跑跑腿送送资料，拿拿下午茶。
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些正事一窍不通，乐得当送餐机器人发光发热，助理办的人还经常投喂他小零食，小日子过得安稳惬意。
他没事干的时候就抱着小猪抱枕，想怎么把咖啡的“一泡之仇”报复回去。
这抱枕到货后，他先在家洗完晾干了一趟，然后才拿过来，这样一来，抱枕上就透着一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香味。
他经常闻着这股香味就睡着了，睡醒了忘记自己想到哪里，就得重新想。
就这么想了两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明济烦得要死，干脆约同在A市的两个朋友出来喝酒。
他们三个同一个大学，家里都有点臭钱，经常一起行动，人称“三剑客”。
这次来A市，也是约好了一起做实践，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实践被掐死在萌芽阶段，明济又被安排到自家公司，三剑客小队就暂时分开了，但都还在一个城市，打算混完实习期再一起回去。
晚上，明济抱着酒瓶吹，一口酒一口泪，哇哇吐苦水：“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人真的又虚伪又讨厌！他骗我们不说，还装不认识我，假装跟我第一次见面！天天都挂着看不懂的笑，看起来就特别阴险，脑子里肯定都是怎么阴别人的招……”
说到忘情处，他还要跳起来演示一番，眯着眼睛模仿梁奉直的笑容：“他就这么笑！然后让我泡了一下午咖啡！”
朋友惊奇：“你们才相处多久啊，就这么讨厌他！得是个多讨厌的人啊。”想了想，又有点心虚地补充：“不过，我们当时，也算是骗了他……”
明济一摆手，撑起来就要说什么，结果刚站起来就往下跪，两条腿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倒腾。
朋友赶紧把他捞起来，明济一头扑在桌上，这会儿还在絮絮叨叨地咕哝听不清的词。
两人对视一眼——这是完全喝醉了。
三个人都喝了酒，出门一阵风就得倒，要靠自己回去，明年今天就该在公园长椅上祭他们了，死因睡公园冻死。
朋友一个叫了代驾，一个有人来接，剩下一个明济，得找个靠谱的人来……
“欸——就这个吧，这个，老狐狸。”
“明济刚刚还骂他呢，能靠谱吗？不行还是我带他回去算了……”
“拉倒吧，你爸妈天天都得查监控，被他们在监控里看见明济就完了，马上就杀过来了。就他了，好歹是亲爹选的临时监护人，肯定靠谱。”
这头，梁奉直刚跟明清雅商量完接下来的对策，一个电话就接着谈话的尾巴进来了。
“明济”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梁奉直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大佐，不然人中怎么痒痒的。
“喂？”他认命地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活泼男声：“你好，是老、梁经理吗？”
梁奉直权当没听见那个停顿：“你是……？”
“噢噢，你好你好。我是明济的朋友，他喝醉了，我们都喝了酒，没法送他，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回家，能不能麻烦您来接一下他？”
“我现在过去，麻烦报一下地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