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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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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安义重都来万佛寺守着安缊英抄佛经。
“小殿下真是好福气啊,大皇子回来休息几日就在你这陪着你受罚了几日,本来这次回来找媳妇也不找了。”随行的侍卫笑道。
“李顺,你真是。父皇说的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安义重颇为无奈。
“大哥这次立了大功。又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该给我找个漂亮的嫂嫂。”安缊英一脸天真地望着安义重,“大哥可否有心上人?”
李顺笑着在旁边插话:“他喜欢你们魏家的魏三娘。”
魏三娘是安缊英的远房表姐。前些年投奔到京城来,人貌美如花,可惜生在乡野没有受过什么文化。
安缊英是见过这位姐姐的,人贤惠能干,说话做事也是知分寸有条理。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只是父皇想牵这个线罢了。”安义重嘟囔道。
三人就这样闹腾着。
突然,一个宫女进入禅房,叩首道:
“殿下,灵月姑姑在偏殿抓到了个偷贡点的老妇。往二位殿下前去处置。”
自到北昭第二天开始,就没有宫人来送餐食了。
燕明洙的伤没大好全。身上还浑身酸痛。额头上的伤好在不深,简单清理之后就愈合了伤疤。
这才两天,没有水和食物也不是办法。常嬷嬷便盘算着出去找点吃的。
走来走去,发现这处虽然在宫外,却不是算是偏远。不远处就有一座古寺。
古朴庄重的寺庙仿若无人。
可内里的装饰却是常有人打理维护的样子。
她从小道里钻进去,直对她的是一处偏殿。里面供着观音,常嬷嬷默念着我佛慈悲弯着腰悄声地往里走。
拿了些桌台上的点心,就想着打道回府。
“站住!”一只手擒住了她的肩膀。
“此处是直属皇室的万佛寺,这几日太子殿下特来祈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是怎么进来的?”
常嬷嬷认得这衣服,她们是宫中的人。
心下一惊,自知犯了大错。
她跪下身来,连忙跪下求饶:“是我不懂规矩。老奴是南枳质子的仆从。自昨日起,宫中已经大半天没送来吃食了。”
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质子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身上又落了伤。老奴着实是怕他吃不消啊。”
灵月不忍再为难她。想私下放她走,可是又怕坏了规矩。
她起身边扶着常嬷嬷:“嬷嬷,您先起来吧。”
一边摆摆手让一旁的小宫女去禅房给太子禀报。
灵月知道太子惯是嘴硬心软的,大皇子更是生得一副菩萨心肠。他两断不会为难一个老妇。
待到两位好心人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常嬷嬷在地上落泪的场景。
“灵月,这是怎么回事儿?”安义重开口。
“这位嬷嬷是质子的人,质子那边已经有两天没吃上饭了。”
“质子尚且年幼。嬷嬷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了。”李顺听闻,在一旁开解。
安义重和安缊英在一旁不作声。
安缊英知道安义重肯定会处理的比他妥当。
“我们随你去看看你家殿下吧。”
常嬷嬷闻言不敢多推辞,边领着一行人往别苑去了。
燕明洙正卧在床上休息,细皮嫩肉的小皇子被这样折腾了一番落下了不小的伤病。
昨天居然还发起了低烧,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些别的原因所致。
眼下,他刚刚醒来没多久,便听到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抬了抬眼皮便见到常嬷嬷领着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进屋。
为首的高一些,随后跟过来的那位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殿下,太子和大皇子来了。”
燕明洙起身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大皇子拦了下来:“质子殿下保重身体,虚礼罢了。快快躺下吧。”
安缊英看燕明洙面色苍白,看似脱了水的样子,心下也不忍起来。唤着灵月把刚刚准备好的糕点和水果都带进来。
现在这样哪有初见时的白里透红一副芙蓉面的娇俏模样。
就算是芙蓉,也是一株快养死掉的芙蓉。
安义重和李顺恨南枳,但是看到燕明洙和常嬷嬷寄人篱下,孤儿寡母被欺负成这样也是不由得可怜起他们来。
南枳之罪在于与北昭国土相争。
百姓无罪,这质子虽出身皇室,却也不过是个刚刚年满十三的少年郎罢了。
他能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草草地看了几眼,安义重便领着安缊英离开了。
临行前,灵月在殿前拦住了送行的常嬷嬷。
“嬷嬷,这是太子的意思,明日我们随行的人会来给你送些吃食的。”说着便塞了几张银票“质子殿下如今受了风寒身上又落了伤,这些钱你去城郊的药铺买点药吧。”
常嬷嬷一时间老泪纵横,她手里拿着银票却没办法拒绝。
她和质子在北昭的境地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份好意只能以后慢慢还。
常嬷嬷进了屋子,把窗子都关上。
燕明洙已经坐起了身。
他看了看灵月放在他床头的糕点,心里将信将疑,分了半块用手上的银环碾了碾。
“嬷嬷,今日太子可是让人留了些话?”
“留了几张银票,殿下,老奴过会儿便去药铺带点伤药回来。”
“太子殿下倒果真是心细胆大。像是个蠢的。”燕明洙看着糕点没什么问题便捻了块放入嘴中,“被北昭皇帝当中下不来台还来帮我这个敌国质子。”
他说着一边给嬷嬷分了些酥酪。
“当真是不要命了。”
第二日果真如明月所说那样。
来了个叫流苏的小宫女,偷偷给他们送了些食物。
常嬷嬷忙拉住小姑娘:“姑娘,明日太子殿下是不是就要回太子殿了?”
“太子明日午时回行宫,嬷嬷放心,北昭不会过分苛待质子的。不多时宫中便会有人来送东西的。”流苏俏皮地笑笑边离开了。
常嬷嬷听了这番话,自是知道灵月他们怕是有了些宫中的消息。
便放下心来。
大皇子这些天也没闲着。
自那日来了别苑后便让李顺去查了御膳房的排班和出入人员。
送饭的宫女去哪一处什么人去都是早早固定好的。
理应送饭给别苑的那个宫女在施压下承认了是自己的失职,并且供出了是四皇子的指示。
那天被父皇教训,四皇子心中还是颇有不甘。思忖着给着质子使绊子,想来想去便买通了送饭的宫女。
宫中传遍了那日百华宫宫宴的事,这宫女自是知道质子早就得罪皇帝了,不跑腿还能拿到五皇子给的好处,她自然是乐得自在。
什么送不送饭的,早就抛之脑后了。
谁成想这质子居然有人护着,东窗事发竟来得如此之快。
宫女跪在大皇子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下去吧。以后你再怠慢质子,便不只是你的过失了。我听闻你在宫外还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弟弟是吗?”安义重端坐在大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女人。
“大殿下菩萨心肠,此事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奴才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大殿里,女人头磕地砖的声音不绝于耳。
“今日之事别让我在外面听到了。质子那边的动向你给我盯着。”安义重哑声说着,起身往女人身边踱步走近。
手上把玩着一把开了刃的小刀。
安义重面色如故,眼中却透着玩味的笑意,缓缓蹲下凑近宫女的脸。
那宫女不由得背后掀起一股凉意,神色大变,声线藏不住的颤抖,连忙嚷道:“我听殿下的,我什么都听大殿下的。”
河岸的水怎么会不在风的推波助澜下涌上岸呢。
安义重轻轻地抚摸着刀身。
说到底,这质子也是个南枳人。
早上灵月就安排好了轿子准备让太子早些摆驾离开万佛寺,来往的宫人都带上了临行的装备。
住持和僧人在门口送行。
细雨如丝线串珠子般地掉下。
灵月为安缊英撑着一把油伞,稳稳地把安缊英送上了马车。
开阔平坦的路让人心安,不一会儿太子就眯着眼放下了竹帘。
“灵月姑姑,前面的路昨天送货的商贩踩坏了。咱们可能要换个方向走了。”走了没多久,随行的侍卫便看着前面的路障犯了难。
“那便绕行吧。”
绕行的小路不难走,也熟悉。
恰好这条路要绕过南枳质子所在的别苑。
安缊英没什么异议,他听着雨声在车上闭着眼睛。
雨不大,也渐渐变小。
“太子,是质子和常嬷嬷。”
“停下。”安缊英睁开眼。抬起了窗棂上的竹帘。
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隐隐透出光晕来。
燕明洙在停轿时便和常嬷嬷上前。
安缊英抬起帘子便看到了肖似南枳第一美人的那张俏脸。
四目相对,两个少年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燕某对太子殿下的照拂感激不尽。今日听闻殿下至此特来送行。”
少年的头上包着块纱布,气色与之前相较已经好了许多。
许是痊愈的缘故,身上不再像之前那样病怏怏的。透着一股灵动的劲儿。
“如此便好,你回去吧。别又病了。”安缊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朝一旁抬轿的人挥手示意。
小太子明眸皓齿的,傲气起来也不让人讨厌,倒更让人心痒痒的。
燕明洙见安缊英不大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也不恼。识趣地和常嬷嬷退到一旁。目送他们一行人远远离去,越来越小。
直至消失在拐角的路口。
“殿下,我这就让他们着手修缮那条道路。”常嬷嬷在一旁默默守着燕明洙。
“修吧,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一阵,别耽误他们做生意。”燕明洙看了一眼路边的小贩,“此事你告诉张大人不要告知父王。这是我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