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正想着，上官钺突然动了动，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沈珏凑近一听，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好累……跑不动了……沈……”后面却听不清了，显然是陷入了噩梦。
沈珏握住上官钺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柔声安抚：“没事了，我在这儿，不用跑了，安全了。”
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沈珏耐心地低声哄着，过了许久，上官钺才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沈珏握着上官钺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扬，他从未觉得如此安心和满足。
他求的不多，只想要这么一个人，却有人妄想把上官钺从他身边带走，他很想敲开那个人的脑壳问一句，你想死吗？
沈珏心底的暴虐因子微微冒头，看着上官钺时又慢慢压回去，把上官钺的手盖在自己的脸上，闭眼冥想。
上官钺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螽斯鸣叫声，知道是在夜晚，他扯下覆在眼上的黑布，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黑色，先前还可见的微光也消失不见了。
“沈珏？”上官钺感觉手被人握着，喊了一声。
“仲宁，我在。”沈珏一听上官钺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到掉落的黑布，拾起来给上官钺蒙上，一边小声的责备，“怎么摘了，不好好护着，落下病根怎么办？”
上官钺由沈珏给他系上，沉默着没说话。
沈珏察觉到上官钺的异样，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真的看不到了，一点亮光也看不到了。”上官钺其实还是害怕的，战场上他就没见过瞎眼将军，他还想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娶妻生子。
“没事的，等你体内的毒排净了，自然就会好了，有暗三在，放心。”沈珏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看着渐有血色的嘴唇，心里发痒，忍不住低头含住。
上官钺一下偏头躲开，沈珏追着去亲近：“仲宁，我想跟你亲近一下。”
“亲近一下会死。”上官钺刚才生出的一点悲春伤秋的情绪瞬间消散。
“那就亲一下。”沈珏不屈不挠地缠上来，上官钺推了沈珏一把，推开一点，沈珏立刻更紧的缠上来，上官钺皱着眉，含糊着拒绝：“放开……”
沈珏松开上官钺的唇，往下沿着吻到上官钺的脖子，轻轻啃咬着，忽然一口咬住，上官钺吃疼，嘶了一声：“你属狗的，怎么还咬人。”
“别再受伤了，”沈珏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有些委屈道，“我让你吓坏了。”
上官钺摸了摸贴在脖子上的狗头，扯住沈珏的头发往后拽，手按在沈珏的脸上往外推：“你给我滚开！”
沈珏被推得往后仰了仰，仍挂在上官钺身上，指腹摩挲着对方颈侧被自己咬出的红痕，嘴里说的却是正经事：“仲宁，等你眼睛好了，咱们一起去白耳湖畔钓鱼，听说那里的鱼肉质鲜美，烤起来最香。”
北狄不过是众多蛮族的统称，为了共抗千炩选出来一位贤德人物，推举为北狄王，只是随着时间变迁，北狄王的推选变成了各部之间势力的争夺，只因北狄王的部族可以生活在白耳湖畔。
白耳湖在北狄中心区域，是各部族仰赖生活的水源，是他们的圣湖。
上官钺听他胡言乱语，指尖顺着沈珏的眉骨摸到眼睑，两手一曲要抠沈珏的眼，沈珏笑着躲开，攥着上官钺的手摁在床上，忽然又正经起来：“穆格就算来了也不敢进望安城，一定会想办法引你出城，不管城中发生何事，都不需仲宁出面，只要待在这里好好养伤，余下的事都交给我。”
“等此间事了，咱们绕道去一趟枉药谷，好不好？”沈珏抱着上官钺的腰晃了晃，脑袋无赖的贴在上官钺身上，像只邀宠求表扬的大狗。
“枉药谷？”上官钺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想是自己中的毒特殊，连暗三也束手无策。
沈珏伸长脖子在上官钺下巴啃了一口：“仲宁你发呆的样子真可爱，别多想，暗三出自枉药谷，回京途经枉药谷，势必要回去瞧一眼。”
否则，让枉药谷那帮护犊子的家伙知道暗三过家门而不入，追到京都也要拿他问罪，他可得罪不起。
“暗三竟出自枉药谷，怎又当了你的暗卫？”上官钺虽久在边关，却也听说过，枉药谷的人护短是出了名的，心气又高，但凡入了枉药谷，除非犯了大逆不道的事，其他皆可大事化小，又岂会容忍自己的子弟与他人为仆。
“暗三先是我的暗卫，后才是枉药谷的徒弟。”沈珏趁着上官钺不注意，忍不住又偷亲一口。
上官钺抬手抹了下嘴巴，正要恼怒发火，又听沈珏道：“暗三其实武功平平，轻功尚佳，但在岐黄之术上展现出惊人天赋，我一见之下便觉此人日后可成大才，便托了朋友帮忙，将暗三送到枉药谷拜师学医，三年后才回来，尽得枉药谷真传。”
沈珏唇角微扬，眼底浮起几分矜傲之色，经他之手调教出来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万里挑一的主儿？这世上还没有他们办不成的差事。
沈珏眉梢的得意还未散去，一抬眼又瞧见上官钺覆着黑巾的眼睛，心头那股子骄矜之气霎时散了，只剩下一片苦涩。
纵使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还是让最在意的人伤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你与暗一他们，看起来倒不像是主仆。”上官钺第一次见应该隐匿身形的暗卫敢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暴露行踪坏了主子的事也不见沈珏有什么惩罚，实在奇怪。
“哪有什么主仆，”上官钺声音很轻，“不过都是在这世道里挣扎求生的人。我只是运气好些，读过书，明白些事理，又恰得陛下重用而已。”
这是上官钺第一次，主动探询他的过往。
沈珏眼底顿时漾开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上官钺的手指：“说起来，我不过是个异姓王，哪来的资格去皇家暗阁挑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却又藏着说不出的亲昵。
那是经过残酷非人训练，历经千难万险才得以培养活下来的利器，每一个暗卫都各有所长，可以一当百。
那年的雪下得极深，沈珏随陛下踏入暗阁时，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雪地里的那个人。
寒风凛冽，暗一背脊挺得笔直，却早已冻得没了知觉。他像一截被风雪雕琢的枯木，沉默地扎根在雪地里。身下的雪被鲜血浸透，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就在沈珏驻足凝望的刹那，一束天光破云而出，斜斜地笼在暗一身上。
染血的素衣映着金芒，恍若流落凡尘的佛子。
沈珏不信神佛，这一刻却有些信了。
那时，他心里就想，一定要把这个人要到自己的身边，看看他站在阳光底下，明媚张扬的样子。
“我本来只想要暗一一个的，”沈珏有些无奈道，“可暗一说，他还有几个兄弟，如果我有本事就把他们一起带走，没本事就让我滚远点。”
上官钺被沈珏说的一笑：“暗一这么凶？”
“谁说不是，现在我也不十分敢惹他，”沈珏悠悠叹了口气，“后来陛下嫌我闹腾，让我外出云游，一则替他视察百姓，二则是让我退步，我便提了这个要求，没想到陛下就同意了，那时候我可一点不想外出。”
那时候沈珏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成天盯着百官挑不是，今天那个官员耷拉着脸，藐视皇威，明天那个喝花酒，败坏朝风，天天逮谁告谁的状，皇帝一天天批不完的奏折，断不完的官司，头疼不已，巴不得沈珏赶紧离京，好耳根清净清净，还管他提什么要求。
“陛下待你与旁人不同，也只有明王殿下敢如此。”上官钺忍不住有些八卦，坊间传闻明王殿下乃是先帝流落民间的血脉，不然说不通当今陛下为何一再纵容沈珏这个异姓王。
看上官钺的神情，沈珏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别信坊间胡说，我跟陛下可是正儿八经的臣子关系，能得陛下纵容也是我凭自己本事，与旁人无关。”
“仲宁不知道，我厉害着呢，”沈珏忍不住嘚瑟，正要大讲特讲，一道黑影倒挂在梁上，正是暗三。
沈珏吓得一把抱住上官钺，很无奈的问暗三：“做什么吓唬人，何事？”
“爷，天色不早，该歇息了。”暗三话是对沈珏说的，眼睛却看向上官钺，可惜现在上官钺眼瞎看不到，接收不到暗三责备的信号。
“歇，马上就歇。”但沈珏心领神会，扶上官钺躺好，给他盖上被子，一转身正对上暗三的眼睛，眼底流动着一种名为控诉的情绪。
“有话就说。”沈珏大概猜到暗三要说什么了，无非是打扰病人休息之类的话。
果然，暗三一开口就是：“爷，少将军是病人，该早点就寝安歇，不宜过喜过怒，不宜打扰，不宜劳累，不宜行房，需要静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