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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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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住院部安静得可怕。程郁第三次修改完医嘱，抬头时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周予白的病房还亮着灯，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他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程郁的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周予白正在拆解那只齿轮吊坠——程郁送给他的唯一礼物。青年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内部零件，金属表面反射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
"需要止痛药吗？"
程郁的声音让周予白猛地抬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青年眼里闪过什么，但很快又被熟悉的讥诮取代。
"怎么，程医生半夜查房？"周予白故意晃了晃手里的零件，"放心，没动你珍贵的'监视器'。"他指了指床头的心电监护仪。
程郁的指甲陷入掌心。他应该转身就走，却鬼使神差地迈进了病房。
“你？”程郁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
周予白猛地抓住程郁空中的手。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程郁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监护仪上的数字疯狂攀升，120、135、148...
"放手。"
"你先放手的。"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周予白猛地松开手，程郁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了输液架。生理盐水瓶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的裤脚。
陆徊站在门口，铂金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程医生，急诊科会诊。"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正好相反。"周予白咧嘴一笑，"戏刚演完。"
程郁僵硬地转身离开。
晚上7:58，程郁站在陆徊的私人诊疗室门前。
这间位于医院顶层的密室他再熟悉不过——两年前他就是在这里醒来，胸口缠着绷带，而陆徊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心率监测报告。
门无声滑开，陆徊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窗外的城市灯火在他轮廓上镀了层冷光，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陆徊头也不回地说，"脱掉外套。"
程郁的手指在门把上收紧："只是例行复查，没必要——"
门关上的瞬间，陆徊的手指已经抚上程郁的颈动脉。他的指尖冰凉，像听诊器的金属头。
"脱。"
这个单字像某种不可违抗的指令。程郁深吸一口气，慢慢脱下白大褂。衬衫第二颗纽扣下方，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陆徊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注射器。液体在针管里微微晃动，折射出诡异的蓝光。
"知道为什么你的心率一直不稳定吗？"注射器尖端的金属冷光在程郁眼前晃动，"因为它在抗拒你。"
程郁的后背抵上诊疗台，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一颤："什么意思？"
陆徊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左胸，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这颗心记得真正的主人。"他的拇指摩挲着疤痕凸起，"每次你见到周予白，它就会疯狂跳动……因为那是它原本该为之跳动的人。"
程郁的呼吸变得急促。陆徊说的没错，每次周予白靠近，这颗心就像要破膛而出。但更可怕的是——
"那你呢？"程郁抬头直视陆徊的眼睛，"为什么你碰我的时候，它跳得更快？"
诊疗室突然陷入死寂。陆徊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戳穿了某个秘密。下一秒，程郁只觉得天旋地转——陆徊猛地将他按在诊疗台上，冰冷的听诊器直接贴上裸露的胸口。
"因为恐惧。"陆徊俯身，呼吸喷在他耳畔，"动物面对天敌时，心跳都会加速。"
程郁在眩晕中看见天花板上的镜子——陆徊的白衬衫下摆滑进他的腰际，听诊器的金属头在疤痕上游走，像在巡视领地的野兽。而监测仪上的数字已经冲破150，发出刺耳的警报。
"这么激动？"陆徊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嘲弄。
程郁猛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陆徊低笑一声，突然拽过程郁的领带，强迫他看向墙上的一面镜子。镜子里，程郁的白大褂被划破，露出左胸那道狰狞的疤痕，而陆徊就站在他身后，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
"嘘……"陆徊的唇贴上他颈动脉，"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针尖刺入静脉的瞬间，程郁恍惚看见陆徊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的"CZ-001"编号，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流入血液，程郁的视野开始扭曲。
天花板上的镜面如水波般晃动，映出无数个陆徊的身影——穿白大褂的陆徊，戴手术帽的陆徊，站在监护仪前的陆徊……每一个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呼吸。"现实中的陆徊命令道，手指按在他的颈动脉上，"药效发作时会有些不适。"
程郁想挣扎，却发现四肢沉重如铅。他的意识开始下沉，坠入一片深蓝色的迷雾中。迷雾里传来钢琴声，是《致爱丽丝》，但弹到一半突然变成刺耳的杂音——
"砰！"
一声巨响。程郁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亮着红灯，门上的玻璃窗溅满鲜血。他踉跄着走过去，透过血痕看见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
黑发青年，胸口插着玻璃碎片，鲜血染红了整张手术单。而站在手术台边的，是拿着心脏保存液的陆徊。
"供体心脏取出成功。"陆徊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冷静得可怕，"准备接收，CZ-114。"
程郁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周予安。
"不……"程郁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器械车。金属碰撞声惊动了手术室里的陆徊，他缓缓转头，镜片后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程郁的方向——
"你看到了。"
现实与幻境重叠，陆徊的脸突然出现在程郁眼前。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在诊疗室里，冷汗浸透了衬衫。陆徊的手正按着他的左胸，掌心下那颗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像是要撞碎肋骨逃出来。
"心率182。"陆徊摘下听诊器，声音里带着某种诡异的满足，"看来记忆融合开始了。"
程郁的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沙："那是什么……"
"周予安死亡当天的监控录像。"陆徊从托盘拿起一支密封的蓝色药剂，对着灯光转动，"我把它编进了记忆增强剂里，可惜你只能看到一点点。"
药液在玻璃管中折射出冰冷的光，程郁突然意识到——这抹蓝色，和他梦中手术室里的保存液一模一样。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陆徊突然俯身，铂金戒指抵上程郁的喉结："因为我要你记住——"他的声音轻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你能活着，是用多少条命换来的。"
“还有......周予白在乎的只是那个心脏而已。”陆徊的话仿佛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恶魔“你被他当成替代品了。”
程郁的瞳孔骤缩。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陆徊身后浮现出无数模糊的身影——穿病号服的，插着管子的，躺在停尸床上的……每一个胸口都有缝合的疤痕。
"现在，"陆徊将注射器扔进锐器盒，金属碰撞声惊醒程郁的恍惚，"告诉我，刚才在幻象里还看到了什么？"
程郁的指尖深深陷入诊疗台的真皮表面。他不能说，不能告诉陆徊自己看到了手术时间造假，更不能让他知道——
幻象最后闪过的一个画面：沈墨站在阴影处，手里拿着染血的手术刀。
程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夜雨倾盆，他站在医院门口的廊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黑色的河。监测手环还在报警，心率始终维持在120以上。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陆徊的侧脸："上车。"
雨水顺着程郁的发梢滴落。他想拒绝，但被药物影响的身体不听使唤。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程郁靠在副驾驶座位上，身上披着陆徊的西装外套，淡淡的雪松香气缠绕在呼吸间。他侧头看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模糊的河流，霓虹灯光被晕染成一片片朦胧的色块。
陆徊单手扶着方向盘，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块低调的机械表。表盘上的秒针走动声很轻，却莫名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冷吗？”陆徊忽然开口，嗓音低沉。
程郁没回答，只是无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陆徊唇角微勾，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暖风从出风口涌出，轻轻拂过程郁的指尖。
“心率还是120。”陆徊瞥了一眼监测手环的投影数据，“紧张？”
程郁抿了抿唇，依旧没说话。
陆徊低笑一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慵懒。
“不说话？”他嗓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那我猜猜。”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陆徊侧头看向程郁。车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上，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专注。
“你在想……”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我刚才在诊疗室里说的话。”
程郁的睫毛轻轻一颤。
“还是说……”陆徊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程郁的唇上，“你在想，我什么时候会吻你？”
程郁的呼吸一滞。
陆徊低笑，伸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拇指摩挲过他的下唇。
“程医生。”他嗓音低哑。
程郁想躲，可陆徊的手指微微收紧，不容拒绝地固定住他的脸。
“躲什么？”陆徊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不是你自己上我的车的？”
程郁的耳尖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陆徊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松开手，重新靠回驾驶座。
“算了。”他嗓音淡淡，“今晚放过你。”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驶入雨幕。程郁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可下一秒——
陆徊的手忽然覆上他的左胸，掌心贴在那道疤痕上。
“但这里……”他低声道，“可不像想被放过的样子。”
程郁的心率彻底失控。
车内只剩下呼吸声和雨声。
陆徊收回手，唇角微勾。
“下次。”他嗓音低沉，“别让我等太久。”
车子驶进雨幕，只有激起的水花声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