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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坦诚 ...

  •   成为沈华霖,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的领养不是秘密,但也是保密协议的内容。
      沈鸿兴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身世,父母繁忙时候的留守儿童,现在接过来一起生活。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会被介绍,是沈鸿兴和华瑾惠的儿子,那些不适和局促不得不快速适应下来。
      他的生活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适应,他无法适应这种只能得到的生活,每天只有一直无以为报的感觉。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也发生了改变,因为沈华婷出生了。
      小孩子,天然需要更多的精力和陪伴,幸运的事,她很喜欢他,他在半年的无措中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需要。
      他花了很多精力在华婷身上,以至于沈鸿兴严肃正经地教育过他,人是独立的个体,他不是华婷的附属品。
      他听进去了,但做不到。
      从喂她吃饭,教她走路,给她讲睡前故事。
      到送她上学,接她放学,辅导作业。
      只要华婷想,他就会尽量做到。
      沈鸿兴一开始觉得,他把华婷看的太重要了,有十分要掏出十一分真心。
      他又觉得,儿女关系好,也是好事,大家都是一家人。
      他甚至觉得,沈华霖其实是很优秀的,只是发挥的空间不够,而且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沈华婷身上。
      不过,一切还是有些改变的,沈华霖的高中认识了林晤宇,世家长子长孙。一贯奉行,家族是利益共同体,他的底气来源于家族,家族的根源来自于兴源。
      学习,成长,开始参与鸿博的事项,沈鸿兴不会背着他们,他乐于看到所有人学习。
      所有的一切都是会改变的,只能学习的能力不会改变。
      大学学机械,毕业后入职鸿博,全方面接手沈鸿兴的人脉和资源,他好像真的成为了沈鸿兴和华瑾惠的大儿子,沈华霖。
      二十二岁,十五年的沈华霖,前程似锦。
      二十五岁的沈华霖,参与了公司的跨国项目。他对稳定的生活没有任何意见,他也不喜欢变动。只是逐渐把生活的绝大部分精力放到了工作上。
      十八岁的沈华婷正是觉得自己成为了大人的时候,开始四处游玩,她想要沈华霖陪着,沈华霖就陪着。
      开始追星,有了新的想法,想要成为导演。
      黎崇对这件事情只有一句评价,她在这个现实的世道里,选了个势利最明显的行业。
      沈华霖没说什么,突然开始准备留学的相关事宜,去了德国。
      二十七岁的沈华霖留学归来,正式成为鸿博管理层。
      二十岁的沈华婷签约了中青娱乐,做了演员。
      二十一岁的沈华婷第一次谈恋爱。
      三十岁的沈华霖,在应酬的晚上,突然接到了沈华婷的电话,哭,只有哭声,问他能不能来接她。
      稳定的生活,一瞬间崩塌,他着急忙慌赶过去,甚至忘记了,对方没有说地址,他也没有问。
      他那天思考了很久,他突然意识到,即使他对她还是很关注,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了解她的每一件事情了。
      但是他需要突破口来改变情况,贸然给霍轩打了电话。
      对方说的话,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去想过的东西。
      霍轩说,
      他分不清。
      爱情和恩情,他分不清楚是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才对她好,还是因为爱她才对她好,对她好之后,她就会付出更多,他得到的也越来越多。
      又因为得到了太多,对她好之后,无论有没有目的,最终都达成了某些目的。
      他不想陷入恶性循环,他想要分清楚,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他应付不了这种关系,想做些什么改变,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
      沈华霖没多说什么,他反而从这件事情里觉得,这个人本性尚可,将来两个人和好,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没空细想,沈华婷醒了,他要去照顾。
      那一天晚上很漫长,沈华霖想了很多东西,回顾了过去二十多年的大大小小的很多事情。
      最后,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庆幸。
      他处在一个不需要分清楚那些感情的位置,亲情,恩情,爱情,都不重要,对她好就行了。
      感情其实很早就变质了,他不愿意往其他的方向想,他也不想深究这些事情。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因为什么而转动,因为沈华婷存在,他才会有机会遇到华瑾惠,他才能拥有新的人生。
      因为他是沈华霖,所以今天才轮到他在这个地方安慰她。
      如果他不是沈华霖,他这一辈子,连认识沈华婷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俩,不会有任何交集。
      后来,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朋友直接还是太了解了,又都是些人精,看出来了也不敢说,因为他不想提。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当时不该答应你录节目的。”沈华霖说了很多话,最后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沈华婷差点又跟不上他的思路:“最后你反思的就只有这件事情吗?”
      “嗯,爸妈说怕给你惹麻烦,怕被放大行为,这个家没有人比我更需要注意言行举止的了。”他开口,“现在变成了这样,确实是我的责任。”
      “怎么又开始划分责任了?”她翻身,把下面的被子抽出来,自己也躺到被窝里。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
      沈华霖想换个地方,被抓回来了,恢复原来的姿势。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问。
      沈华霖沉默了。
      “不是说我想知道你都会告诉我吗?”
      “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他思考,尽量回答准确,“嫉妒,是一种很明显的信号,至少你给我介绍霍轩的时候,我是不高兴的。”
      “好早。”
      “很早,所以我跑了,去德国了,我的原计划是自己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沈华霖坦然承认。
      “然后呢?”
      “隔三差五给我发消息,知道我不回家就哭,比小时候爱哭多了。”他有些无奈。
      沈华婷笑。
      “我以为时间长了,就都好了,不过我在学校里,看见你的时候,我承认,我真的很高兴,只要见到你,我就很高兴。”他笑,这是实话。
      沈华婷问:“现在呢?”
      “现在也一样,只要看到你,我就高兴,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就更高兴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她背后的被子翘起来了,他塞好。
      “嘁。”
      “华婷,不要不高兴,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吗?”他还是哄着的语气。
      她接话:“那你不要想太多,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好好睡觉好不好?”
      “好。”
      “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你应该去过你的生活。”他想反驳,扭头。
      四目相对。
      “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不是全都是你吗?”
      无法反驳。
      沈华霖反思,还是手伸到太长了。
      沈华婷把脸埋在被子里:“你管我,挺好的。”
      大概是觉得分量不够,她继续道:“我需要你。”
      “睡吧。”他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一直都需要被需要,他需要被沈华婷需要。
      “那你抱我。”
      他翻身,把她抱在怀里。
      安静,只留下呼吸的声音。
      沈华霖很快也睡着了,他好累,也好困,难得地心安时刻。
      恐惧来源于未知。
      都说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沈华婷还在睡觉,估计整晚都没睡,想不清楚就直接找过来了。
      他翻身,拿了自己的手机,有一条体检预约的消息提醒。
      然后打开微信,是沈鸿兴的消息。
      【爸:给你约了体检,元旦之前把你体检报告发我。】
      【爸:最近最好都回家住,早晚在家里吃,午饭我叫人给你送。】
      两条消息,没什么拒绝的余地。
      他轻轻挪开沈华婷的胳膊,站起来,去书房关门打电话。
      沈鸿兴很快就就接了:“这么忙?总裁办不是说你今天休假吗?”
      “在睡觉,刚醒。”他实话实说。
      “你给我打电话,是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沈鸿兴先把话头递给他。
      沈华霖道:“关于昨天饭桌上的事情,我想知道您到底有没有生气。”
      “生气,气什么?”沈鸿兴反问,“我昨天没说话,是因为你。听你那意思,是打算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问过沈华婷了,她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将来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那就是沈华霖的问题。
      “你了解华婷,难道我就不了解你吗?”沈鸿兴还是问。
      三十年难道只是沈华霖看着沈华婷的三十年吗?
      也是沈鸿兴和华瑾惠看着沈华霖的三十年。
      沈华霖低头,肩膀抵在窗户上:“我知道。”
      “我和你妈妈,没有不高兴,对于你,对于你们,没有任何不高兴的地方。人生太短暂了,多做点自己高兴的事情吧。”沈鸿兴没有反对。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没什么的。
      沈华霖叹了口气:“那别人呢?总有人会说的。”
      “非得告诉别人吗?关起门来,只有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沈鸿兴知道,外界总会有影响的。
      不说也不听就行了。
      他要是不明确表示,说破天也是哥哥妹妹关系好,谁敢当着他们的面胡说八道。
      沈华霖笑了笑:“好,谢谢爸妈。”
      “你说话声音不大,华婷是不是在你那?”他是敏锐的,出于父子之间的了解。
      “额……”出于本能的卡顿。
      沈鸿兴有数了:“你别告诉她我没生气,说话一点分寸都没有,还有你,什么锅都敢替她背。”
      “爸,我感觉你现在生气了。”
      “我只是对于这个结果不生气,至于过程,我还是生气的。”沈鸿兴不想多说。
      他们俩,伴生关系,离了谁都过不下去。
      现在这个结果未必不是好的结果,他很早就有这个觉悟,凭借着这么多年做父母的经验,他对这个结果的猜测,也许比他们两个都早。
      沈华霖笑了笑:“我会多回去住的。”
      “多吃点,多睡会,瘦太多了,别忘了去体检。”沈鸿兴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沈华霖只是一味回答好。
      好像所有的发展都比他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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