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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秘密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旧纸的气味凝固在昏暗的光线中。宋渡今那句“单独谈谈”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表面脆弱的平静,却让更深处的漩涡开始转动。

      苏敏和李明哲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职业性的警觉,也有受伤的困惑。他们为这个临时团队冒了险,现在却面临被排除在关键对话之外的可能。李明哲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背包侧袋——不是武器,温绪言注意到,而是录音设备或通讯器的位置。记者的本能:记录,尤其是当故事出现意外转折时。

      “如果我们中有人不可信,”李明哲的声音保持平静,但话中的尖锐无法掩饰,“那么单独谈话也可能成为操纵的机会。”

      宋渡今没有立即回应。他站在桌边,手依然撑在桌面上,手指微微发白。温绪言注意到这个细节——那是他在极度控制情绪时的表现。宋渡今通常像一面平静的湖,现在湖面下却有暗流涌动。

      “我需要确认一些事,”宋渡今最终说,目光没有离开温绪言,“只有温绪言能提供的信息,关于我们相遇的最初时刻。”

      这话听起来合理,但温绪言能感觉到其中的缝隙。有什么东西宋渡今没有说,有什么判断正在他脑海中形成,而那判断可能颠覆一切。肋部的疼痛此刻变得遥远,被一种更尖锐的警觉取代。

      “我们可以去隔壁房间,”苏敏提议,指向墙上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那里应该是赵老的私人书房,隔音更好。但时间有限,如果这里是安全屋网络的一部分,可能也不是绝对安全。”

      宋渡今点头,然后转向温绪言。没有言语,但那个眼神在问:你信任我吗?在这个被怀疑笼罩的时刻,你还愿意单独与我相处吗?

      温绪言缓缓站起来,动作因伤痛而迟缓,但没有犹豫。老船长立刻起身跟随,但温绪言用手势制止了它。“留在这里,”他对狗低声说,然后看向苏敏和李明哲,“给我们十五分钟。”

      木门后的房间确实是个书房,更小,更私密。一面墙是书架,另一面墙挂满了老照片:城市不同时期的面貌,一些人的合影,有些面孔年轻,有些已老去。房间里只有一张沉重的橡木书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有一盏绿色玻璃罩的台灯,光线温暖但有限。

      门在身后关上时,隔绝了外界声音,也放大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温绪言在椅子上坐下,小心调整姿势减轻肋部压力。宋渡今没有坐,而是站在书桌前,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照片。

      “赵老和我父亲是同事,”宋渡今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不是亲密朋友,但有共同的信任。我父亲去世后,赵老成了我的导师,教我观察,教我分析,也教我如何在城市阴影中生存。”

      温绪言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这不是闲聊,而是某种铺垫,某种解释,或者是...忏悔的前奏。

      “三年前,我经历了一次职业危机。”宋渡今转过身,靠在桌沿上,目光终于落在温绪言脸上,“不是写不出东西那么简单,而是失去了相信的能力。我观察的所有人,记录的所有故事,都感觉像表面的波纹,永远触不到深处。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理解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这与温绪言自己的危机惊人地相似。那个在便利店货架前犹豫的男人,那个三年写不出长篇的作家,与眼前这个在怀疑中挣扎的观察者,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然后赵老给了我一个任务,”宋渡今继续说,声音低沉,“不是正式任务,更像是一种治疗。‘找一个真正复杂的人,’他说,‘不是观察表面,而是尝试理解内核。不是写作,而是连接。’”

      温绪言感到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中蔓延。“所以你选择了我。”

      “不是我选择了你,”宋渡今纠正,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是你出现在我面前,在那个特定的时间,以那种特定的状态。但我确实...接受了这个机会。那个七天观察实验,不仅是为了帮你突破写作障碍,也是为了测试我自己是否还能建立真正的连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旧时钟的滴答声。温绪言消化着这些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重组,像被打乱的拼图开始显现新的图案。

      “所以这一切...”他缓缓说,“从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不。”宋渡今的回答迅速而坚定,“实验是设计的,但后来的发展不是。便利店火灾不是设计的,钟楼枪战不是设计的,你的受伤不是设计的,安全屋被突破更不是设计的。如果有任何设计,也只到河边交换日记那一刻为止。”

      “但赵老一直在背景中,”温绪言指出,思绪飞快连接着线索,“书店的密室,安全屋网络,图书馆的资料...这一切都太便利了,像准备好的舞台。”

      宋渡今点头,没有否认。“赵老一直在调查1985年的事件,这是真的。他确实在收集资料,建立安全网络,寻找真相。我的参与最初是独立的,但当你的出现与他的调查产生交集时...他看到了机会。”

      “机会?”温绪言重复,这个词在他听来有些刺耳。

      “一个作家,一个观察者,一个能发现被忽略细节的人。”宋渡今走近一步,但停在礼貌的距离,“一个能理解故事如何构建,如何解构的人。赵老认为,要解开三十年前的谜团,需要不同的思维方式,不是情报分析员的思维,而是故事讲述者的思维。”

      温绪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疼痛随着呼吸刺入,但也带来一种奇怪的清醒。“所以我是工具。你们需要我的思维方式来解开谜题。”

      “最初是这样。”宋渡今承认,诚实得近乎残忍,“但后来不是。书店的那个晚上,当我说‘可以吻你吗’的时候,那不是在执行任务。医院里我守在你床边的时候,那不是在履行职责。当我担心你的安全,坚持要你留在后方的时候...那都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声音里有某种脆弱,这是温绪言从未听过的。宋渡今,这个总是冷静、总是分析、总是控制的人,此刻露出了裂缝。

      “那么现在呢?”温绪言睁开眼睛,直视着他,“赵老警告内部有问题,你把我带到这里单独谈话。你在怀疑什么?或者,你在保护什么?”

      宋渡今的手伸进口袋,取出一个小物件,放在书桌上。那是温绪言送给他的那支深蓝色钢笔,在台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在C点勘察时,我发现了这个,”宋渡今说,声音平静但紧绷,“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我们撤离后,我在清理装备时发现的。它被巧妙地贴在我的背包底部内侧,靠近信号干扰器的地方。”

      温绪言盯着那支笔,一时间无法理解。“我的笔...怎么会...”

      “不是同一支,”宋渡今打断,“仔细看。”

      温绪言凑近。确实,这支笔看起来几乎完全相同,但笔夹的形状有细微差异,品牌标志的字体也略有不同。这是一支精心的复制品。

      “有人调换了我的笔,”宋渡今说,拿起那支笔,轻轻转动,“在某个时间点,有人拿走了你给我的笔,换上了这支。而这一支,”他按下笔夹的一个隐蔽按钮,笔身侧面打开一个小口,露出微型电子元件,“是一个追踪和窃听设备。”

      房间的温度似乎骤降。温绪言感到脊背发凉,不是比喻,是真实的生理反应。

      “你认为是我...”他开口,但声音干涩。

      “不。”宋渡今的回答迅速而确定,“我不认为是你。但这支笔的来源指向你。或者更准确地说,指向与你有联系的人。”

      温绪言的思绪飞速转动。这支笔是他送的,只有少数人知道。林薇知道——他曾向她提过自己送了一个礼物给“新朋友”。出版社的同事可能知道,如果他无意中说起。或者...

      “林薇。”他低声说。

      “或者通过她,其他人。”宋渡今将笔放回桌上,像放下什么危险物品,“你的前女友,在出版社工作,对调查报道感兴趣,在我们行动开始后突然联系你,提供警告...所有这些都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被利用。”

      温绪言想起林薇电话中的声音,那种混合着愧疚和关心的语气。那是真实的吗?还是表演?他以为自己了解她,但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或者揭露一个人隐藏的面貌。

      “还有其他可能性,”宋渡今继续说,语气恢复了一些分析性的冷静,“医院里那个老人,钟楼管理员,他主动向你提供信息。周师傅,潜水员,在我们需要时突然失联。甚至李明哲和苏敏——他们出现的时机,他们的专业能力,他们对资源的掌握...”

      “你在怀疑所有人。”温绪言总结,感到一阵疲惫。

      “我在考虑所有可能性。”宋渡今纠正,“但有一件事我几乎可以确定:赵老的警告是真实的。我们的团队——或我们接触的网络——已经被渗透。关键信息被泄露,行动被预测,安全被破坏。”

      温绪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疼痛和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更沉重的是信任被侵蚀的感觉。他想起在安全屋等待宋渡今归来的那些时刻,那种混合着担忧和依赖的情感;想起在黑暗中宋渡今守在他床边的安心感;想起那些在危险时刻交换的眼神,那些未说出口但清晰存在的连接。

      这一切,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被算计和操纵玷污了?

      “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他睁开眼睛,问出这个问题,“如果所有线索都指向我,如果我是最明显的嫌疑者...”

      宋渡今沉默了很久,久到温绪言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说,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什么脆弱的东西:

      “因为当你在博物馆摔倒时,你本可以抓住我保持平衡,但你选择用手臂保护肋部,宁愿自己摔得更重也不愿拉倒我。因为当你疼痛难忍时,你仍然在分析线索,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那是你的本能。因为...”他停顿,寻找合适的词语,“因为有些真实无法伪造。有些...连接无法算计。”

      这些话简单,但在这个充满怀疑的房间里,它们像黑暗中点燃的火柴,微小但坚定。

      温绪言感到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松动,不是肋骨的疼痛,而是某种更深处的东西。他想说些什么,但语言在此刻显得贫乏。

      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是苏敏。宋渡今走过去开门,但只开了一条缝。

      “我们有新情况,”苏敏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压抑着某种激动,“李明哲发现了些东西,在赵老的书桌暗格里。你们需要来看看。”

      回到主房间时,李明哲正站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笔记本,不是现代产品,而是至少有三十年历史的老物件。笔记本旁边放着几张发黄的照片和几张手绘地图。

      “这是赵老的私人记录,”李明哲说,眼睛因发现而发亮,“不是官方档案,而是个人笔记。里面提到了1985年事件,但角度不同。”

      温绪言走近,小心地翻动页面。字迹是赵老的,工整但密集,记录着时间、地点、人名、观察。有些页面贴着剪报,有些是手绘的图表。翻到中间部分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站在一座建筑前,笑容轻松。温绪言认出其中一个较年轻的是赵老,另一个...

      “陈警官,”宋渡今低声说,“陈默的父亲。”

      照片背面有手写注释:“与□□同志于项目启动前合影,1985年2月。愿历史公正评判我们的选择。”

      “项目,”苏敏指着笔记本中的一页,“这里提到了‘光之守护者项目’,代号‘夜莺’。描述模糊,但提到了‘保护关键知识免受时间侵蚀’,‘为未来保留火种’。”

      温绪言快速阅读相关段落。赵老的记录显示,1985年的行动不是简单的走私或转移,而是一项复杂的保护计划:将东德的一批先进光学加密技术和相关研究资料秘密保存,防止它们在冷战结束后的混乱中丢失或落入错误之手。

      “不是走私,”温绪言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是保护。他们是在保护知识。”

      “但为什么如此隐秘?”李明哲问,“为什么需要自毁装置、诱饵点、分散储藏?”

      宋渡今翻到另一页,那里有一行加粗的文字:“因项目涉及双方内部不稳定因素,部分人员立场不明,必须采取极端安全措施。”

      “内部不稳定因素,”苏敏重复,“当时就有内奸问题?”

      “似乎如此。”宋渡今继续阅读,“赵老记录了几个怀疑对象,但没有确凿证据。项目完成后,相关人员分散,有些人后来遭遇‘意外’或‘自然死亡’。”

      温绪言感到一阵寒意。三十年前的秘密,三十年前的背叛,三十年前的死亡。而他们现在正踏入同一个漩涡。

      老船长突然发出一声低吠,不是警告,而是提醒。狗转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架,耳朵竖起。

      “什么情况?”李明哲警觉地问。

      宋渡今示意安静,自己走到书架旁,耳朵贴近墙面。几秒钟后,他回头,表情严肃:“有声音。不是来自下水道方向,而是来自建筑上层。有人在地面书店里。”

      “顾客?”苏敏问,但自己也知道答案:这个时间,这家隐藏的书店,不会有普通顾客。

      宋渡今迅速做出决定:“收拾关键物品,准备撤离。李,你检查备用出口。苏,销毁非必要记录。温绪言,”他转向温绪言,眼神中有保护的坚决,“你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

      准备工作中,温绪言注意到宋渡今将那支被调换的笔小心收进密封袋,放入内袋。那个动作专业而慎重,但温绪言从中读出了另一层含义:这支笔不仅是证据,也是连接——连接着他和宋渡今,连接着赠送礼物的那个时刻,连接着被背叛的信任。

      李明哲发现了另一个出口,不是通过下水道,而是通过一个狭窄的螺旋楼梯,通往地面建筑的另一部分。苏敏则用小型碎纸机处理了大部分纸质记录,但将赵老的笔记本和关键照片收入防水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头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步伐沉重而有目的。然后是说话声,模糊但接近。

      “...确认地下室入口在这里...”
      “...信号最后消失在这片区域...”
      “...仔细搜索,他们可能还在...”

      追兵已经进入地面书店,正在寻找地下入口。

      宋渡今示意大家进入螺旋楼梯,自己最后,在关闭暗门前,他做了一件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厚重的书,用特定的角度卡住了暗门的闭合机制。门不会完全锁死,但也不会轻易被推开,争取了几分钟时间。

      螺旋楼梯狭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行。温绪言在中间,苏敏在前,李明哲在后,宋渡今在最后。老船长这次被允许跟随,狗似乎理解需要安静,每一步都轻盈如猫。

      楼梯向上旋转约两层楼的高度,尽头是另一扇门,这次是普通的木门,没有锁。苏敏小心推开一条缝,观察外面。

      “储藏室,”她低声报告,“堆满箱子和旧家具,没有窗户,但有门通向外面走廊。”

      他们进入储藏室,轻轻关上门。这里显然很久无人使用,空气中灰尘弥漫,杂物上覆盖着厚厚的积尘。但温绪言注意到,地面有些区域灰尘被扰动过,有新鲜的脚印。

      宋渡今也注意到了,他蹲下检查脚印。“不止一组,不止一次。这个出口也被使用过,可能不久前。”

      “赵老?”李明哲猜测。

      “或者其他人。”宋渡今没有多说,但意思清晰。

      储藏室的门通向一条昏暗的走廊,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是几个关闭的门。走廊尽头有光线透入,似乎是书店的后部区域。

      他们沿走廊缓慢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温绪言的肋部随着每一步传来疼痛,但他咬紧牙关跟上。老船长紧贴着他,偶尔用身体提供微小的支撑。

      接近走廊尽头时,他们听到了声音——不是来自地下室方向,而是来自前面的房间,隔着门传来。

      “...已经检查过主要区域,没有发现...”
      “...地下室入口被卡住了,需要工具...”
      “...继续搜索,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

      声音冷漠而专业,是执行命令的人,不是普通搜查者。

      宋渡今示意退回储藏室。关上门后,房间陷入半黑暗,只有从门缝透进的微弱光线。

      “前后都被堵住了,”李明哲低声说,“我们需要新的出路。”

      苏敏已经在检查房间墙壁。“这里是老建筑,可能有结构空隙。书架后面...”

      她轻轻推动一个沉重的书架,书架发出吱呀声,但没有移动。宋渡今上前帮忙,两人合力,书架缓缓转动,露出后面的墙壁——不是实心墙,而是木板封住的洞口。

      “维修通道,”宋渡今判断,“可能通往建筑结构内部。”

      木板用钉子固定,但钉子已经锈蚀。李明哲从工具包中取出小撬棍,几分钟后,木板被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约半米见方,有冷风从内吹出。

      “我先,”宋渡今说,打开手电照向内部。通道狭窄,布满蛛网,但似乎可以通行。“李第二,然后温绪言,苏敏最后。保持安静,通道可能有传声效果。”

      一个接一个,他们爬入黑暗的通道。里面比想象中宽敞些,但布满灰尘和杂物。温绪言爬行时不得不小心保护肋部,动作笨拙而缓慢。老船长跟在苏敏后面,狗在狭窄空间中出奇地灵活。

      通道延伸约十米,然后分岔。宋渡今停下,用手电照射两个方向:向左似乎向上,向右似乎向下。

      “向上可能通往阁楼或屋顶,”他低声说,“向下可能回到下水道系统或其他地下室。”

      “向上,”温绪言突然说,声音在通道中产生轻微回响,“如果他们搜索建筑,会重点检查地下室和中间楼层。阁楼容易被忽略,而且可能有出口到相邻建筑。”

      这个建议基于人类行为模式,而非建筑知识。宋渡今看了他一眼,点头:“有道理。向上。”

      他们选择向左的岔路,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坡度逐渐变陡。爬行变得更加困难,温绪言的呼吸开始急促,肋部的疼痛随着每次用力而加剧。汗水模糊了视线,手电光线在灰尘中形成光柱,照亮前方宋渡今的背影。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线,不是手电的光,而是自然光,从缝隙中透入。宋渡今停下,示意大家安静。

      透过缝隙,他们能看到外面:是一个阁楼空间,堆满旧家具和箱子,光线从屋顶的天窗透入。阁楼里没有人,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模糊的城市声音。

      宋渡今小心推开挡板,爬出去,然后帮助其他人出来。温绪言最后一个,当他从通道中爬出时,几乎虚脱,靠在墙上喘息。老船长立即凑过来,用头蹭他,仿佛在检查他是否安好。

      阁楼空间很大,屋顶斜梁裸露,天窗玻璃肮脏但完整。从这里可以看到书店所在的街道,以及相邻建筑的屋顶。暂时安全,但只是暂时。

      苏敏检查了天窗,发现可以打开,外面是平坦的屋顶。“我们可以从屋顶移动到相邻建筑,那里有防火梯通向另一条街道。”

      “先等等,”宋渡今说,他在检查阁楼里的物品,“看看这里有什么。赵老选择这个地点作为安全屋节点,可能有原因。”

      阁楼里堆放的物品看起来普通:旧书箱,废弃家具,一些用布覆盖的框架。但李明哲在角落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箱,锁是现代的,与周围的老旧物品形成对比。

      “需要打开吗?”他问。

      宋渡今检查了锁的类型,从工具包中取出精细工具。“试试。”

      几分钟后,锁被打开。箱子里面不是文件或武器,而是三件物品:一个老式胶卷相机(不是Praktica,而是另一款东德品牌),一本皮质封面的小册子,以及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矩形物体。

      温绪言拿起小册子,翻开。里面不是文字,而是手绘的符号和图表,有些他认得是某种编码系统,有些则完全陌生。但在最后一页,有一个熟悉的标志:一只简化的鸟,与之前见过的标志相同,但这次鸟的翅膀是展开的,下面有一行小字:“当守护者成为囚徒,真相必须学会飞翔。”

      “这是什么?”苏敏凑近看。

      “可能是解码指南,”温绪言猜测,“或者...某种传承的象征。”

      宋渡今检查相机,发现里面还有胶卷。“可能还有未冲洗的照片。”

      李明哲则小心打开油布包裹,里面是一个金属盒子,没有锁,但盖子紧密闭合。他尝试打开,但盖子纹丝不动。

      “可能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打开,”宋渡今观察,“温度、压力,或者...”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打断,不是一辆,是多辆,正在接近这个区域。

      “他们报警了?”苏敏皱眉,“或者警方也介入调查了?”

      “不确定,”宋渡今快速决定,“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带上这些物品,从屋顶撤离。温绪言,你能继续吗?”

      温绪言点头,尽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抗议。他接过宋渡今递来的小册子和油布包裹,小心放入背包。相机由李明哲携带。

      天窗被完全打开,外面是下午的阳光,刺眼而真实。他们一个接一个爬出,来到屋顶。城市在周围展开,熟悉的景象此刻却充满威胁。

      宋渡今帮助温绪言时,两人的手短暂相触。在那个接触中,温绪言感觉到宋渡今手指的轻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压抑的情感,是担忧,是决心,是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我们会弄清楚的,”宋渡今低声说,只有温绪言能听到,“这一切,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谜团。我向你保证。”

      温绪言看着他的眼睛,在那双总是分析的灰色眼睛里,他看到了某种超越理智的东西:一种承诺,一种连接,一种即使在谎言和背叛中也拒绝消失的真实。

      “我相信你,”温绪言说,简单,但足够。

      然后他们开始穿越屋顶,朝着相邻建筑移动,朝着未知的下一个庇护所,朝着尚未揭晓的真相。而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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