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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藏在吉他里的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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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程晰家乡的老宅有种时光停滞的气息。
林嘉南站在爬满常春藤的门廊下，看着张程晰弯腰开锁时后颈露出的那一截皮肤——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吉他纹身，是他们乐队成立一周年时四人一起纹的。秋风掠过院子里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像无数小手掌轻轻鼓掌。
"多久没回来了？"林嘉南接过张程晰手里的行李袋。
"三年？四年？"锁舌咔哒一声弹开，尘封的阳光味道扑面而来，"我妈每个月都来打扫，说等我带对象回来住。"
林嘉南的耳尖立刻红了。自从演唱会上那个爱心手势后，他们之间某种无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但"对象"这个词还是让他心跳加速。
客厅墙上挂满了照片。少年张程晰顶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在各类比赛中获奖，笑容灿烂得刺眼；角落里还有一张全家福，父母站在小程晰身后，三人手里各拿一把不同尺寸的吉他。
"我爸做的。"张程晰轻抚相框，"我五岁生日礼物，世界上最小可弹奏的吉他。"
林嘉南凑近看，发现照片边缘用铅笔写着"小晰的五岁生日——未来摇滚巨星诞生！"。那种被爱浇灌长大的痕迹如此明显，让他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来。"张程晰突然拉住他的手，"给你看个东西。"
阁楼的木楼梯吱呀作响，像一首老旧的摇篮曲。推开尘封的房门，林嘉南看到一个小型音乐室——墙上贴满褪色的乐队海报，角落堆着几个鼓面开裂的非洲鼓，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那把儿童尺寸的木吉他，漆面已经斑驳，但琴弦依然光亮。
"我的初恋。"张程晰夸张地单膝跪地，对吉他做了个绅士礼，逗得林嘉南笑出声。他取下吉他，手指抚过琴颈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每个划痕代表一场演出，这里..."他指向一处特别深的刻痕，"是我第一次得奖。"
林嘉南小心地触碰那些痕迹，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一个小男孩抱着吉他彻夜练习的画面。与他童年阴暗的地下室不同，这个阁楼充满阳光和音乐留下的印记。
"试试？"张程晰递过吉他。
"太小了。"林嘉南摇头，但还是接了过来。吉他在他怀里像个玩具，但他还是拨动了琴弦——是《小星星》的旋律，他唯一会弹的曲子。
张程晰眼睛一亮："你居然记得！"
"你喝醉时教过我。"林嘉南低头掩饰泛红的脸颊，"在...去年圣诞派对后。"
"那现在教你点别的。"张程晰突然凑近，手指覆在林嘉南的手上引导他按弦，"这是《锈弦》的前奏，简化版。"
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又交织在一起。林嘉南能闻到张程晰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还有老房子特有的灰尘味道。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张程晰突然说："吉他里有个秘密。"
"什么？"
"打开音孔看看。"
林嘉南疑惑地照做，借着阁楼窗户透进的光，他看到吉他内部粘着一个小布袋。取出时，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
布袋里倒出两枚戒指。素净的白金指环，内圈刻着《锈弦》的一句歌词："我们把疼痛谱成歌"。
张程晰突然单膝跪地，动作太急碰倒了一旁的节拍器，它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颗突然加速的心脏。
"嘉南，"张程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我五岁时在这间屋子决定要玩一辈子音乐，二十五岁时想和你共度余生。你愿意...成为我的未来歌单里唯一的主打歌吗？"
林嘉南的手开始发抖，戒指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张程晰时，那人彩虹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个不真实的梦；想起自己发病时张程晰彻夜握着他的手哼唱《小星星》；想起演唱会上飞脱的鼓槌和那个即兴改编的歌词...
"你..."他嗓子发紧，"你知道我有病。"
"我腰上有疤。"
"我会幻听..."
"我唱歌走调。"
"我可能永远需要吃药..."
"我永远会记得提醒你吃药。"张程晰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腕，那里裸露的疤痕在阳光下呈现出淡金色，"看，我们的不完美多般配。"
林嘉南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张程晰的手温暖干燥，指腹有吉他弦磨出的茧；他自己的手苍白冰冷，带着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但此刻，它们看起来如此和谐，像一首歌里互补的两个声部。
"原来幸福的声音是这样的。"他哽咽着说。
张程晰疑惑地挑眉。
"没有杂音...没有收音机的刺啦声..."林嘉南把额头抵在张程晰肩上，"只有节拍器的声音，和你说话的回音。"
张程晰慢慢给他戴上戒指，尺寸刚好。"知道吗，"他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打鼓时就想，这人连手腕上的疤都像五线谱，注定要和我写同一首歌。"
林嘉南破涕为笑，小心地给张程晰戴上另一枚戒指。随后他做了个大胆的动作——解开张程晰的衬衫下摆，露出那道侧腰的伤疤，然后把自己的手腕贴上去。伤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完美的不完美。"林嘉南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别人的伤痕。
下楼时，林嘉南注意到门厅地上铺着一张奇怪的地图——由各种票根拼接而成，从他们第一次同台到最近的复出演唱会，每张票根都用透明胶带固定，形成一条蜿蜒的路径，最终通向厨房。
厨房桌上摆着一个蛋糕，糖霜做的鼓和吉他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旁边是两杯冒着热气的可可。张程晰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妈昨晚偷偷来布置的。"
林嘉南端起可可抿了一口，甜度刚好。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副已经很少使用的手套，郑重地放在蛋糕旁边。"我想..."他斟酌着词句，"我们可以用它们做点别的。也许...教小满他们组建个儿童乐队？"
张程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一把抱住林嘉南转了个圈，差点打翻可可："林老师要开课了！"
夕阳透过蕾丝窗帘照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边。林嘉南看着墙上两人的影子——一个抱着吉他，一个拿着鼓槌，在暖黄的光晕中渐渐融为一体。他忽然明白，有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但它们可以变成连接彼此的桥梁，或者一首歌里最动人的转音。
窗外，银杏叶仍在轻轻飘落，像无数小小的金色音符，谱写着一首无声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