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7章 颠倒世界（古代） ...
-
茂缩在凉亭的角落，背上的箱笼压得他喘不过气。
暴雨把白天染成黑夜，密集的雨幕像一道无形屏障，将凉亭从外界割离。
雨水封闭了视野，也封闭了退路。
身旁的女人们压抑着啜泣声，偶尔刮进来的雨滴打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她们本是相约结伴进城采买的邻村村民，谁知道在返程路上遭遇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更不幸的是被困在了这里。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出村的......”一个穿着灰纱裙的女人声音发抖。
“嘘！别说了...”同伴急忙制止，惊恐地瞥向凉亭出口——几个膀大腰圆的山贼正守在那。
这些都是犯了事无法被世间所容的亡命之徒，只能逃到山上成为山贼。山寨里清一色的男人，为了延续香火，掳掠妇女成了他们惯用的手段。
想到这里，女人们哭得更凶了——若被抢去，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夏伊！夏伊救救我们！”
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在凉亭内响起。
远处，一道白色的修长身影在雨帘中渐渐清晰......
雨水浸透了他的全身，本该蓬松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雨珠沿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之中。他整个人立在雨幕里，宛如一幅水墨画，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
茂从未想过，在这荒山野岭竟能遇见这般超凡脱俗之人。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死死粘在夏伊的身上，耳边的雨声渐渐远去，心跳声却在胸腔里愈发清晰。
山贼头子阿飞原本正望着雨幕出神，夏伊的出现让他瞬间来了精神。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雨水。
“加入我们，我就不杀你。”他转了转脖子，一道疤痕盘踞在上边，带着险恶的气息。
可惜热情的“好意”不一定能收获肯定的回答。
似乎被阿飞的话吵到，他左手轻抬，一道寒光从指间迸射而出——飞刀擦过阿飞的脸颊，深深钉入身后的木柱，留下一道血痕。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这个亡命之徒。阿飞收起轻佻的表情，抄起靠在墙上的弯刀就冲进雨中。
尽管阿飞身形魁梧，浸透雨水的粗麻衣衫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看似单薄的神秘人竟能与他平分秋色。
夏伊灵巧地避开每一记凶狠的劈砍，反手一刀刺入阿飞的左肩。鲜血混着雨水，在泥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受伤的阿飞不得不后退，其余山贼见状正要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元虎带着手持农具的村民们及时赶到。原来见女人们迟迟未归，警觉的元虎便召集了村中青壮年前来寻找。山贼们见势不妙，只得悻悻撤退。
临走时，阿飞死死按住流血的肩膀，阴鸷的目光像毒蛇般缠绕在夏伊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夏伊太厉害了！要不是那张脸，我绝对会嫁给他！”一个女人小声嘀咕。
“是啊，老天给了他一身本事，却忘了给张好脸。”另一个附和道。
茂听到这些议论，心中不由得替夏伊不忿。在他看来，这样风姿绰约的人不该受到这种污蔑。
望着雨中独立的身影，茂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在这个审美异常、以丑为美的世界里，夏伊被贬得低入尘埃。可这个被人忽视的珍宝，在今天终于遇上了真正懂得欣赏他美的人。
确认众人无恙后，元虎走向夏伊。
“回来吧，”他诚恳地说，“雨季住在山上太危险，大家都希望你回村里住。”
夏伊静默片刻，轻声道：“好。”
那声音如清泉击石，泠泠作响，听得人神清气爽。
茂被好心的元虎安排暂住在他家家中。这个偏僻的村庄距离最近的镇子有半日路程，更何况刚刚经历了山贼袭击，暂时离开并不安全。
深夜，茂辗转难眠。蚊虫的嗡鸣声终于将他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他索性起身来到院中赏月。
“...夏伊...你...大逆不道！”
隔壁屋内隐约传来争执声。听到夏伊的名字，茂不自觉地贴近墙壁。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村长和元虎正在激烈争吵。
“我和夏伊的婚约是自幼定下的，如今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凭什么不能成亲？”元虎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十几年前的儿戏之言怎能当真？两个男子成婚，成何体统！我绝不同意！”村长拍案而起。
“此事我心意已决，由不得您反对！”
随着一声巨响，元虎摔门而出，全然没注意到躲在阴影里的茂。
茂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遇见命定之人的同时，竟又可能就此失去他。一股阴暗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理智。
次日清晨，没想到昨天的暴雨导致山体坍塌堵死了出村的唯一道路。村民们围在夹杂着碎石的泥土堆旁满面愁容——要清理出一条能通行的道路，至少需要一周时间。
茂默默回到村长家暂住的厢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村庄边缘的山脚下，元虎双手提着夏伊的行李。这位独居山林的人生活俭朴，除了基础用具，剩下的全是自制的武器——弓箭、飞刀、长剑，每一件都打磨得锋利锃亮。看来那天能成功击退山贼，并不是侥幸。
因为夏伊昨日的英勇举动，村民们正自发地为他打扫旧居。这间尘封已久的屋子蛛网密布，但众人配合默契，抬桌、扫地、擦窗，动作麻利。这个曾因容貌而被排斥的人，如今又重新被接纳了。
元虎放下行李，脊背挺得笔直，突然在夏伊面前单膝跪地。
“是时候履行我们的婚约了”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村民们不知何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人群中央的夏伊神色依旧淡漠，只是轻轻颔首，仿佛在应允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整个村子都为即将到来的喜事沸腾起来。
婚礼在村中广场举行，两侧长桌上摆满了美食美酒。
茂被安排在主位旁——村长得知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后，特意请他担任证婚人。在这偏远山村，能有个读书人参与婚礼，是件极有面子的事。
该死的！谁来阻止这场荒谬的婚礼！茂在心中呐喊。可惜并没有如他所愿，婚礼进行得非常顺利。
婚礼的最后环节，新人要当众亲吻对方，来保证未来的婚姻幸福。
看到元虎诚地捧起夏伊的脸，将自己的唇覆上那抹肉粉色，茂放在桌下的手在木板上留下几道划痕。
婚后，夏伊搬进了元虎精心建造的房屋。
元虎是位建房子的好手，他盖出来的房子结实稳固，冬暖夏凉，里面的家具都是他为夏伊量身制作的。只要是夏伊提出来的要求，元虎都会想方设法满足。
这份深情让村民们既羡慕又嫉妒。
几天后，元虎敲响了茂的房门，他的脸色微红：
“我...需要你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