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傻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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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在八月拖出绵长的尾音，麟中校门悬着幅褪色的横旗，红漆被雨水洇得发暗。
广播里飘出支跑调的古早儿歌，音箱老旧，尾音浸在潮气里发黏。
入门处竖着“请勿拥挤”的标牌，边角卷得像片被雨水泡胀的枯叶。
人潮推搡间，宋词被揉进墙角，校服布料蹭过石灰剥落的墙皮，带下几星白灰。
他近乎习惯，这样的开场每年都在上演，从初中一直到高中，校服换了两码，拥挤的力道却始终带着相似的汗味和雨水的腥气。
宋词垂头拍了拍校服上的白灰，正要抬脚往教学楼走，忽然肩上一沉，抬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早啊，词哥。”
宋词看着有一条蛆挤过来，手里还握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另一只手递过张纸巾，“这天潮得人骨头都要酥了，你怎么还往墙角躲？”
宋词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人太多，躲躲，魏浮云，你在挨着我，我们等一下能被挤成双层肉饼。”
他话音刚落，人群又是一阵推搡，魏浮云忙拽着他往旁边让了让。
广播里的儿歌不知何时换成了校歌，跑调的旋律混着音箱的电流声，在雨幕里愈发荒诞。
“听说今年高一新生特多，怪不得这么挤。”魏浮云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又递给宋词，“得亏咱们高二了，不用跟新生挤楼梯。”宋词没接水，目光远处被雨水打湿的公告栏，“先去教室吧，不知道座位调了没。”
广播里的校歌突然卡了壳，电流声“滋啦”炸开，喉结在湿黏的空气里滚动：“听说咱三班要来个艺术生。”
他忽然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八卦的兴奋，“沅姐昨天在办公室拍桌子，说年级前三的料子偏要拿画笔，脑子怕不是被调色盘泡糊了。”
宋词望着对方指尖转得飞快的矿泉水瓶，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滑，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斑：“艺术生怎么了？”
“能怎么？”魏浮云夸张地挑眉，校服领口敞开着，露出半截锁骨链在阴影里晃荡。
“放着竞赛班的金銮殿不坐，偏要蹲画室闻松节油味——这不是拿高考p当素描纸，吃饱了撑的吗？”他忽然瞥见宋词袖口的白灰，伸手替他拍了拍，“不过说真的，你就不好奇这长啥样？说不定是个染蓝头发、画烟熏妆的——”
魏浮云没说完，就看着这尊大佛依旧面无表情。
“你最近心情不好啊词哥？”
“有点破事，比被狗咬脑袋还痛。”
“你被狗咬过脑子？”
宋词：这他妈是重点吗？傻x
明德楼的楼板在桌椅挪动声里轻轻发颤，铁腿刮过地面的声响像生锈的锯子来回扯着神经。
后走廊的书山堆得能没过半扇窗，课本码得比军训时的豆腐块还周正。
棱角分明的书脊在天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倒像是哪位强迫症患者码的多米诺骨牌。
唯有夹在中间的练习册透着股烟火气——黄得发脆的纸页卷着毛边。
封皮被翻得泛白，有些本子角上还留着没撕干净的胶带印，像被雨水泡胀后又晒干的银杏叶，皱巴巴地贴着书脊。
魏浮云：“你瞧瞧他么们那堆书，比图书馆管理员还规整，结果练习册全跟从垃圾桶里捡的似的。”
“我们不也一样？”
“你的就不一样，练习册，课本，在课桌底下，全都干净的不得了，比我脸都干净。”
“你脸干净吗？”
魏浮云：“……”
魏浮云：干净
明德楼的瓷砖地泛着水光，像块被啃剩的薄荷糖，踩上去总带着股滑溜溜的凉意。
小雨透过走廊的纱窗，簌簌的落在栏杆上，转角处高二3班的大课间鬼哭狼嚎，叫声连绵。
宽大的教室里，有不少纸飞机顺着老式风扇的风在教室上飞，槐树绿荫落在书桌上，混着小雨，衬得格外阴沉。
宋词坐在角落里，眼皮耷拉着，单手撑着头，要死不死样。
不少女生趁着大课间的杂乱，往后边瞄，又莫名其妙的笑。
“行了吧！行了吧！有没有重点班的样子？这么吵，在办公室我都能听到。”沅漪的高跟鞋，扣在地板上。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纸飞机纷纷坠地，像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麻雀。
沅漪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她扫了眼教室，目光落在后排的宋词和魏浮云身上，眉头微微一皱。窗外的雨还在下，梅雨季的尾音，还在绵长地拖曳着。
“小词啊，”她指尖划过座位表，唇角微扬，带着班主任特有的狡黠，“你比那个叫什么魏，魏浮云高半个头，坐他后面吧。”魏浮云刚要开口抗议，就被她瞪了回去：“魏浮云，你和许有枝同桌——坐第三组第二排，别挑三拣四。”
宋词起身时，校服衣角扫过课桌沿的练习册，泛黄的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
魏浮云苦着脸收拾书包，锁骨链勾住桌角的铁丝，差点把整个抽屉的矿泉水瓶带翻：“沅姐您这是拆我和词哥的双簧啊，没我坐旁边，谁给您盯着他上课不睡觉？”
“少贫。”沅漪敲了敲手表，“五分钟内换完座位，物理课代表把周测卷发下去，魏浮夸把你那死人表情收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抄作业。”她转身时，高跟鞋跟碾过地面的纸飞机，彩色的机翼在瓷砖上拖出一道褶皱的痕。
沅漪的高跟鞋跟碾过纸飞机时，魏浮云正扒着课桌沿哀嚎：“沅姐您这是棒打鸳鸯——”话没说完就被宋词扔过的课本砸中后脑勺。
“鸳鸯个鬼，傻x。”宋词拎着书包绕过课桌，金属挂钩发出细碎的响。
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附和声，轻得几乎要被风扇的“咯吱”声盖过去。
梅雨季的雨还在下，广播里的校歌又开始跑调，混着远处操场的喧闹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漂浮。
宋词在后排坐下，抬眼看见魏浮云正和新同桌许有枝比划着什么，矿泉水瓶在两人之间转得飞快。
窗外的老槐树在风雨里摇晃，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恰好落在宋词课桌上的练习册上，那页纸角还留着去年梅雨季的水渍，像片永远晒不干的云。
而远处公告栏上，“请勿拥挤”的标牌还在滴水，却没人注意到，某个新生的名字被雨水洇开，在潮湿的空气里，渐渐融成了这个夏天的注脚。
“ 挨，沅姐，不是说要进来什么艺术生吗？”班长叫了一嗓子。
“他啊，今天请假，说要忙家里的事。”沅漪在黑板上抄的练习册上的物理题，声音打着盹。
班长连忙说：“老师，太偏心了，人家家里有事就给请，我们请假，像是皇帝面前请求是要杀我！”
沅漪斜睨他一眼，粉笔重重敲在讲台上：“你要是能拿全国物理竞赛奖，别说家里有事，就是说一句今天不想上课，我也给你批假条。”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雨声，织成张潮湿的网。
雨季的夏天格外闷热，蝉鸣不再震耳欲聋，只是时而发出几声低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傻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