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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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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放大的屏幕微微晃动，不见应秋至的身影，大概是他在走路，过了好几秒钟，镜头才翻转了过来，出现应秋至英俊的脸。
他应该是才洗完澡，额发湿润，垂下来几缕落在眉骨上，身上的黄格小熊睡衣是栾越青给他买的，两人一样的款式，但穿在应秋至身上就连可爱的小熊也莫名沉稳了起来。
应秋至盯着屏幕里栾越青出神的脸看了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明知故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听见耳机里熟悉的声音，栾越青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眼和屏幕里的应秋至对视一瞬，然后飞快的转移开目光，咕哝一声：“要你管。”
看来是还气着，应秋至没忍住笑了声，听在栾越青的耳朵里显得尤为刺耳，栾越青没忍住就开始谴责他，偏偏语气还一本正经：“同性恋不是病，是不需要吃药的，你那么聪明不知道这个吗？”
应秋至：“……”
栾越青丝毫没在意自己的语出惊人，他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盛夏下午五点的太阳依然灼热，很快他的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甚至连脸颊也被晒得微微发红。
屏幕里的应秋至也立刻注意到了栾越青迷茫的神色，不过没等他开口询问，栾越青就主动问道：“应秋至，3号进站口在哪里？导航怎么把我越带越偏了。”
说着他翻转屏幕给应秋至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这里都没有人了。”
应秋至看着晃动的屏幕：“这个通道关闭了，导航没提醒你吗？”
“没有啊，”栾越青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而后呆滞了一瞬间，被应秋至精准捕捉到了，他没忍住笑了声，道：“笨。”
栾越青无视了他鄙视自己智商的这个不良行为，重新导航路线，应秋至看着他脸颊上的汗水，问：“怎么不打车回来？”
“我想吃永福路上的炸鸡腿，”栾越青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听筒里传来了交谈声，大概是有人问路，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低头看应秋至，接着刚才的对话继续，“但司机说永福路那里不让中途停车，叫我取消了订单。可是我今天特别想吃，只好坐地铁去买了。”
栾越青本以为听完自己说要吃炸鸡腿这件事情后应秋至一定会出言阻止他的这个行为，毕竟平常他在应秋至严厉的看管下就很少可以吃到这种美味。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屏幕里的应秋至竟然站起了身，他离开了手机，走到一边去，声音因此也变得有些小而遥远：“等会儿换乘到四号线中心广场，在那里等我。”
他就知道，栾越青带着些不悦地抗拒道：“中心广场离永福路很远……”
“我给你买，你在服务台附近等我，不要出站。”
栾越青停住了脚步，他试探性的追问：“真的啊？”
又怕有什么陷阱自己没察觉到，赶忙说：“我今天肯定要吃到的，不是你花言巧语就可以把我骗回家去的。”
屏幕里出现一只手掌，是应秋至握着手机拿了起来，然后又出现了应秋至的脸，他戴着一顶鸭舌帽，正低头换鞋。
听见栾越青的话，应秋至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重复一遍道：“在服务台等我，不要乱跑。”
见应秋至这样，栾越青也就明白刚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于是点点头，很乖顺地应了声：“哦。”
紧接着又胃口大开的补充一句：“那你顺便去炸鸡店对面买一桶果茶给我，那个也好久没有喝了。”
微微晃动的屏幕定住了，应秋至低垂着眼帘看栾越青，嘴里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你做梦。”
就如同应秋至很轻而易举的可以拿捏住栾越青，栾越青也同样可以在顷刻之间读懂应秋至的所有掩藏在故作冷淡之下的微妙情绪。
好比此刻，应秋至还会搭话，就说明他还是同意了，栾越青也一定能喝到他想要的果茶。栾越青太了解应秋至，知道他最直截了当的拒绝是完全不搭理人，那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知道自己最后一定能吃到所有想吃的东西，栾越青因此心情大好，笑眯眯地看着屏幕里的应秋至，忽然计上心头，贴近了听筒，故意小声又贱兮兮地道：“谢谢你，小秋哥哥，你对我真好。”
叮的一声，是通话挂断的系统提示音。
栾越青把这视为是应秋至的恼羞成怒。
他为自己又拿捏住了应秋至而感到兴奋，甚至还哼起了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应秋至就很没办法忍受栾越青在外人面前这样喊他，虽然他记得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自己这样喊应秋至时，他分明笑得很开心。
不过应秋至的抗拒也仅限于在有第三人在的场面，两人相处时他这样喊对方，应秋至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每次栾越青想要使坏的时候，就会故意在外面这样喊他，而每当此时应秋至的反应就会特别好玩。
就比如刚才。
栾越青感觉自己只是在服务台等了一会儿，应秋至就提着炸鸡和果茶出现在了他眼前，他的一局贪吃蛇游戏甚至都还没有结束。
听见应秋至喊他的名字时，栾越青完全没有提防，笑盈盈地抬起了脸，下一秒就被应秋至掐住了一侧的脸颊，用力捏了捏。
栾越青习以为常，知道这是他对着应秋至使坏的代价。
顶着脸颊上两个粉色的指印，栾越青坐在地铁站外的一个大型综合超市里的用餐区，开始享用他的美食。
对面的应秋至就着看栾越青两只手捧着他那个鸡腿，咔呲咔呲的啃了半天，像什么小型啮齿动物一样，脸颊还一鼓一鼓的，啃了没几口还偏头去喝一边的大桶果茶。
看了一会儿，应秋至问道：“有什么想吃的水果？我去买一点。”
“我又不挑食，”栾越青咽下嘴里的东西才说话，他边喝果茶边抬眼看应秋至，“你随便买一些就好了。”
这倒也是，这么多年，除开那特定的几个食物以外，应秋至就没见过栾越青有什么不能入口的。
他起身，随手拎起那顶鸭舌帽，在路过栾越青时顺手把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
“在这等我。”
栾越青头也没抬，嘟囔一声：“你把我发型破坏了。”
一头乱毛能有什么发型？应秋至没理会他，径直往里走去。
回小区的地铁上栾越青没骨头一样挨着应秋至坐，给他看手机里面自己收藏的搞笑动物视频，自己哈哈哈笑了半天扭头看一眼应秋至，却看见他面无表情。
他觉得更好笑了。
出了站，应秋至路过街边的药店，走进去买了一盒口腔贴，栾越青跟在他身边，顺嘴问了句：“你长口腔溃疡了？”
“没有。”
“那你突然买这个做什么？”
“备用。”
“好吧。”栾越青不再针对此事继续追问下去了，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下意识察觉到口渴，就想走进去买根雪糕吃，脚才抬起一点，后领子就被人拎住了。
“今天的零食份额用完了，”应秋至冷淡道，“回家喝水去。”
栾越青也没挣扎，跟在应秋至身后回到自己家，进门随便蹬了鞋就往里走，倒了一大杯水灌进肚子里。
应秋至跟在他身后，把他东倒西歪的鞋子摆正，放回了鞋柜里面。
家里还有出门前残留的冷气，栾越青也就没再开空调，开了吊扇后立刻躺倒在沙发里，一条腿翘着，脚不停上下晃。
他看着应秋至把购物袋里的水果一样一样拿出来，放进冰箱里，又检查了一下林阿姨留在冰箱里的食材有哪些。
没多会儿，栾越青就颐指气使的对着应秋至吩咐道：“小应，少爷饿了，给少爷煮碗番茄牛腩面来吃。”
听到栾越青说话的语气应秋至就想笑，他转过身去看着陷在沙发里悠然自得的人，没反驳栾越青的称呼，反倒问道：“你还能吃得下？”
“怎么不能？”栾越青觉得他小瞧了自己，为了证明，他起身走到应秋至面前，握着应秋至的手掌放在自己平坦的肚皮上，“这里面都还没满。”
隔着一层布料，柔软的肚皮正随着栾越青的呼吸轻微的起伏着，应秋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像落下来一只小虫子，正四处乱窜，连带着喉口都产生了些微的痒意。
好在栾越青很快就松开了手，他不太在意的问道：“你感受到了吧？”
应秋至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嗯。”
“那赶快煮吧，少爷等急了可是会大发雷霆的。”栾越青说着，又要伸手从冰箱里拿冰牛奶喝，被应秋至抽了下手背，悻悻看他一眼，忍下了这口气，转身回到沙发里去了。
应秋至站在中岛台边看了他几秒，没有说话，认命般再次走向了冰箱。
饭后应秋至回了他家换衣服准备去打球，临行前他问了声栾越青要不要一起去，栾越青想了想，刚张开嘴要拒绝，就听见应秋至说：“我在楼下等你。”
栾越青莫名其妙：“我没说我要去。”
但应秋至已经转身拎了垃圾下楼，楼道里一时间只有平缓的脚步声和栾越青忿忿且憋闷，还小心翼翼的关门声。
才上场不过十分钟，栾越青就说不来了，自己一个人坐到旁边的座椅上去，把纸巾用矿泉水打湿了后盖在面颊上散热。
一个身影抱着球远远跑过来，热气腾腾的压上栾越青，栾越青大叫一声，痛苦道：“方志磊，你要死啊……我再也不会给你抄生物作业……”
方志磊哈哈笑着，从栾越青身上起来：“少爷，你总算肯从家里出门了，约你五次，五次都说懒得动，今天什么日子，难得你大驾光临球场。”
“什么日子，”栾越青艰难地爬起身，和方志磊对视一眼，方志磊扭头就跑，栾越青追着他满场转悠，“你受死的日子！别跑！”
又闹了一通，两个小时后栾越青瘫软在应秋至的自行车后座，汗湿的脑袋抵着应秋至的后背，他有气无力地虚弱道：“我再也不来了，明天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坚决不来了……”
应秋至没说话，夏夜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动他的额发，他想起今晚打球时朋友评价自己的心不在焉，想到自己看见栾越青和他的朋友勾肩搭背一起躺倒在草坪上的不自在，继而想到不久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栾越青忽然对他说喜欢。
喜欢，很轻飘的字眼，却像一滴水，持之以恒的在他心里泛起涟漪。
以至于即便过去多日，那一晚的辗转反侧还能影响到自己。
一直到小区里，他们居住的单元楼下，应秋至把车子要推进车库里面，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诡异的沉默预示着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果然，在上楼之后，道别后各自打开自家大门准备回去洗漱时，栾越青忽然转过身来。
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冰冷而惨白的光线，站在光线里的栾越青热气腾腾，散发着不知名的果香，过长的头发凌乱且毫无章法的堆叠着，像一只蘑菇的顶，稳稳盖在栾越青的脑袋上。蘑菇顶下的那双眼睛却亮如星辰。
栾越青支吾良久，用别扭且期待的语气，小声问：“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声控灯忽然熄灭了。
在一片黑色的寂静里，应秋至望着栾越青，他听见对方沉缓的呼吸声，微微垂下眼，对上一双闪动的眼睛。
片刻后，应秋至什么也没有说，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