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许仙和小玉住在成都有名的富人区，闹中取静的连排别墅。
连翘和汪仁选了别墅旁的酒店靠别墅区的房间，一连三日，汪仁都会透过酒店窗户去看那幢号称‘楼王’的别墅都进出了些什么人。
这日，张四来找汪仁吃早饭，俩人正透过玻璃往下看，大门外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惊的他俩差点跳起来。
白娘娘？她不是去昆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嫌他们动作太慢，来兴师问罪的？
不对，不对，她只有一个人，白福和李九呢？
俩人对视一眼，得去看看。
连翘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干头发，见只有张四一人，纳闷汪仁去哪儿了，张四察言观色，忙道：“汪仁和白娘娘在楼下讲话呢。”
白娘娘？白素贞？她找汪仁干什么？
张四起先觉得没什么，见连翘脸色不好，这才醒悟双方其实是非友好合作关系，汪仁没知会连翘私下见白素贞确实有些不妥，赶紧絮絮叨叨解释说毕竟是跟了几千年的主仆，情谊肯定还是有的，但你是他娘子，他的心肯定是向着你的。
连翘把手中毛巾砸在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前，双臂一抱，似笑非笑地看着楼下两人：“主仆？倒真是主仆情深哪!”
楼下的俩人似是为什么发生了争执，白素贞转身要走，汪仁情急地伸手想拉她，手刚触到白素贞衣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时，正对上连翘似笑非笑的目光，而张四就讷讷站在边上，眼里满是惊恐。
白素贞感觉到汪仁急速回收的手，回头跟着他的视线往上看，正对上翻白眼转身的连翘。
白素贞没想到跟连翘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稍一怔神之后，脸上迅速换上意味深长的笑，目光中极具得意，毫不掩饰，数秒之后，对汪仁说了句：“走吧，去见见你娘子。”
给汪仁和白素贞开门的是张四，连翘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发梢。
月白色的改良汉服，裙摆到脚踝，同色系绣红色碎花、鞋面缀了珍珠的绣花鞋，一双丹凤眼含羞带嗔，似笑非笑，□□微挑，欲语还休，如瀑布般及腰长发用了红色丝带在耳两旁半扎了个垂髻。
不得不承认，刚才有一瞬她也有些许失神的。
白素贞轻飘飘地在连翘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纤细白嫩的手指轻叠着放在交叠的膝盖上：“小兔子，许久不见，听说你跟汪仁成亲了？”
电光火石间，连翘脱口而出：“你是另一个白素贞。”
白素贞咯咯笑起来：“什么另一个白素贞，人家现在叫贞娘，白贞娘。”
又看着连翘的眼睛，强调道：“你们以后可别叫错了。”
连翘只觉头皮发炸。
.最开始，连翘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两条白蛇，当初答应帮助小玉引她出来，纯粹就是想为民除害。
白素贞没理会她，自顾自道：“听说六十年前，你伙同小狐狸把她镇杀了？”
眼尾轻扫过呆愣愣的连翘，又道：“八年前青儿又把她复活了吧？真是没用，一条只有一半法力的蛇妖都对付不了，现在还为她所用。”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个矛盾的小人，向东又想向西，拿起又想放下，既要红尘的温情，又想超脱凡尘成就大道。
因为做不到，因为天地间从来没有所谓干净利落的入世出世‘双全法’，所以要克制、要修炼，要熄心。
北宋时在西湖边与许仙一眼定情，相知相守十八载，到1924年从雷峰塔逃出来，许仙为帮她恢复修行，上天宫窃药，前后一千多年的纠缠，如梦似幻乍醒还迷，内心天人交战，从无休止。
这种挣扎，在服用仙药脱胎换骨时达到了极致。
在那虚空幻境里，白色薄雾里流动着细碎的絮语声，像虫鸣，从四面八方喷涌而来，喋喋不休劝她：脱胎成人吧，不要再做妖怪，也不要修劳什子道，成仙有什么好，被天地束缚，清心寡欲，就算活个千年万年，又有什么趣？不如一世红尘，与官人比翼双飞，不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嘛……
又有另一个愤怒的声音：笑话，前世的许仙还不能让你醒悟么？千年道行，一朝镇于塔底，再出世已是人是物非，道行受损，只是窃药功夫就与兜率宫的九尾狐狸勾搭上了，谈情说爱本就靠不住，区区人身几十年，白驹过隙，苍海桑田，就为了个男人，舍弃上千年修行，甚至成圣成仙的机会，值得吗？
脑中如有惊雷，轰然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整个儿炸掉，狂燥之下，她召唤出雄黄剑，奋力劈向虚空……
等她醒时，外面正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洞前的芭蕉叶，她抬头看了看那条蛟尾，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在她不远处，还躺着一条白蛇。
同时变幻出人身，一样的容貌、穿着，那眼角眉稍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她不想顶着白素贞的名字生活，所以给自己改了名字。
民间话本子里有专讲白蛇与许仙的爱情，那条白蛇名唤贞娘，她很喜欢。
贞，忠于自己的信仰，坚定不移。
后来那条只想修道的白蛇有了蛟骨，而眷念红尘的她却得了蛟形。
“小狐狸不是有万魂幡吗？怎么不收了她？”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连翘冷冷道：“半个元神有什么用，如果你也在，倒是能一并收了。”
白贞娘这才正眼瞧她，放声大笑：“法海老贼见不得我与官人伉俪情深，生生拆散了我们，害得我们分离千年；现在你们俩个小妖也容不得我与官人相知相守，变着法儿的想拆散我们，真是荒缪。”
言罢，看了眼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汪仁、张四，又道：“她让你们去官人身边做什么？”
——“具体没说，只说让我们传个话什么的。”
——“既然这样，你们就跟着我吧，也方便帮我带个话、传个信的给她。”
* * *
挂在对面山头的红色大圆球气鼓鼓的，在周围彩霞的簇拥下慢慢地朝山里头走去。
敖煜坐在石头垒的台阶上，‘呸’吐出衔在嘴里的草茎，一旁的李九正围着那口发绿的铜鼎打转。
“这应该是口祭鼎，你看这上面的图案，应该是当时祭祠的场面。”李九指着鼎上被两人用竹竿样的东西挑起放在火上烤的人，对敖煜说道。
一个小时前，他们俩在外面的林子里相遇。
不，准确来说不是相遇，是惊恐相撞，李九不愧是只做了千年的鬼，明明看见他从树林的一端过来，硬是躲在树后看他从眼前走过，都不愿意招呼他，非得跟在他身后，吓他一大跳。
敖煜看都没看他，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地上，随口问道：“你对祭祀还有研究啊？”
李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扎着道士髻的脑袋，谦虚道：“一点点，一点点。”
见李九坐在他旁边，侧身单手托头问道：“你说我的女神贞贞带你还有白福来这里是为了找灵珠，那她有说过找来做什么吗？”
李九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大哥猜测应该是和她的分体有关。”
——“分体有关？那这灵珠就不止一颗。”
——“五颗，出发前听曹十他们说法海那里有一颗，是红色的，白娘娘说是火灵珠。”
敖煜知道有植物成精的可以分裂成两个独立的个体，只是会增加修行时间；动物成精的很少分裂，因为代价太大。
植物吸地之灵气较多，元神为气所聚，虽然分裂有风险，但只需要渡过最开始元神修复的虚弱期，后期基本就是独立的两只妖。
而动物不一样，动物成精的元神为先天元神，独此一份，一旦分裂，几乎不可修复，两只分裂而成的妖，想要独立于另一半，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吞了另一只，吸收它的元神为自己所用，要么利用先天法宝，借助先天之气逆天改命，重新凝成新的元神。
白素贞既然开始寻找灵珠，那应该是走了第二条路，用灵珠召唤出先天法宝，逆天改命。
——“你刚说是一只大鸟把你们仨人冲散了，刚也去看了你们走散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啊，四周没洞，没河的。”
——“不知道，而且，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给你打了电话后，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明明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量。”
转头看向后面的山洞，“遇见你之前，那里我里里外外转了三、四遍，很多迹象都显示洞里应该是以前祭祀的地方，你看那些废弃的石头，还有石头垒的道，很久以前，这里应该是有很多人居住的。”
在跟随李九来到这座废墟，并大致转了一圈后，敖煜也在他的提醒下检查了自己的电子产品，才发现全都不能用了，别在胸前的小型摄像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自动关机。
太阳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有风起，吹的远处的树林沙沙作响，月亮也被吹的越爬越高。
进了山洞是一个平台，然后是往下的石梯，一个足球场大的空地，空地中心有个黑巍巍的大洞，洞口周围有被火烧过的黑色斑坑，四周石壁有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上每隔段距离就有黑色的印记。
敖煜用手指在黑色印记上擦了擦，“这应该是长期被火烤形成的。”
——“火把？”
这里没有用电痕迹，取暖照明就只能用火了。
——“这个洞……”
李九捡起地上的石子扔进去，半晌才听见石子落地的回响。
——“有点深。”
——“下面会有什么？”
——“不知道，看这样子，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你说会是什么东西形成的这个坑？”
——“这里如果是个祭坛的话，应该是和祭祀有关的吧。”
——“我听说以前的人都用活人祭祀，这里……烧死过人吧？”
——“……”
——“今晚我们住这里吗？”
敖煜没接话，抬头看了看四周，“去找点干柴，我们在这里没法使用法力，晚上得有照明的东西。”
趁着天还没全黑，俩人把背包扔在洞里，分头去附近寻找可燃的干树枝。
刚分开没多久，就听见李九惊慌的声音从一个乱石堆后面传来：“蛟蛟快来，这里有妖怪。”
敖煜汗颜，过去一看，是条会动的藤蔓，正歪歪扭扭地向上伸展，长得和李九一般高时，又分成两股围成个圆形，圆形顶部还有个小圆圈，有两根细条在半腰处向两边张开，轮廓倒有点像人。
——“我之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有一种藤蔓名唤英落，本是生活在青丘的一株先天灵藤，娇弱、善模仿，它应该是看见你，觉得好奇，在模仿你的形状呢。”
李九恶寒，把散落在杂草里的枯枝捡好，快步跟上敖煜。
那根站立的藤，竟也从腰下分成两股，学着他们的样子，快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