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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镜中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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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校园空无一人。林深蹲在女厕所最里面的隔间，耳朵紧贴门板，听着外面巡逻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选择女厕作为藏身处是夏时通过金属盒传来的讯息——"那里没有监控，镜子也最多"。
自从昨天目睹夏时被灰鸦抓走，金属盒里的时间之砂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现在已经不足四分之一。暗红色的砂粒每次流动都会让林深胸口一阵刺痛，仿佛有根无形的线连接着他和夏时。
确认安全后，林深推开隔间门。夕阳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将整排洗手台镜子染成血色。右眼突然一阵刺痛，他抬头看向距离最近的那面镜子——
镜中的倒影不是他自己。
那是一个实验室，白色墙壁上溅满鲜血。年幼的林深——大约六七岁的样子——蜷缩在角落，额头上的伤口不断涌出红色液体。而站在他面前的，是穿着守夜人制服的夏时，手中的枪直指孩子的眉心。
"不......"林深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
镜中的夏时扣动扳机。枪口喷出火光，子弹呼啸着穿过空气——然后擦过孩子的耳朵，深深嵌入墙壁。
幻象切换。现在的夏时跪在地上，将瑟瑟发抖的孩子拥入怀中，手指轻触那个流血的伤口。蓝光从接触点扩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年幼的林深抬起泪眼，问了一个听不见的问题。夏时的回答让怀中的孩子突然露出笑容，伸出小指做了个拉钩的动作。
"这是......什么......"真实的林深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摸上额头——那里有一道他从小就有、却从不记得来历的淡淡疤痕。
镜子突然全部爆裂，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显示着不同的画面：夏时在深夜的医院偷换药物；夏时在燃烧的建筑里拖出昏迷的林深；夏时跪在江临川面前请求延缓某个程序......
右眼灼痛升级为剧痛，林深跪倒在地，感觉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抬手擦拭，满掌蓝色血液——他的右眼已经完全转化为守夜人的形态，连泪腺分泌的都不再是普通泪水。
悬浮的镜片突然全部转向他，形成一个包围圈。每一片中的夏时都做出相同的口型：
"看仔细。"
最中央的大镜片飘到林深面前，显示出全新的画面——年轻的江临川正在解说一个双螺旋DNA模型，两侧分别标注着"林深"和"夏时"。
"第七协议的核心不是强化，而是分离。"幻象中的江临川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深七岁时意外融合了时间能量，唯一的生存方法是将灵魂一分为二。夏时不仅是容器，他是你缺失的那一半。"
林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更多记忆碎片涌现：无菌室里的两台手术床；父母签署文件时颤抖的手；江临川将某种发光的液体注入两个孩子的脊椎；夏时在麻醉生效前最后看他的眼神......
"不......"林深抱住头，蓝色血液从鼻孔渗出，滴落在白色地砖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镜片突然全部坠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厕所门被猛地推开，夏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制服破烂，脸上带着新鲜的伤口。他的左腕裸露在外，逆位的"7"形烙印正发出与林深右肩烙印相同的脉动红光。
"林深！"夏时上前一步，随即僵住——林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美工刀，刀尖直指他的咽喉。
"解释。"林深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镜子里的是什么？"
夏时的目光扫过满地的镜片和蓝色血滴，表情变得复杂："你看到了记忆投影......"
"你对我开枪！"林深怒吼，刀尖微微颤抖，"我那时才七岁！"
"我是去执行清除任务。"夏时平静地承认，没有躲避刀锋，"守夜人侦测到未登记的观察者幼体，按规定必须消除。但我......"他摸了摸左腕的烙印，"我下不了手。"
"为什么？"
"因为当你看着我时......"夏时轻声说，"我感觉像是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林深的手微微下垂。这个回答触动了他内心某个角落——在储物间那次能量共鸣中，他确实体验过那种奇妙的连接感，仿佛两人的灵魂曾属于同一整体。
夏时趁机上前，一把抓住林深持刀的手腕。两人烙印相触的瞬间，一道蓝光闪过，美工刀化为齑粉。林深想挣脱，但夏时的力道大得惊人。
"没时间了。"夏时拽着他走向最大的那面残破镜子，"王德海已经启动了最终程序，午夜前必须拿到完整的密码。"
"什么最终程序？为什么是我？"林深挣扎着，"如果真像你说的，我只是个被分裂的实验品......"
夏时突然转身，双手捧住林深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实验品。你是第七协议唯一成功的双生体。江临川在你父母死后继续研究，发现你们的灵魂分离只是暂时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夏时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注定会重新融合。问题是——以谁为主导？"
林深如遭雷击。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灰鸦追捕他，守夜人监视他，夏时既保护他又隐瞒他......一切都源于这场无声的灵魂争夺战。
"所以这才是密码的真正作用？"林深恍然大悟，"不是打破时间轮回，而是决定我们融合后谁保留意识？"
夏时没有否认，只是松开手，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江临川临终前将密码分成三部分，就是希望给你选择的机会。怀表代表守夜人，听诊器代表观察者，而心跳......"他点了点林深的胸口，"代表人类。"
远处传来钟声，敲了七下。夏时警觉地看向窗外："他们来了。灰鸦的清除小队。"
"谁告诉你的？"
"镜子。"夏时指向那些碎片，"不仅是反射，也是通道。守夜人用它们监视各个时间线。"他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徽章，按在林深掌心，"拿着这个。当钟楼指针重合时，触碰烙印，它会引导你找到最后的密码碎片。"
"那你呢？"
"我留下拖延时间。"夏时推着他向窗口走去，"王德海想要的不只是密码，还有——"
玻璃突然爆裂，一支麻醉镖擦过夏时的脸颊，钉在墙上。三个灰衣人从走廊冲进来，武器上的红色指示灯在昏暗的厕所里格外刺眼。
"走！"夏时一把将林深推出窗外，自己转身迎向敌人。他的身体开始发光，呈现出半透明的守夜人战斗形态。
林深跌落在灌木丛中，右眼捕捉到最后一个画面：夏时被某种能量网罩住，痛苦地跪倒在地，而领头的灰衣人摘下面具——是王德海那张油腻的圆脸，此刻却扭曲成非人的狰狞模样。
"找到......心跳......"夏时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随即变成一声痛呼。
林深咬牙转身冲向树林深处。手中的徽章发烫，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钟楼地下室的某个隐藏房间被标记为红点。更令人不安的是，地图边缘有个闪烁的倒计时：
【00:57:32】
距离午夜只剩不到一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