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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漩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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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跟方皎玉说过晚安，耳边又传来床底下老二徐立华的喊叫，“上上上，抓他！”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整个寝室已经熄了灯，大家都躺在床上拉上床帘休息。除了徐立华，他是个游戏宅，除了上课就是打游戏。现在这个点了，依旧坐在屏幕前，戴着耳机旁若无人。
全天满课还搞了一晚上作业的陆言深已经很累了。他十点半左右就上床躺着了，然而他完全睡不着。
陆言深对睡觉的环境要求是很苛刻的，有光不行，有声音也不行。那戴眼罩和耳塞是不是好些呢？
也不行，他不能接受有东西塞进耳朵里或者挂在耳朵上……
“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陆言深这么评价自己。
而且住在寝室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能要求人家为了他睡觉创造条件。
于是陆言深躺在床上等，眼睛一边犯困，耳朵一边等。
等到终于熄了灯，等到室友陆陆续续都上了床，只剩下徐立华自己坐在下头。
“二哥。”陆言深提前跟徐立华打招呼，“我今天实在是太困，能不能少打一会儿。”
“嗯，行。”徐立华眼睛都没从电脑前移开过，随口应了一句。
陆言深心知他大概是没数的，但还是好脾气的等了会，从十一点半等到十二点半，中间三催四请，没个屁用。
到了现在，陆言深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光了，眼睛的酸涩和耳膜的鼓胀让陆言深的太阳穴仿佛与心脏贯通在一起，砰砰作响。
“徐立华。”陆言深喊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又提高音量再喊一遍，“徐立华！”
“哎呀！刚才那波应该上的！对面ad都残了，你抗一下，我双杀没问题的！”徐立华有些懊恼但难掩兴奋的跟麦克风那头的队友复盘，对陆言深的呼喊置若罔闻。
事不过三，陆言深掀了窗帘，一脚踏到楼梯一半，接着直接跳了下来。两步走到徐立华旁边一把掀了他的耳机。
“叫你听不见？”
“有病吧陆言深！”正在游戏中酣战的徐立华瞪了陆言深一眼，夺过耳机就要往头上带，被陆言深一把钳住手腕，“关电脑。”
徐立华操纵的英雄没了键盘的指挥，直愣愣的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马上被旁边的对家一钩子勾了过去，卷进战局，不到两秒，屏幕灰了。
他本来就是打的输出位，什么作用都没发挥，出师未捷身先死，导致这波团战，他们家像个巨大的筛子，不用捅，自己就先把水漏完了。
眼看着大势已去，徐立华跳起来冲陆言深大吼，“干你x的陆言深，大半夜你发什么疯！”
陆言深把手机举到他脸上，“认字儿吗？几点了，叫你关机多少回，你装聋是吗？”
“你睡你的，你他x管我干啥！”徐立华甩开陆言深的手，气势汹汹道。
陆言深指了指黑漆漆的天花板，“熄了灯就是睡觉时间。我给你脸让你从11点半打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喜欢打游戏，出去网吧包夜。”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宿舍，我就乐意在宿舍打游戏！”徐立华是个死犟的，他就是那种不讲道理，只管自己开心的。他见陆言深面沉似水，反而得意起来。
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耍无赖道，“你睡不着是你的事儿，有种你搬出去啊。”
越说他还越来劲，仿佛吃准了陆言深脾气好不会动手打人，他摇头晃脑，“以后我白天休息，晚上打游戏。谁受不了谁滚蛋，反正我交了住宿费的，我想怎么玩我就怎么玩。”
徐立华嬉皮笑脸的模样像半化不化的多彩橡皮糖，又黏腻又斑杂，看的陆言深一阵恶心，渐渐地和一个小孩的脸重合在一起。
那小孩也是这样，嬉皮笑脸又洋洋得意的坐在那儿看着他，冲他咧着嘴，“你又来了？你怎么跟条狗一样，撵都撵不走啊！”
一拳打在徐立华的脸上，打的他顿时眼镜飞了出去，“啪”地一声甩在地上，“你，你他x的敢打我！”
这是徐立华第一次见自己寝室好脾气的老四这副模样，比起恼怒他更多的是惊惧，因为陆言深站在那儿，双眸紧盯着他，仿佛潜伏在黑夜里的狼。
即使收敛了动作，紧绷的肌肉和肃杀的表情也让徐立华后背一阵阵的发毛。
他…他他他，不是脾气很好吗……怎么突然就……
但徐立华没有求饶，他仍旧不依不饶的大声喊叫，以一种夸张的姿态给自己虚张声势，“你…你打人！哼…哼哼！陆言深你打人，我现在就要给辅导员打电话！”
徐立华手忙脚乱的去摸手机，手指刚碰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就被陆言深一把盖上。
陆言深的手拍在徐立华的手上发出“砰”的一声，他的手指格外的长，和手掌的比例甚至有些超过一比一了。
他慢慢发力的时候，能清晰看见手背上几条隆起的经络。
如果是一对情人，那么覆上手背，握住手指，是件有些浪漫的事。
但对于徐立华来说，是另外一种体验，他的手被陆言深牢牢抓住使劲儿反折，反关节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惊声痛呼，“啊！陆言深你松手！松手！”
陆言深俯视着手下用力推拒着他手的徐立华，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不是要打电话吗？打啊。”
寝室里回荡着徐立华的哀嚎，“陆言深，你x死了！我一定要弄死你！”
眼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坐在床上的舍友才从对陆言深的震惊里回神。
老大，老三手脚并用的窜下来，跑到两人身边说和。
老大伸手拉住陆言深扣在徐立华手上的手，笑着劝慰，“老四，你跟他个孙子较什么劲。没必要没必要。”
老三也眼疾手快的把徐立华桌上的电脑直接关机了，“关了关了，深哥，你看电脑关了。”他连老四都不叫了，直接改叫“深哥”。实在是因为老四突然来的这一下，气势太足，太吓人了。
陆言深的眼睛在徐立华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倏地松了手。徐立华马上缩回手抱着手小心的揉捏。
老大拍着陆言深的背，把他劝回自己的床位，“他脑子稀烂跟他计较啥，睡觉！睡觉！明天还有课呢。”
“x的，傻x……”徐立华小声在身后嘟囔，声音不大，但是在众人都只敢轻声细语的寝室里，还是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陆言深止了脚步，他慢慢转过头，遥遥看向窝在凳子上的徐立华，语气平淡道，“不长记性？”
不光是徐立华，就连站在旁边的老三都觉得自己有点吓麻了。
整个寝室没开灯，就徐立华桌上开着个台灯，能照清他自己的床位，但光线到达陆言深那边的时候，就只能看清他基本的轮廓了。
跟他们这群当天穿啥，床上也穿啥的糙老爷们儿不一样，陆言深有自己的睡衣。他现在穿的就是那套有些宽大的睡衣，上身是大圆领黑色T恤长度盖住屁股，下身是灰色半截短裤。
T恤虽宽，却是棉质的，薄薄的挂在身上，贴合着肩膀，显露出肩颈处的线条。裸露出的部分不多，却能感受到这是一具看上去消瘦其实却精壮的身体。
他手臂的线条，小腿的线条，都隐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让老三忍不住后退一步的，其实还是陆言深说那句话的语气和仪态。
他就站在阴影里，只看的见一些身影的描线。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但你知道他一定是看着这边的，紧紧盯着，一瞬不放的……
陆言深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出来他在发火，只觉得一阵鬼气森森，明明寝室里没有风，却无端的从脊背处窜上一股凉意。
余光瞥见徐立华嘴嘟囔着要开口，老三甚至都有点佩服他了，但还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赔笑道，“老实了，老实了。这就睡觉了。”
寝室终于陷入安静，甚至是安静过了头，连个翻身的声音都没有。
徐立华就不用提了，老大和老三其实也没睡着，他俩正拿着手机库库发消息。
害怕床帘不遮光，他俩甚至蒙在被子里。
［鱼在天上飞］：老三……你睡了吗？
［你永远的三哥］：我害怕我睡不着！
［鱼在天上飞］：你是懂哥的！我也睡不着啊！！老四给我吓一跳！我不知道他脾气那么暴呢……
［你永远的三哥］：那你是没看见老四让徐立华长点记性时候，那个样子……我感觉像邪神降世……
［鱼在天上飞］：我站他旁边我能不知道吗？我脚汗都出来了。
［你永远的三哥］：……明天你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寝室被老四干掉……
［鱼在天上飞］：…………
［鱼在天上飞］：都怪徐立华！
［你永远的三哥］：都怪徐立华！
陆言深不知道老大老三的聊天内容，就算知道了也最多保持下队形，来一句“都怪徐立华”。
他只是睡不着，不光是因为徐立华，还因为对着徐立华的脸那一瞬间的幻视。
眼睛很热，陆言深觉得自己眼压可能有点高，于是把手盖在眼皮上给自己降温。
耳机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一点点重新梳理自己杂乱的情绪。
别想了，不要再想了，该睡了……
“叮咚”两声，有消息发过来，陆言深放下手臂，抓起手机去看。
是方皎玉发来的。
［方皎玉］：说了晚安，网抑云在线？
［方皎玉］：萨摩耶把脸拱到金毛脸上.jpg（配字“直视我，崽种”）
［都行都好都可以］：室友打游戏，睡不着。我把他打了一顿。
［对方正在输入中］
停了好长时间，方皎玉才发过来。
［方皎玉］：牛逼。
［方皎玉］：有出息了。那你现在怎么办？
［都行都好都可以］：硬睡。
等了三分钟，方皎玉没再回了。陆言深就把手机放下来，践行自己的发言。
硬睡……
“言深，你去找他，我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女人披散着头发，抓着他，陆言深看见她突出的眼球和密布的红血丝。
“别来了。回去吧。”男人从钱夹子里随便抓出来一把钱塞进陆言深怀里，匆匆拦了量出租车走了。
“车撞到你了，你怎么没死呢？你去死吧，去死呀！”小男孩操纵着遥控汽车故意撞到他脚上，扬着脸笑着咒骂他。
别想了，过去了，够了……
“嗡——”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把陆言深从记忆碎片里拉出来，他按下接通键。
方皎玉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坏笑的吩咐他，“快点，出来！”
“嗯？”陆言深没懂他的意思。
“你跟宿管说你胃疼要去看病，让他放你出来。”
“你…你在哪儿呢？”陆言深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哼哼。”方皎玉得意的笑，他“啪啪”拍了两下方向盘，陆言深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滴滴”的车鸣声。
“学校门口啊！哥开车来接你了！陆言深！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