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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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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保护罩内，通心草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辉晶屏障的微光。
林昼长蹲在农业区的培育舱前，手中的稳定剂注射器悬在半空，忽然被一双沾满泥土的小手握住，扎着荧光藤辫的小女孩仰头看他，发间别着用通心草编成的蝴蝶结。
"昼长哥哥，沈哥哥说通心草会记住人的心跳。"女孩举起沾满草汁的掌心，"你看，它在跟我问好呢！"
林昼长轻笑，将稳定剂注入幼苗根部，看着叶片从淡蓝转为幽绿："因为小禾的心跳像通心草开花一样温柔。"
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温室，沈别难正帮周伯修理老旧的磨粉机，作战靴边堆着刚收割的星麦，金色穗子与他后颈的幽蓝纹路形成鲜明对比。
三日前那场双人共振后，沈别难后颈的追踪器芯片彻底失效，取而代之的是通心草孢子形成的淡蓝印记，形状竟与林昼长的纹身完美契合。
原本让他来给通心草苗打稳定剂，顺便观察他的抗体状况，林昼长考虑到他特殊的实验体经历，以为他不会喜欢和居民小孩接触，但没想到，他会对他们这么温柔。
沈别难正用匕首挑开磨粉机的齿轮，指尖沾着星麦面粉，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温和。
"联邦的机械结构果然粗糙。"沈别难头也不抬，却精准接住林昼长抛来的扳手，"这破机器要是在黑隼基地，早被拆了当废铁。"
周伯咳嗽着摆摆手："能磨出面粉就不错咯，想当年我们连营养剂都吃不上......"
"想当年您能徒手搭建培育舱，现在当然能让这老古董起死回生。"林昼长打断老人的感慨，将一袋改良星麦种子塞进他怀里，
"父亲曾说星麦根系有很强的穿透性，这是改良后的星麦9号，今年冬天保护罩里的面粉管够，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周伯眼含热泪，用力握着林昼长的手喃喃道“昼长是好孩子啊，好孩子……”周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只是一直喃着，握着林昼长的手不放，林昼长也温和的安抚周伯。
沈别难忽然直起身子，目光扫过保护罩边缘的监测屏，原本稳定的蓝光突然泛起红光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联邦议会的通讯频率又提高了。"他用袖口擦去脸上的面粉，"昨天半夜有三架无人机掠过外围，引擎声很熟悉，是黑隼的改装款。"
林昼长的指尖在培育舱操作屏上停顿半秒，调出的是帝国军备部的旧档案：
"四年前袭击我父母的无人机，用的是逆熵藤纤维做的消音涂层。"他转头看向沈别难，金瞳里映着对方眸中的警惕，"而你后颈的芯片频率，和当时的攻击信号完全一致。"
“若我不知情呢……呃！”
沈别难刚要开口，忽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林昼长被吓住赶忙伸手将他扶稳，这才注意到他额角的冷汗，该不会是他昨夜调试备用核心时，这人偷偷使用了过量的吸收药剂，导致抗体排斥吧。
"你是傻瓜吗！"林昼长反应过来，迅速抓开他的袖口，露出小臂上泛着紫光的鞭痕，"通心草孢子还没完全融合，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至少比你的破保护罩结实。"沈别难咬牙笑笑，却在林昼长用通心草汁液涂抹伤口时，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告诉周伯他们......我不想让孩子们看见我这副样子。"
林昼长一愣，对上他眼底转瞬即逝的脆弱。这是三个月来，沈别难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伪装的轻佻。看得他心软了一瞬。
“你为什么对周伯和孩子们这么温柔?”林昼长没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我看见小禾，会想到相似年龄的实验体少年。看见周伯他们，会想到我遇到的难民老人，他们都不过是艰难求生的普通人，最后都被帝国残忍杀害……”沈别难硬撑着苍白的脸笑道。
“我曾经想帮助他们，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下次别硬撑了，我很担心。”林昼长别过脸，缓缓说道，低头盯着他的伤疤看，想着他会有多疼。
“大科学家，心疼我?”沈别难身体吸收了通心草汁液，疼痛缓和了后又换上了调侃的笑意。
“没有，我只是关心一下实验体的安危，好确保我接下来还有实验可做。”林昼长跟捧读似的念道，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不长记性，还要擅自主张。林昼长暗暗想道。
通心草汁液渗入旧伤的瞬间，沈别难后颈的纹路与培育舱里的幼苗同时泛起荧光，形成一道幽蓝的纽带。
午后的保护罩内，通心草哨音此起彼伏。小禾举着淡蓝色的哨子蹦跳着转圈，发间的荧光藤辫扫过沈别难的作战靴："沈哥哥，你的哨子会发光！"
沈别难轻笑，用匕首尖挑开另一根草茎："因为它吃了我的辉晶能量。"
林昼长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他们互动，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通心草标本，金瞳在阳光下泛着暖光，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笑着为一群小萝卜头吹哨子，这种美好的场景，林昼长多少年没见到了。
"昼长哥哥！"另一个男孩举着星麦饼跑过来，"保护罩外面是不是有会飞的学校？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
林昼长听见孩子的提问，想起联邦主星那些悬浮在云层中的晶石学院，那里的孩子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土壤。
他蹲下身，用指尖拨弄男孩沾满面粉的刘海，原本冷淡的面容浮现温柔的笑意："有啊，但那些学校的操场是金属做的，没有通心草，也没有会唱歌的风。"
"那我们能建一个有通心草的学校吗？"小禾仰着头，睫毛上沾着草汁，"我想在操场上种满星麦，这样饿了就能摘穗子吃！"
沈别难忽然放下匕首，从口袋里掏出枚锈迹斑斑的帝国军功章，用匕首尖在磨粉机旁的石壁上刻下歪歪扭扭的线条："学校要有窗户，能看见星星。"他转头看向林昼长，黑瞳里漾着眼底的柔光，"对吗，大科学家？"
林昼长站起身，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刻痕，一栋带尖顶的小房子，屋顶种满通心草。他想起父亲日志里夹着的素描，正是这样的建筑。
"等我们从主星回来，就盖这样的学校。"他从白大褂里取出枚辉晶碎片，嵌在"屋顶"位置，"用辉晶做天窗，通心草做窗帘，星麦田当操场。"
孩子们欢呼起来，小禾忽然指着沈别难后颈的纹路："那沈哥哥会当老师吗？他会用匕首刻星星！"
"他啊，"林昼长故意挑眉，"只能当保安，负责赶走偷星麦的辐射蜥蜴。"
"明明是校长。"沈别难轻声说，却被孩子们的笑声淹没。
他看着林昼长与孩子们打闹的身影，忽然想起苏苑博士说过的话："学校是培育希望的温室。"而他们，正在用破碎的星芒，搭建这样的温室。
人总是这样，最危险的时候，手里反而攥着最柔软的东西。
暮色四合时，林昼长在实验室发现沈别难的身影。
他正对着共振仪皱眉，指尖按在操作屏上，全息投影里闪烁着联邦议会的加密通讯：【要求立即提交α-3抗体样本，否则终止边缘星球所有援助】，屏幕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
"他们等不及了。"沈别难没有回头，"再过三天，保护罩的备用辉晶能源就会耗尽。"
“本来他们也没提供什么特殊的援助，但你出现在这里，帝国军部那边通知要人，联邦议会这边也要你。”林昼长叹了口气，沈别难真是人人盯着的香饽饽，谁看见都想上来分一杯羹。
“我们现在还没法做到随意共振，少量的共振是可以恢复部分屏障，但我要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他盯着培养皿里蜷缩的变异通心草，叶片上的幽蓝纹路与沈别难后颈的鞭痕惊人重叠。
"知道为什么选这颗星球吗？"林昼长突然开口，"四年前你被注射a-3抗体时，我母亲正在十三号星做共生体实验。"
沈别难握着粒子枪的手背青筋凸起："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是实验体，也知道你会是我的..."林昼长转身时，辉晶徽章折射出诡异蓝光，"同类。"
林昼长将恒温箱里的变异通心草抱到共振仪旁，叶片在他掌心轻轻颤动："父亲的日志里说，共生体核心需要双人共振才能稳定。"他转身时，辉晶徽章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而我们还有三天时间。"
沈别难忽然笑了，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草屑："三天足够教会小禾分辨通心草，也足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昼长颈间的通心草吊坠，"足够让某些人承认，他需要一个帝国实验体当帮手。"
林昼长刚要反驳，共振仪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转头望去，只见辉晶屏障的核心蓝光正在不规则跳动，像一颗濒临衰竭的心脏。
通心草藤蔓从墙角疯狂生长，缠绕在共振仪上，仿佛在试图稳定失控的能量。
"是联邦议会的干扰。"沈别难攥紧拳头，后颈的纹路剧烈明灭，"他们在测试屏障的承受极限。"
“放心，有我在。”
林昼长迅速输入指令，通心草荧光顺着线路涌入共振仪，蓝光逐渐恢复平稳。他擦去额角的冷汗，发现沈别难正盯着他，目光里有欣赏，也有担忧。
"去休息。"沈别难按住他的肩膀，"我守着核心。"
"你的伤还没好......"
"嘘——"沈别难忽然凑近，指尖抵在他唇上，"记得你说过，共生体需要共享呼吸？"他退后两步，靠在共振仪旁，通心草藤蔓自动缠上他的手腕，"现在换我当根系，你当枝叶。"
深夜的保护罩内，林昼长趴在实验台上记录数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沈别难裹着白大褂蜷在椅子里，怀里抱着那株变异通心草，后颈的纹路与草叶的荧光交织成网。
他轻轻放下钢笔，将恒温垫盖在对方身上，指尖划过沈别难腕间的鞭痕，那里不知何时缠上了一圈通心草藤，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人。
监测屏上，联邦议会的通讯请求闪烁不停，却始终没有被接通。
林昼长望向窗外，辉晶屏障外的沙尘正在聚集，形成巨大的风暴漩涡。但罩内的星麦田却在微风中轻轻起伏，通心草的荧光与沈别难的纹路遥相呼应，像一片不会熄灭的星空。
"晚安，沈别难。"他轻声说，“我们会平安无事的”，通心草哨音在夜风中若有若无，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黎明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