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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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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昼长的身体重重栽进霍樘怀里时，沈别难赠予的通心草戒指还在他掌心发烫。
那些被他注入能量的孢子还在指尖萦绕，像一串即将熄灭的微型星芒。霍樘接住他的瞬间，闻到他后颈传来的苦杏仁味。
“医疗官！快点来，他力竭了！”霍樘张口喊到。
“林博士！”医疗官冲过来时，霍樘已经将人抱到治疗舱旁。
林昼长腕间的草环褪成灰白色，与他苍白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
霍樘按住他手腕的脉搏，感受着那微弱却固执的跳动，想起四年前的深夜，他从逃生舱被联邦援兵救下时，浑身是血地冲进林家实验室，看见十六岁的林昼长正趴在实验台上写生日贺卡，金瞳里还带着期待的光。
“少将，林博士的锚点基因过载了。”医疗官看着扫描仪皱眉，“至少需要七十二小时的休眠修复。”
“好，麻烦你了。”霍樘点头，替林昼长盖好医疗毯，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青黑。
当他转身时，看见沈别难正靠在医疗舱门口，绷带渗血的左肩缠着林昼长的备用草环，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荧光蛇。
此刻的沈别难才21岁，眼中的阴影却像承载了几个世纪的黑暗。
“霍少将对科学家的关心，真是比对军部机密还热切。”沈别难歪头轻笑，黑瞳里映着治疗舱的蓝光，“不过放心，他给我做手术时，可没这么温柔。”
霍樘的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粒子枪上，指腹摩挲着枪柄上的通心草纹路，那是林昼长15岁时为祝福他出任务而刻下的图案。
沈别难注意到这个动作，笑得更肆意：“别紧张，霍少将。”他转身露出后颈的缝合伤口，“你的科学家已经把追踪芯片挖出来了，现在就算闻陈把帝国的逆熵雷达搬到联邦主星，也找不到老子的坐标。”
霍樘眯起眼睛，终端在此时调出手术记录：“生物屏蔽场启动时，芯片自毁程序已激活，未获取任何数据。” 他想起四年前的逃生舱里，林昭沾满血的手掌将他推离爆炸中心，苏苑博士塞给他的草环上还带着体温。
当他在废墟中醒来，联邦救援队告诉他，林家夫妇的飞船在十三号星球的荒漠坠毁，而林昼长当时独自在实验室，什么都不知道。
“你早就知道芯片里有自毁装置。”霍樘的声音里带着质问，“所以故意让林昼长冒险？”
沈别难的笑容骤然收敛，藤蔓从袖口钻出又迅速蜷回，像被踩中尾巴的毒蛇：“我宁可被黑隼的粒子炮轰成渣，也不会让他为我死。”他逼近半步，鼻尖几乎碰到霍樘的肩章，“四年前你18岁，从逃生舱爬出来后，为什么不敢告诉林昼长真相？”
霍樘的瞳孔骤缩，后颈的旧疤突然剧痛。他记得自己浑身是血地冲进实验室，林昼长看见他时的惊喜瞬间凝固成恐惧。他攥着对方的手，却不敢说出“你父母为了保护我而死”，只能撒谎说飞船故障，而林昼长盯着他侧颈的疤痕，什么都没问。
“你想说什么？”霍樘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想说，”沈别难忽然退后半步，扯下草环扔给霍樘，“联邦和帝国的高层都一样脏。而他——”他看向医疗舱里的林昼长，眼神软下来，“用了四年时间才敢重新走进那间实验室，而你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跃迁引擎的嗡鸣突然变调，仿佛某种无声的催促。霍樘捏紧手中的草环，想起林昼长在爆炸后第七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破译父母的加密终端，暗淡的金瞳里全是血丝：“霍樘，他们最后一条消息是给你的。”他看着屏幕上林昭夫妇的笑脸，始终没敢点开那句“照顾好昼长”。
“沈别难，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扳手’。”霍樘直视沈别难的眼睛，“一年前我在黑市和他做过一次匿名交易。”
沈别难挑眉：“联邦少将想和帝国杀手做交易？”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痞气，“16岁那年我还在给黑隼当狗，执行任务时在黑市见过那家伙一面，”他扯动绷带，露出当时被激光划伤的旧疤，“当时他扔给我一张破纸，说能找到他的人才能谈交易，老子以为是陷阱，随手塞进了垃圾压缩机。”
霍樘皱眉：“你确定是16岁？那时你还在帝国军部……”
沈别难冷笑：“所以我说那疯子眼光毒辣，他居然能从老子的杀人眼神里，看出我想逃。”
霍樘的瞳孔微缩：“你那时有记忆？”
“记忆？闻陈给老子注射的神经阻断剂还没失效，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沈别难扯下草环扔给霍樘，“但那疯子做了件有趣的事，他把坐标图纸折成纸鹤，塞进我口袋。直到三个月后我第一次逃亡，被帝国追兵逼进死胡同，才发现纸鹤里藏着反雷达频率。”
霍樘调出终端里的黑市档案：“SC-00，18岁成名于黑市……”他忽然按住沈别难的肩膀，“你说他16岁时在改玩具枪？”
沈别难甩开工兵铲般的手掌：“怎么，联邦少将想查垃圾场的慈善活动？”他忽然压低声音，“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垃圾场的‘废品狂欢日’，他把抢来的帝国物资全做成了小孩的秋千——而我当时的任务，是杀光在场所有人。”
沈别难摸出半块星星吊坠，指尖敲了敲背面的“SC”，“那家伙总说，帝国的皇宫照不亮垃圾场的夜，只有废品堆里的火花才算星光，这是他当时送给我的吊坠。”
霍樘看着吊坠与自己口袋里的半块严丝合缝，想起军部密档里的标注：“SC-00，垃圾场改装天才，其技术可使任何废弃物产生能量共振，且拥有超强情报力——危险等级3。”
“他为什么帮你？”霍樘按住吊坠，喉结滚动。
沈别难忽然歪头，黑瞳里闪过一丝狡黠：“可能因为我当时拆了黑隼三艘侦查舰，把零件拼成了垃圾桶。”他站起身，藤蔓卷住林昼长的手指，“那疯子说，‘能把杀人武器改成民生工具的人，值得一个坐标’。”
沈别难将吊坠推给霍樘，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别误会，我和那家伙不熟。不过是黑市见过几次，他连真名都没说过。”
霍樘接过吊坠，触到背面刻着的扳手图案，与林昼长戒指内环的“SC”形成诡异呼应。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旧照片：外公带着九岁的自己板着脸站在垃圾场边缘，远处有个穿破洞背带裤的男孩正在改装报废咖啡机。
“交易条件。”霍樘关掉终端，“除了情报，我要知道他的改装技术原理。”
沈别难挑眉：“联邦少将对垃圾美学感兴趣？”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他能用辉晶碎和通心草孢子做能量核心，比联邦的辉晶反应堆效率高三倍，不过这消息……”他瞥向医疗舱，“只有傻子才会在黑市乱传。”
霍樘的手指骤然收紧，想起林昼长昏迷前的呢喃：“扳手……孢子共振……”
“成交。”他将加密文件推给沈别难，“但你必须保证，林昼长醒来前找到交易地点。”
沈别难扫了眼文件标题，笑容渐冷：“放心，垃圾场的星星之王从不爽约——只要你敢带着联邦徽章走进他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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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樘在贵宾休息室的沙发上找到林昼长的笔记本，扉页上贴着一张旧照片：七岁的林昼长抱着通心草盆栽，旁边站着八岁的沈别难，两人中间是九岁的自己，手里拿着半块星星吊坠。
照片背面是林昼长十六岁时的字迹，日期停在生日后一天：“霍樘哥说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但实验室的通心草再也没亮过。今天梦见有人用扳手敲响玻璃，说要带我去看会发光的废品堆。”
走廊尽头传来沈别难的低语，混着通心草孢子的轻响：“十六岁那年，那疯子把黑隼的逆熵藤改造成路灯，垃圾场的小孩叫他‘扳手先生’。”霍樘抬头时，看见沈别难正用工具扳手敲击墙面，金属声与记忆中实验室的警报声重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昼长会在昏迷前说出“扳手”。
那不是简单的代号，而是穿透星际黑暗、废品堆里独一无二的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