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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如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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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小马一身常服，来找孟憙满，但尹幸晠先发现了他，并称孟憙满不在。
“她周六上午通常不会出门，这个点有你在也不会还在睡。我是来道歉的，我就找她说两句。”
尹幸晠哼了声气，开口还想将他赶走，但孟憙满已经出来了。
“三姨找你，说是食材备好了。”孟憙满牵了牵尹幸晠的手，继续道，“去吧，这道菜三姨做得没你做的好。”
尹幸晠收了收瞪在小马身上的目光，再看了看孟憙满，才进了屋子。
“对不起……”小马开口道，“也谢谢你……我小姨她，不会再来了，真的。这个是赔偿款，赔偿她之前拿的东西，还有她打扰到你的事情。”
孟憙满没有接过小马双手递来的红包，只道：“不用抱歉，也不用道谢，更不用赔偿。我只是不喜欢麻烦事而已。”
蛋卷起身许久了，挪了又许久才终于到了孟憙满的脚边。孟憙满俯身拍了拍它靠在腿边的脑袋，哄了哄它，小马也就识趣地将红包收了回去。
“我辞职了。”
“那你之后去做什么？”
“去其他城市，还是做保安。我有个老同学，跟我说他小区刚好缺保安。”
“那很好。”
小马点了点头，又道：“我走了，郭叔就能再多留一阵子了。他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他说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还能再做两年。”
“那也很好。”
“……你的长发，真的、真的很好看……”
“你的寸头也很好看，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干练。”
小马抬头看了看孟憙满，小马又低头笑了笑。
“转校后，第一次剃头，就剃的寸头。后来就一直寸头，主要是方便，能自己剃。”
“嗯。”
“对、对了，还有这袋零食，也是给你的。我照着你们上次的买的，想着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
小马说着，将那袋零食放在了门口的地面上，是生怕孟憙满再拒绝。
“谢谢。”
“然后就，没有要说的了。那，再见。”
“再见。”
小马走后，孟憙满蹲下身又拍了拍蛋卷，而后伸手缓缓提了提那一袋子的零食。
塑料袋的声音很是刺耳。孟憙满尽可能悄声转过身的时候，尹幸晠正在门后，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腌着的肉。
孟憙满抿了抿嘴。
她笑了笑，问道：“这肉腌这么久吗？”
尹幸晠闷声应道：“嗯。”
“那……”
“这就要下锅了。”
孟憙满这就撇了撇嘴。
“饭后再吃。”
孟憙满这就把嘴翘了回来。
尹幸晠再抓了两下碗里的肉，准备回厨房去。可他的步子慢，慢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憙满。”
“嗯？”
“你……”你不恨小马吗？
见小马的第一面，尹幸晠就认出了小马。
可他见孟憙满几次没什么反应，以为孟憙满是因为当时年纪尚小而忘了小马的模样，后又因为小马“救”了孟憙满而彻底将话生生咽了下来。
但孟憙满记得，她记得好好地，她却什么都不说。
孟憙满的性子，太平了。
小的时候，孟父孟母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孟憙满多是生气，摆在脸上的生气，对着谁都能生气的生气。后来，孟父孟母没了，孟憙满就没了生气，她从不哭，她很少笑。再后来，再长大了一些，她又把笑挂在了脸上，终日挂着。
尹幸晠猜过，小马之后，孟憙满不是没有再受过欺负。因为孟憙满身边没什么人，有的只有张进。但孟憙满从来没有说过，就算尹幸晠问了，她也是摇摇头，说一句“没有啊”。
于是尹幸晠又猜过，孟憙满也许根本不知道“欺负”是什么。就像面对将程父程母要离婚的原因推到她身上的程峤，就像面对将她逼到剪掉长发的小马。
孟憙满看着尹幸晠，等着尹幸晠的话。
“……三姨忘了按电饭煲的开关了，饭要晚一点。里面那包小包的零食，可以先吃。”
“好~”
“只许吃那一包。”
“嗯！”
尹幸晠回厨房去了。
他不打算问了。孟憙满这样也很好，所以就算她不知道，也没必要让她知道，这样就好。
程峤的工作稳定很久了，尹幸晠也就准时下班很久了。只是晚上多还会通话，聊工作或是聊生活。
“陶总的合作，总公司开了几次会，今天给敲定了，你全权负责就是。”
“行。”
陶总去陶喜的分公司，是带着合作去的。尹幸晠和程峤震惊，他之前说的合作居然是真的。
“我妹呢？”
“这儿呢。”
尹幸晠换了后置摄像头，对向了刚到院子里坐下的孟憙满。孟憙满打去了招呼，程峤往手机屏幕再凑了凑。
“你是不是瘦了？”
“胖了，胖了一斤，今早称的。”
“胖了也不行。你之前的体重刚好，要是这么胖下去，过个几年，年纪大了发了福，会不好减的。”
“……哥，你是不是胖了？”
“啊？真的吗？！”程峤对着手机屏幕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找来镜子再揉了揉，“好像还真是……那我也减减。”
孟憙满点着头一本正经，还举着手机的尹幸晠偷偷压了压嘴角。
程峤再扯了两句，说要睡觉去这就挂了电话。孟憙满和尹幸晠还在院子里，尹幸晠在摆弄今天买的干花。
干花摆在孟憙满新塑的陶塑里——整体一个花篮，篮身是急湍河流，提梁是两棵长在急湍河流两岸又相互攀长的树。
尹幸晠很喜欢这个陶塑，孟憙满一周前送的，尹幸晠每天都是不重样的干花。
“陶总还找了许多之前合作过的设计师，想来这几天也会找上你。”
陶总的合作，本意是重建古镇的陶塑产业，找上陶喜是想陶喜能将店铺搬到古镇。
就像包佳恩说的，但凡是个陶塑都得跟陶总姓陶。
陶总新的合作，也还是重建古镇的陶塑产业，再次找上陶喜是想陶喜能考虑挑选一些陶塑，在古镇进行展出。
“佳恩有提过，我让她拿主意。毕竟我跟乐陶合作的陶塑只有那一只包心菜母鸡，乐陶的情况还是合作的事情，她都更了解些。”
再听到乐陶重建古镇的事情，是入秋。
尹幸晠问孟憙满，要不要去重建好的古镇走走。孟憙满点头应下，日子还是定在周末。
重建期间，因为有自家的陶塑需要负责，尹幸晠去过古镇几次。其实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了很多的陶塑店铺。
“这家店的粽子都不错。外头卖的粽子，配料不及这家店的一半。”
“多买几个带回去？”
“嗯，好。”
古镇里最大的一家陶塑店铺，就是乐陶的展示馆。展示馆有两层，一层一半是陶喜的陶塑，另一半是与乐陶有过合作的设计师们的陶塑，二层就都是乐陶的陶塑了。
除此之外，就是镇民们开的陶塑店了。
只是虽然开，多是摆在那里。生意是有的，且比以前多得多。
“家里的陶塑都是各家自己塑的，想塑什么塑什么，没了以前那么多规矩。我这些啊不比别家的，只会这点简单的。你们喜欢呀，就算作赠品了！”
再逛了几家店铺，孟憙满和尹幸晠同陶总迎面撞上。
陶总本是在街边喝茶聊天的，孟憙满和尹幸晠是打算当没看见换条路走的。但陶总也瞧见他们了，和聊天的人道了声别这就起身往孟憙满和尹幸晠去了。
孟憙满和尹幸晠只能止步等他过来。
“孟景小姐、小尹总，巧啊。”
孟景小姐笑了笑，小尹总回了句“巧”。
“孟景小姐头回来吧？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比之前的古镇还是新建的古街，都要好。”
陶总点头道：“其实第一次重建古镇的时候，就想彻头彻尾地翻新一遍，就像古街那样。但我老爹是个倔脾气，怎么都不肯，偏偏又在镇子里有不小的声望，最后也就没成功，几乎是把古镇整座保留下来了。这次重建，你们可能看出来了，就是把大部分的陶塑店铺给拆了，有想再做生意的就按各家的想法做；资金方面，乐陶无条件支持。”
古镇的宣传方面，还是以“古”为题。和古街不一样的是，这里少了商业化，多了生活感。
“孟景小姐和小尹总接下来有没有时间？我想带两位去一个地方看看。”
尹幸晠看向孟憙满，孟憙满点了点头，陶总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陶总所说的地方，在古镇一处偏僻的位置。这里没什么人，安静的巷子里只有不时的不知谁家的交谈声。
陶总领着孟憙满和尹幸晠进了院子，一边搬来两张椅子，一边解释道：“这里啊，是我老爹的房子。但他已经走了，你们不用拘束。”
孟憙满和尹幸晠闻言反而拘束了，但没作声只各自坐下。
屋子还是院子，都很破旧。院子不小，摆在院子里的东西多是用来做陶塑的。
陶总从屋子里出来后也在桌边坐下了，坐下后还摆上了找出来的陶塑。
“这个，就是当年，我坏了你爸妈合作的陶塑。这是我老爹做的，是我拿着照片拜托他做的。我老爹只以为是我喜欢，就做了一个给我。在我靠着老爹的陶塑拿下合作后，我想让老爹组织镇里的人一起赚钱，可老爹在知道了我这合作和照片是怎么来的后，他大发雷霆，怎么都不肯再帮我了。我虽然找到了别的人帮忙，完成了合作，还开了公司，但是我和我老爹的关系，就一直僵着了。直到，他走了。”
孟憙满默了默，问道：“所以，你重建了古镇？”
陶总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太久了，合作的事情还是老爹跟我僵着，都太久了……我去见了小包，小包可能没跟你说。我见小包，是为了能将你的作品展示在展示馆里，但她没有同意，转天我还见你们那个账号，上传了那个作品的照片。”
“佳恩有备注，是和乐陶的合作作品。”
“是，还有一张她塑的，塑得挺有趣的。小包啊，是个很好的也很有责任感的员工，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应该就是她第一次去你店里给你做工的那天，她就跟我说了，她在给你做工了，但只是纯粹的以朋友名义的做工。”见孟憙满点了点头，陶总笑着说了下去，“她当时啊，跟我说，要是我介意，她就辞职，要是我不介意，她也不会多帮公司说什么问什么……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还有小包，多年前的合作还是这些年的合作，其中涉及的各种问题，我都会在之后作出统一说明。”
尹幸晠听到这里微微震惊，随即道：“可是陶总，这古镇，才刚有起色……”
陶总点着头，平淡道：“古镇，只是我还大家的……这些年，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坚持什么。我老爹大发雷霆后，我心里就有一个疙瘩，后来得知陶喜的事情后，我心里的疙瘩就越来越大。”陶总再次看向孟憙满，却见她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接着道，“那天我知道了你的身世，我才发现这疙瘩已经很大了，再没几天我老爹走了，我又发现这疙瘩还很疼，很疼很疼。”
陶总说完，看了陶塑良久，才伸手将那陶塑摆到了孟憙满身前的位置。
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像是陶塑很沉，也可能是手很沉。
“陶塑，我如今想还了你。算是，跟你还有你爸妈，说声抱歉了。”
孟憙满伸手又将那陶塑摆了回去，并道：“过去的事情，已是既定的了。你如今要如何，就让如今的陶喜来与你说。”
回去的路上，尹幸晠在开车，孟憙满在看窗。
等尹幸晠从那家特别好吃的甜点店买来甜点后，孟憙满依旧在看窗。
“还好吗？”
孟憙满的目光往窗外挪去，良久才开了口。
“太久了，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