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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夫妻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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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噼噼啪啪地敲打着教室的玻璃窗,像无数急躁的小手在催促。
窗外灰蒙蒙的天幕沉沉压下,连带着教室里暖气烘出的那股子燥热也显得格外憋闷。舟江余搁下笔,指腹在微凉的笔杆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月考的倒计时悬在黑板一侧,红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舟哥,魂儿飘哪儿去了?” 胳膊肘被轻轻一撞,力道不大,却带着林栖特有的、毫不掩饰的熟稔。他压着嗓子,声音里透着点懒洋洋的戏谑,像只狡黠的猫。
舟江余回过神,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排。两位同学正借着堆积如山的书堆掩护,纸条像长了翅膀的蝴蝶,飞快地在两人之间穿梭。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紧闭的教室后门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林栖耳中:“我在想,这次月考,要是夜纹能冲上去,咱们四个,就真能在重点班那个‘牢笼’里团聚了。”
林栖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恶劣的弧度:“那必须的,老班不都说了么,只考语数英,总分三百。白松涧……”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轻飘飘地掠过前排那个安静做题的侧影,“上次周测英语拉了那么一截,也就79分,啧,突击辅导一下,小意思。至于纹纹嘛……”他拖得更长,带着点亲昵的嫌弃,“就比我低那几分?洒洒水啦。”
“月考?!”前排正传纸条传得飞起的刘陆猛地转过头,脸上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声音都劈了叉,“完了完了,这次考砸了真会被发配到普通班去的!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旁边的程文也立刻加入了“末日恐慌”阵营,双手合十对着舟舟林二人组,表情悲壮得如同即将就义:“两位学神!两位爸爸!求带!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栖极其夸张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精神污染,身体嫌恶地往舟江余这边歪了歪:“滚啊!能不能有点出息?都多大人了还粘着?独立!懂不懂?要学会自主学习!” 那腔调拿捏得十足欠揍。
舟江余看着这俩活宝一个比一个浮夸的表演,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瞬,笑意从眼底漾开:“让你们这一闹,我脑子里都有画面了,跟演苦情剧似的。”
话音未落,教室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寒气瞬间灌入。
白松涧抱着一大摞摇摇欲坠的作业本走进来,深蓝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和脸颊愈发苍白。
他显然捕捉到了舟江余那句“苦情剧”,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飞快地掠过舟江余的脸,又迅速垂下,那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抓不住。
几乎是同时,教室前门也被“砰”地撞开,裹挟着更猛烈的风雪和寒气,夜纹像颗炮弹般冲了进来。
“冻死了!”他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用力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校服外套的肩膀上还沾着几片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亮晶晶的,“聊啥呢这么热闹?带我一个。”
白松涧默默地把那摞作业本放在讲台角落,转身往自己座位走,正好要经过舟江余他们这片“风暴中心”。
他低着头,步履平稳,只是当经过舟江余课桌旁时,舟江余清晰地看到,他握着几本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那一瞬间,白松涧的眼神又恍惚了一下,仿佛眼前正在上演的喧嚣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而他脑中自动放映起某个自带忧伤滤镜的慢镜头——舟江余甚至能“脑补”出他颅内同步播放的那首BGM,低沉哀婉的钢琴前奏幽幽响起,镜头缓缓拉远……
BGM:猛然回头你在哪里
程文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惨白的、空无一物的卷子,捏在手里抖得如同风中秋叶。他另一只手夸张地在眼睛下方胡乱抹着,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地朝舟江余和林栖伸出手:“呜……呜呜……两位学霸……我、我放不下你们啊……” 那调子拖得九曲十八弯,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BGM: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刘陆立刻接棒,他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拧成疙瘩,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承受着剜心之痛。
他饱含“深情”的目光死死锁住舟林二人,声音哽咽破碎:“难道……难道我们这几天的同窗的情分……今日就要……断、断送于此了吗?是缘分尽了……还是……还是你俩……变了心?” 那悲怆,活脱脱像是被负心汉抛弃。
BGM:如果深情往事 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将“哀怨”的目光投向舟江余和林栖,然后,动作整齐划一,迅速从各自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折叠镜,“啪”地打开。
他们先是无比严肃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确认颜值是否依旧在线,接着又猛地扭头,互相死死盯着对方的脸,眼神锐利如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关乎尊严的颜值审判。
BGM:如果大海能够带走你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程文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发出响亮的抽泣声,他绝望地合上小镜子,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悲凉:“呜……原来……原来竟是我们俩……颜值不够……终究……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那语气,仿佛天塌地陷。
BGM:所有受过的伤
刘陆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舟江余和林栖的方向,嘴唇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的控诉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破碎的呜咽:“你……你们……”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跺脚,带着一种“心碎欲绝”的决绝,转身朝着教室门口狂奔而去。
BGM:所有流过的泪
“等等我!”程文悲呼一声,紧随其后。
两人在狭窄的教室门口毫无意外地撞成一团,狼狈地摔倒在地,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带着一身“悲壮”的尘土,继续哭着“逃”了出去。
刘陆跑到走廊尽头,还不忘猛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教室方向吼出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回响,震得整层楼仿佛都抖了三抖:“是我们看错你俩了!!”
BGM: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教室里死寂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连讲台上刚拿起粉笔的老师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
“白松涧?”舟江余的声音不高,却轻易穿透了残余的笑声,叫住了那个正想低头溜回座位的身影。
白松涧脚步顿住,有些僵硬地转过身。
“放学后,”舟江余看着他,眼神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来我家。还有,”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停止你脑子里那套自带BGM的想象力。懂?”
白松涧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迅速垂下,点了点头。
嘴角努力向上牵扯,试图挤出一个“收到,放心”的微笑,然而那笑意浮在表面,眉头却依旧紧紧锁着,像笼着一层驱不散的薄雾。舟江余太清楚那层雾霭下藏着的忧惧——上次周测那张79分的英语卷子,像一根耻辱的刺,深深扎在这个数学几乎满分、语文也逼近巅峰的优等生心里。
三科总分被硬生生拽下来的无力感,比窗外呼啸的寒风更让他觉得冷。
夜纹一屁股墩在舟江余前面的空位上,长腿一跨,反身坐着,下巴懒洋洋地搁在冰凉的椅背上,凑近舟江余,压低声音,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小道消息。绝对可靠,这次月考数学,是著名的‘地中海’——王阎罗亲自操刀,据说难度……嘿嘿,地狱级起步!” 他眨眨眼,一副“你们怕不怕”的表情。
林栖不屑地从鼻腔里“嗤”出一声,下巴微扬,带着学神特有的睥睨:“对我们来说,有区别吗?” 他话锋一转,目光精准地投向白松涧的方向,带着点审视的锐利,“不过白松涧的英语……确实是个定时炸弹。”
舟江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白松涧已经回到座位,正低头翻着一本英语习题册,指尖却无意识地、近乎神经质地反复转动着一支黑色水笔,笔帽磕在桌面上,发出细微却固执的“嗒、嗒、嗒”声,暴露着主人内心的兵荒马乱。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放学的铃声像解脱的号角,撕裂了沉闷的黄昏。
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被风卷着,狂乱地扑向大地。
四个人在教学楼门口缩着脖子集合,夜纹夸张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着通红的鼻头抱怨:“这鬼天气!想冻死我,好继承我的财富吗?”
白松涧下意识地把脸往深蓝色的羊毛围巾里又埋了埋,声音闷闷地透出来,带着迟疑:“我……我今天……可能去不了舟哥家了……”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们。
“不行!” 三声斩钉截铁的拒绝,异口同声,在风雪里显得格外有力量。
林栖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挽住白松涧的胳膊,力道大得不容挣脱,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无数次:“少来这套!不就是英语吗?多大点事儿!” 他另一只手豪气地一挥,指向舟江余和夜纹,“看见没?三个顶级外挂!车轮战给你补!保你这次月考,英语至少——”他故意拖长音,吊足胃口,“九十分!稳拿!”
白松涧苍白的脸颊终于被逼出一丝血色,嘴唇动了动:“可是……”
“没有可是!”舟江余截断他的话,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走到白松涧面前,“上次那道变态的几何题,要不是你出手,我还在那儿死磕呢。人情债,得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栖和夜纹,“这次,换我们仨帮你。天经地义。”
夜纹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望向风雪弥漫的校门外,一辆黑色的轿车亮着双闪,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在等待。“行了行了,再磨叽下去,真成速冻饺子了!我家司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走走走!”他率先推着白松涧的肩膀,把人往风雪里带。
推开舟江余家厚重的大门,一股干燥温暖、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暖流瞬间包裹了全身,驱散了外面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林栖甩掉书包,动作麻利得像个变戏法的,从里面“哗啦”掏出一大叠装订得整整齐齐的A4纸,啪地拍在客厅宽大的原木茶几上,纸张边缘微微卷起,显然被翻过无数次:“喏!独家秘笈!英语高频考点大全,附赠万能作文模板!押题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他得意地扬起眉毛。
舟江余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简洁的黑色,翻开来,里面是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字迹和彩色标记。他推到白松涧面前:“阅读理解陷阱分类,完形填空高频词逻辑链,对付考试套路,够用了。”
白松涧看着摊开在眼前的两份“重礼”,又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围在茶几边的三张年轻而认真的脸。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水光极快地闪过,映着头顶暖黄色的灯光,亮得惊人:“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
夜纹端着四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从厨房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每个人面前,杯口袅袅升起白汽。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不然呢?你小子要是敢掉队跑别的班去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个数学外挂去?嗯?” 他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白松涧。
白松涧的嘴角终于不再是勉强的弧度,一个极淡、极短促,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他唇边漾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涟漪瞬间就隐没了,但舟江余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刻他眼底骤然亮起的光。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放学铃声成了冲锋号,四个人不是在图书馆最僻静的角落被书山淹没,就是窝在舟江余家那张宽大的沙发里,被各种资料和习题册包围。
周末的据点则在他们几个家里轮换,地毯上、书桌前、甚至飘窗上,都留下了他们奋战的身影。
分工明确而高效。
林栖主攻语法堡垒和作文高地,他思路奇诡,总能化繁为简,用最刁钻的角度戳破知识点的伪装,毒舌点评白松涧的作文时毫不留情,却也总能一针见血地给出提升方案。舟江余则负责阅读理解与完形填空的“战略分析”,他像最冷静的指挥官,拆解文章结构,预判出题意图,将纷繁的干扰项一一归位,引导白松涧抓住那根逻辑的丝线。
夜纹则贡献了他那套独一无二的“夜氏记忆法”——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荒诞的联想,把枯燥的单词和短语变成一个个活色生香的故事或画面。
“Attention,你这个terrific单词,休想逃出我fantastic大脑!” 夜纹猛地跳到舟江余家客厅中央的矮几上,双手叉腰,仰天宣告,气势磅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白松涧捂着脸笑得肩膀直抖,连旁边正严肃讲语法的林栖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祖宗!快下来!桌子腿要断了!丢人丢到太平洋了!”白松涧一边笑一边去拽他的裤腿。
虽然羞耻度爆表,但这套方法却像一把奇特的钥匙,打开了白松涧记忆的闸门。
那些曾经面目可憎、互相纠缠的字母组合,在夜纹赋予的荒诞情境中,突然变得清晰、生动,甚至有了温度。
三个人轮番上阵,模拟考官,进行口语突击;甚至在某个雪后初晴的午后,在覆满白雪的小公园里,用捡来的枯枝在雪地上划拉出长长的英语句子,大声朗读,呼出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月考前的最后一天,夜幕早早降临。
雪停了,世界被一片无瑕的洁白覆盖,映着清冷的月光,操场像一块巨大的、微微发光的蓝白色丝绸。
四个人并排坐在空旷冰凉的露天看台最高处,裹紧了羽绒服,呼出的白气在寂静寒冷的空气里交织、升腾、消散。
“明天……”白松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穿透清冷的月光,“就考试了。”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目光依次看过身边三个伙伴的脸。
月光落在他的头发间,掩不住眼底那份破釜沉舟的信任,“放心吧。”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绝不拖后腿。咱们,顶峰相见。”
林栖长臂一伸,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几乎把他带得一个趔趄:“哦哟!听听!这才是我认识的松涧嘛!早该这么支棱起来了!” 他使劲晃了晃白松涧,“自信!自信懂不懂?就你这脑子,这数学天赋,英语算个啥?小松鼠,给哥冲!我们仨在后面给你托着底呢!” 那声“松鼠”叫得亲昵又响亮。
舟江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边缘有些卷角的试卷,递到白松涧手里。纸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你看,上周的模拟,你英语已经能稳在85分以上了。” 他的手指点着卷面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分数,“加上你数学和语文的底子,总分冲进年级前三,板上钉钉。” 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白松涧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点懵懂:“那……年级第一和第二呢?” 问完才觉得这问题有点傻气。
“啧!”夜纹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轻,带着亲昵的嫌弃,“上学上傻了?这种问题还用问?” 他身体微微后仰,目光越过白松涧,投向坐在另一侧的舟江余,脸上瞬间切换出一个极其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眉毛还配合地挑了挑,那意思不言而喻——当然是我和舟哥包圆了!
夜纹嘿嘿一笑,变魔术似的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掏出三罐还带着微微暖意的罐装热可可,“啪”、“啪”、“啪”依次拍在冰冷的看台水泥面上:“来来来!喝了兄弟这罐‘智商暴涨水’,明天考场如有神助,保你超常发挥,神挡杀神!” 他故意模仿着电视购物里亢奋的广告腔,夸张的语调瞬间冲散了临考前的最后一丝凝重。
白松涧接过一罐,铝罐的温热透过手套传到冰凉的手指上,指尖却还是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拉开拉环,甜腻的香气混合着热气涌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汲取勇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是对同伴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鞭策:“保证……不丢人。这次英语要是考不到80……”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儿,“我……我就真没脸见你们了。”
舟江余的目光落在他被寒风冻得通红的鼻尖上,落在他镜片后那双此刻写满了孤注一掷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上。
那一刻,心里某个地方被一种温热的、沉甸甸的东西填满了。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理解了,那些平日里勾肩搭背、插科打诨的玩闹,终究只是浮于表面的喧嚣。
真正的羁绊,是明知前路艰难,却依旧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把对方从泥泞里拽起来,并肩站在寒风里,互相支撑着,去够那轮看似遥不可及的月亮。
“记住,”舟江余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如同月下清泉淌过石缝,“不管明天那张纸上的数字是多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三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庞,“我们四个,永远是一个小团体。”
夜纹立刻兴奋地接口:“对对对!F4!顶流学神F4!”
林栖嗤笑一声,却也带着暖意:“土是土了点,不过……行吧,F4就F4!”
月光如水银般流泻,将四个紧靠在一起的年轻身影温柔地包裹。
他们投在看台台阶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亲密地交叠在一起,仿佛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明天,那张决定命运的考卷就将揭开谜底。但此刻,在这片冰天雪地的寂静里,舟江余心中却奇异地升起一种近乎笃定的平静。
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险峰,这份在凛冽寒冬中相□□燃、彼此照亮的情谊,早已成为青春行囊里,最沉甸、最滚烫、最无可替代的珍宝。
放榜日。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黏腻感。
窗外的雪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透不进多少光。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刚被班主任张老师贴在黑板旁墙壁上的那张白色打印纸上。
张老师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屏息凝神、或期待或惶恐的脸。
“舟江余,”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平稳,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年级第一。总分,292。”
短暂的死寂。
随即,“哗——”的一声,巨大的声浪猛地炸开。
掌声、惊叹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桌椅板凳被带动的摩擦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无数道目光,带着灼热的羡慕、敬佩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齐刷刷地聚焦在舟江余身上。
同桌的林栖用手肘重重地撞了一下舟江余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舟江余身体都晃了晃。
林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张扬的弧度,那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这荣耀也有他的一份。他用气音飞快地说:“稳了!” 舟江余勉强牵动嘴角,回了一个极其短暂、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他的视线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飞速地掠过自己的名字,掠过紧随其后那个同样耀眼的名字——夜纹,年级第二,290分。
心,在胸腔里重重地沉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冰冷而滑腻,悄然爬上脊背。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焦灼的急切,继续往下搜寻。
第三名,林栖。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清晰刺目。
目光像失控的指针,在冰冷的数字间疯狂跳动,最终死死钉在那个名字子。
白松涧。
第四名。
总分288分。
还好,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