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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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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暗室档案
清晨六点零七分，祁御的解剖刀划开第三具尸体的胸腔时，周洛正靠在解剖室的门框上啃三明治。刑警队长黑色风衣上还带着夜雨的湿气，咀嚼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祁御头也不抬地说，手术刀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周洛三两口吞下剩下的早餐，随手将包装纸揉成团投进垃圾桶："死者林志国，仁和医院药剂科主任，死亡时间约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我知道。"祁御用镊子撑开死者口腔，"你凌晨三点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看他的病历。"
周洛走到解剖台旁，目光扫过尸体颈部紫红色的勒痕："和之前一样的手法？"
"表面看是机械性窒息。"祁御的镊子探入死者咽喉，夹出一枚沾着血丝的铜钱，"但你看这个——"
铜钱落在不锈钢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洛俯身观察，发现这枚"道光通宝"背面刻着"罪"字，与前两案的"生""死"形成序列。
"生、死、罪..."周洛皱眉，"凶手在构建某种叙事？"
祁御没有回答，转而切开死者胃部："他死前两小时喝过咖啡，里面含有□□成分。"法医突然停顿，镊子从胃内容物中夹出一小片金属，"这是..."
周洛凑近时闻到了祁御发丝间淡淡的消毒水味。托盘上躺着一枚微型储存芯片，沾着消化液的反光表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看来林主任吞下了重要证据。"周洛吹了声口哨，伸手就要去拿。
祁御"啪"地打掉他的手："先消毒。"
刑警悻悻地收回手，看着祁御将芯片放入专用清洗液。法医修长的手指在操作时有种近乎艺术家的精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与周洛自己指节上的疤痕和粗粝形成鲜明对比。
"你昨晚没睡？"祁御突然问，眼睛仍盯着芯片。
周洛愣了愣："睡了三个小时。"他注意到祁御眼下的青黑，"你呢？"
"四十二小时没合眼。"祁御将清洗后的芯片插入读卡器，"现在让我们看看林主任用生命保护了什么。"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系列加密文件夹。祁御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破解进度条快速推进。周洛靠在桌边，目光不自觉地从屏幕移到祁御的侧脸——法医的睫毛在冷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镜片后的眼睛专注时会有轻微的眯起。
"开了。"祁御的声音将周洛的思绪拉回。
屏幕上展开的是一组药物试验记录。周洛迅速捕捉到关键词："'新生计划'？这不是那个流产的基因优化项目吗？"
祁御点开一份标着"对照组"的文档："二十名孕妇参与试验，全部流产...但实验组的双胞胎存活率100%。"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林志国在记录里做了标记——'违背伦理'。"
周洛突然抓住祁御的手腕："等等，看日期！"
文档最下方的日期显示试验开始于2000年5月。祁御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秒——那是他被收养前的最后记忆。
"我需要调取医院原始档案。"祁御挣脱周洛的手，声音比平时更冷。
周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档案室在行政楼地下二层，需要特殊门禁。"
"你有办法？"祁御终于转头看他。
刑警露出标志性的痞笑："我可是有警徽的人。"
仁和医院的玻璃幕墙在正午阳光下像一块巨大的水晶。祁御穿着借来的白大褂，胸牌上"省疾控中心专家"的字样在行走时微微晃动。
"别总推眼镜。"周洛压低声音提醒，"医生不会这么频繁地碰口罩。"
祁御放下已经举到一半的手："你怎么知道？"
"我卧底过黑诊所。"周洛得意地眨眨眼，顺手替祁御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胸牌。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法医的锁骨，两人同时僵了僵。
电梯下行到行政楼。周洛亮出警徽，轻松骗过了值班保安。档案室厚重的铁门在面前闭合时，祁御突然开口："为什么帮我冒险？"
周洛正在检查监控摄像头，闻言回头："因为你是唯一能看懂那些基因数据的人。"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也因为...我觉得这事可能和你有关。"
祁御的镜片反射着顶灯的白光，遮住了眼中的波动。两人沉默地穿过成排的档案架，最终在标着"特殊项目"的区域停下。
"找到了。"周洛抽出一本积满灰尘的档案册。
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着"新生计划"的完整资料。祁御快速浏览，突然在一页合影前停住——照片角落里，一个年轻医生的侧脸与他有七分相似，胸牌上赫然写着"周明远"。
"这是..."周洛的声音哽住了。
祁御轻轻抚过照片背面褪色的日期：2000年5月12日。他的生日。
"你父亲？"祁御问，声音异常平静。
周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二十年前在这家医院工作，后来..."话没说完，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谁在那里？"保安的手电光束扫过档案架。
周洛条件反射般将祁御推到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按在配枪上。祁御却突然打开手机闪光灯直射保安眼睛："疾控中心例行检查！"
趁着保安捂眼的瞬间，周洛拽着祁御冲向消防通道。奔跑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扣，祁御能感觉到周洛掌心的薄茧和灼热的温度。转过拐角时，周洛突然将祁御按在墙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别动。"周洛的呼吸喷在祁御耳畔，"有摄像头。"
祁御屏住呼吸。周洛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肩膀，心跳声透过两层衣料清晰可闻。远处保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但周洛没有立即退开。
"照片..."祁御轻声说。
周洛终于后退半步，从怀里掏出那份档案："带出来了。"他的目光复杂地扫过祁御的脸，"你和我父亲...真的很像。"
祁御接过档案，指尖微微发抖："我需要做个DNA比对。"
"回安全屋。"周洛突然下定决心，"我有他的旧牙刷。"
安全屋的灯光比医院柔和许多。祁御将周明远的DNA样本放入便携分析仪，沉默地看着进度条缓慢前进。周洛在厨房煮咖啡，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像是要填补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加糖吗？"周洛探出头问。
"黑咖啡就好。"祁御回答，眼睛没离开屏幕。
周洛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祁御手边。他瞥见屏幕上闪烁的"比对中"字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无论结果如何..."周洛开口又停住，罕见地词穷。
祁御终于抬头看他："你早就怀疑了？"
周洛搓了搓脸："第一次在解剖室见到你时，我就觉得...眼熟。"他苦笑一下，"但父亲在我十岁时就失踪了，记忆很模糊。"
仪器突然发出提示音。两人同时看向屏幕：
【基因匹配度：99.98% | 亲子关系确认】
空气凝固了。祁御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像是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周洛的咖啡杯砸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在两人裤脚。
"所以你是..."周洛的声音嘶哑，"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祁御缓慢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根据年龄推算，更可能是双胞胎。"
周洛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来回踱步，最后停在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二十年前那个基因试验..."周洛的声音闷闷的，"我们可能是实验产物？"
祁御走到他身后一步之遥停下："林志国的记录显示，试验组双胞胎都被标记为'存活'，但官方记录只有你一个。"
周洛突然转身，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刑警的眼睛里翻涌着祁御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抛弃你？为什么瞒着我？"
"也许是为了保护。"祁御轻声说，"试验出了问题，我们可能是...有缺陷的成品。"
周洛的手抬到半空，似乎想触碰祁御的脸，最终却落在他的肩膀上："缺陷？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祁御情感闸门的第一道锁。他感到眼眶发热，急忙别过脸去。周洛的手却固执地追上来，轻轻捧住他的脸颊。
"听着，不管父亲为什么分开我们..."周洛的拇指擦过祁御眼下并不存在的泪水，"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就绝不会再让你消失。"
祁御的呼吸乱了节奏。二十年的孤独像冰山般在周洛掌心的温度下融化。他下意识地抓住周洛的手腕，却不知该拉开还是贴近。
就在这时，周洛的手机响了。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周洛接起电话，表情逐渐凝重。
"第四具尸体。"挂断后他哑声说，"市局证物室的管理员，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祁御迅速恢复专业状态："现场情况？"
"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周洛抓起车钥匙，"死者口中没有铜钱...而是含着一枚沾血的乳牙。"
祁御的瞳孔骤然收缩："儿童牙齿？"
"不。"周洛的表情异常复杂，"法医初步判断是智齿——二十岁左右才会长的那种。"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像是倒计时。祁御突然明白了什么，冲向电脑调出"新生计划"的参与者名单。
"看这个！"他指着屏幕，"所有试验孕妇都来自同一家福利院——向阳福利院。"
周洛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我们待过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凶手不是在随机杀人，而是在清理与"新生计划"有关的所有人。而名单上还有十七个名字。
"走！"周洛抓起外套，"先去福利院查原始档案。"
祁御跟着冲向门口，却在玄关处被周洛一把拉住。刑警突然将他拥入怀中，一个短暂却有力的拥抱。
"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周洛在他耳边说，呼吸扫过耳廓引起一阵战栗，"兄弟。"
祁御没有回应这个称呼，但在周洛松开手时，他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小心开车，外面雨很大。"
这个细微的关切让周洛眼睛一亮。两人冲进雨幕时，祁御恍惚觉得，这场追寻了二十年的身世之谜，或许终将引导他找到比真相更重要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