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向阳暗影 ...
-
雨水顺着福利院斑驳的外墙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疤。祁御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恍惚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这味道深埋在他记忆最底层，与恐惧紧密相连。
"档案室在后院。"周洛收起伞，警徽在门卫眼前一晃而过，"市局办案。"
门卫是个佝偻老人，浑浊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在祁御脸上："你...是不是那个..."
"不是。"祁御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更冷，"带我们去档案室。"
老人颤巍巍地领着他们穿过长廊。周洛悄悄碰了碰祁御的手背："你记得这里？"
祁御摇头，但走廊拐角处那扇蓝色木门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门后传来孩子们模糊的歌声，调子诡异得不像童谣。
档案室堆满霉变的纸箱。周洛翻找着1999-2000年的记录，突然抽出一本相册："找到了！"
泛黄的照片上，二十个孕妇排成两排，每人都抱着一个号码牌。祁御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最终点向最角落那个瘦弱女子："7号。"
周洛凑近看那女子模糊的面容："你怎么确定？"
"她手腕上有和我一样的胎记。"祁御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的月牙形印记，"形状完全一致。"
周洛猛地抓住祁御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淤青："7号...我梦里经常出现的数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什么，疯狂翻找7号孕妇的档案。灰尘扬起，祁御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灰，周洛随手用自己的领带擦了擦——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了怔，但现在没时间尴尬。
"这里！"周洛抽出一份标着"7号-双胎"的文件夹。
文件记载着7号孕妇在2000年5月12日产下健康双胞胎男婴，但附页被撕去大半。残留的纸片上只有一行字："特殊处理，转移至S项目"。
"S项目是什么？"周洛皱眉。
祁御刚要回答，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胸牌上写着"院长李娟"。
"周警官，好久不见。"女人的声音甜得发腻，"上次见你才这么高呢。"她比划了一个孩童的高度，目光却死死盯着祁御，"这位是..."
"省厅专家。"周洛挡在祁御前面，"我们在查一桩旧案。"
李娟的笑容僵了僵："什么案子需要翻二十年前的档案？"
祁御突然开口："'新生计划'的后续追踪。"他直视李娟的眼睛，"特别是7号孕妇的双胞胎。"
院长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微变化没能逃过两位专业人士的眼睛。周洛趁机施压："李院长，隐瞒重大医疗事故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事故？"李娟尖声反驳，"那是划时代的基因优化成果！"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当然，现在看确实存在伦理问题..."
祁御步步紧逼："双胞胎被分开是为什么？S项目在哪里进行？"
李娟后退到走廊，手悄悄伸向口袋。周洛一个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一支注射器从她指间掉落，针管里晃动着淡蓝色液体。
"丙泊酚混合液。"祁御捡起注射器闻了闻，"和凶手用的配方一致。"
李娟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你们以为找到这里就能活命？S项目的孩子都该死！"
周洛给她戴上手铐的瞬间，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祁御冲向声源处，周洛在身后大喊"小心！"，但他已经推开了那扇蓝色木门。
门后不是教室，而是一间废弃的手术室。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正往窗外爬，窗台上散落着几枚古钱币。祁御本能地扑上去拽住那人的腿，却被狠狠踹中胸口。
"祁御！"周洛的惊呼伴随着枪响。
子弹擦过闯入者的肩膀，那人闷哼一声，却灵活地翻出窗外。周洛冲到窗边，只看到一个黑影消失在雨幕中。
"你没事吧？"周洛转身扶起祁御，手在他胸前紧张地摸索着，"肋骨有没有..."
"我没事。"祁御抓住周洛乱摸的手，耳朵尖微微发红，"是职业杀手，身手比你还好。"
周洛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手术室墙上的照片——一群白大褂围着两个婴儿保温箱，其中一个箱子上贴着"7-A"，另一个是"7-B"。照片底部印着"S项目启动留念"。
"这是我们..."周洛的声音哽住了。
祁御轻轻点头，目光落在手术台边的金属托盘上——里面整齐排列着五颗牙齿，每颗都标着日期。最新的一颗还带着血丝，标签上写着"7-A-智齿"。
"他在收集我们的生物样本。"祁御的声音发紧，"周洛，下一个目标是你。"
周洛突然将祁御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弟弟。"
这个称呼让祁御浑身僵硬。他犹豫片刻，最终将额头抵在周洛肩上："先离开这里。"
雨水冲刷着福利院破败的外墙，仿佛要洗净二十年来积压的秘密。周洛押着李娟走向警车，祁御跟在后面，手里紧握着从手术室找到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双生子终将合二为一，完美基因即将觉醒。"
警局的审讯室里，李娟的态度出奇地配合。
"S项目是'新生计划'的延续。"她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我们筛选出携带优秀基因的孕妇，用特殊药物强化胎儿神经系统发育。"
周洛敲了敲桌子："说人话。"
"我们在制造天才。"李娟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7号的双胞胎是最成功的作品，尤其是A组..."
祁御打断她："为什么分开我们？"
"基因表达出现差异。"李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A组攻击性太强，B组又过于敏感。项目负责人决定分开培养，等成年后再观察..."
周洛猛地站起来："负责人是谁？"
李娟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们不是已经见过照片了吗？周明远博士——你们的父亲。"
祁御的钢笔"啪"地折断在手心里。周洛的脸色变得煞白，审讯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不可能。"周洛声音嘶哑，"我父亲是普通外科医生..."
李娟大笑起来："周明远是整个项目的灵魂人物！那双胞胎分离手术就是他亲自做的。"她突然压低声音，"但他后来心软了，想终止实验...所以不得不被处理掉。"
周洛一把揪住李娟的衣领："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李娟的笑容扩大了，"而现在，博士的继承人们正在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祁御将周洛拉回来，冷静地问："继承人们是谁？"
李娟神秘地摇头："你们很快就会见面。毕竟..."她的目光变得狂热，"祭品已经准备好了。"
审讯被迫中断，李娟突然口吐白沫陷入昏迷。急救人员赶到时，发现她后颈有一个新鲜的针孔——和连环杀手受害者身上的如出一辙。
"有人混进了警局。"祁御检查着针孔，"职业杀手。"
周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雨夜中，周洛的车驶向市郊一处隐蔽的公寓。进门后他立刻拉上所有窗帘，转身时发现祁御正盯着客厅墙上的一张全家福——年轻的周明远抱着小周洛，身边站着一位温婉的女性。
"妈妈在我五岁时去世。"周洛轻声说，"父亲从未提过双胞胎的事。"
祁御的指尖轻轻擦过相框："也许他被威胁了。"
周洛突然抓住祁御的肩膀："不管真相如何，我们是亲兄弟这件事不会变。"
祁御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生物学上是的。但..."
"但什么？"
"但我对你..."祁御的话没能说完，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周洛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挂断后他深吸一口气："技术科恢复了芯片数据，S项目远不止基因优化...他们在尝试制造可控的精神变态者。"
祁御想起手术室那张纸条："'完美基因即将觉醒'..."
"更糟的是，"周洛的声音发紧，"档案显示参与项目的共有二十对双胞胎，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祁御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沙发背，却摸到一个硬物——沙发垫下藏着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未读信息：
"欢迎回家，7-B。游戏终局即将开始。"
手机锁屏是一张双胞胎婴儿的合照，底部标注着日期：2000年5月12日。祁御的生日，也是他与周洛被迫分离的第一天。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远处楼顶上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举起右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目标直指窗前的祁御。
周洛本能地扑倒祁御，子弹击碎玻璃的声音与雷声同时炸响。两人滚落在地毯上，周洛的手护在祁御脑后，呼吸喷在他耳畔：
"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分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