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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茶盏与片场羁绊 ...

  •   青瓷茶盏被林序南放在床头柜上,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杯沿,映出一圈细碎的金边。他盯着杯底干涸的茶渍发呆,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6:30 AM - 早戏**
      他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又落回茶盏上。季敬禹说的"利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老师,您醒了吗?”场务小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导演说今天提前半小时开工。"
      林序南应了一声,匆匆洗漱换衣。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茶盏小心地装进了背包。
      片场比想象中更热闹。道具组正在调试今天的重头戏道具——一架仿古的檀木书案,上面铺着做旧的《兰亭集序》摹本。
      “林老师早啊!”化妆师拎着工具箱走过来,“今天这场戏情绪比较重,我给您化憔悴一点的妆?”
      林序南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在片场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找季老师?”化妆师了然地笑了笑,“他在导演棚看监视器呢。”
      刷子扫过眼睑的触感轻柔,林序南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昨晚季敬禹那句“只教你”
      "好了。"化妆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看看效果?"
      镜中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唇色也比平时苍白几分,活像个为情所困的书生。
      "……太夸张了吧?"
      "剧本要求嘛。"化妆师眨眨眼,"程光发现您偷偷修复国宝那段,得表现出又惊又怒又心疼的感觉。"
      片场的聚光灯烤得人脸颊发烫,林序南跪坐在紫檀木书案前,手中狼毫笔的笔尖微微发颤。
      “Action!”
      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季敬禹站在门口,长衫下摆还沾着夜露。他的目光从林序南惊慌的脸,移到案上摊开的《兰亭集序》摹本,最后定格在那支蘸了金粉的笔尖上。
      “谁准你动它的?”
      季敬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某种危险的颤音。他一步步走近,靴底敲在青石砖上,每一声都像是踩在林序南的神经上。
      林序南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季敬禹。他猛地扣住林序南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疼......”林序南下意识挣了挣。
      这个反应不在剧本里。
      季敬禹的眼神暗了暗,忽然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现在知道疼了?”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序南能看清季敬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睫毛颤抖,唇色苍白,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
      “卡!”导演突然喊停,"季老师,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季敬禹松开手,神色自若:“即兴发挥。”
      他后退一步,目光却仍锁在林序南脸上:“效果不是很好吗?”
      林序南低头揉着手腕,那里已经泛起一圈淡红。季敬禹的指印清晰地烙在皮肤上,像是某种隐秘的标记。
      “再来一条!”
      ---
      **午休时分,道具间。**
      林序南独自躲在角落里,捧着那个青瓷茶盏发呆。杯身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像是某种残缺的美。
      “躲这儿干什么?”
      季敬禹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林序南抬头,看见他逆光站着,手里拿着两盒盒饭。
      “......吃饭。”林序南干巴巴地回答。
      季敬禹在他身边坐下,长腿随意地支着。他打开盒饭,动作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手还疼吗?”
      林序南下意识缩了缩手腕:“不疼了。”
      季敬禹突然抓过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圈淡红的痕迹:“撒谎。”
      他的指腹温热,触碰的力道却轻得不可思议,与片场那个暴怒的程光判若两人。
      “为什么改戏?”林序南终于问出口。
      季敬禹的拇指顿了一下:“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林序南抽回手,“你总是......”
      “总是怎样?”
      “总是若即若离。”林序南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一会儿冷得像块冰,一会儿又......”
      “又什么?”
      林序南别过脸:“......没什么。”
      季敬禹忽然笑了。他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活血化瘀的。”
      “不用了。”
      “拿着。”季敬禹将瓷瓶塞进他手心,“晚上我来收利息。”
      林序南瞪大眼睛:“什么?”
      他的影子笼罩着林序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我的杯子,不是白拿的。"
      直到季敬禹的背影消失在道具间门口,林序南才回过神。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瓷瓶,釉面上绘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白梅——和青瓷茶盏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他早该知道的。**
      **从接下这部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入戏太深。**
      而季敬禹,从来都不是个按剧本演戏的人。
      傍晚九点三十二分,林序南的房门被叩响。
      他正坐在床边给手腕涂药,瓷瓶里的药膏泛着淡淡的白梅香。听到敲门声,指尖一颤,药膏在皮肤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白痕。
      “谁?”
      季敬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戏谑,“检查伤员恢复情况。”
      林序南盯着门把手看了三秒,突然起身把那个青瓷茶盏藏进了床头柜。做完这个动作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季敬禹明明知道杯子在这里。
      门开的瞬间,走廊的灯光斜斜地切进来。季敬禹换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左手拎着个食盒,右手还拿着剧本。发梢微微潮湿,像是刚洗过澡。
      “不请我进去?”
      林序南侧身让开,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雪松气息里混着淡淡的薄荷味。季敬禹径自走到茶几前放下食盒,掀开的瞬间香气四溢——是横店那家很难排的广式茶点。
      “赔罪,”季敬禹用筷子夹起一只虾饺,“为今天片场的事。”
      林序南没接,目光落在他腕间熟悉的沉香手串上:“导演说你从来不改戏。”
      “嗯。”季敬禹把虾饺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你是第一个。”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林序南耳根发热。他低头咬了口虾饺,鲜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却尝不出滋味。
      “手。”
      季敬禹突然伸手。林序南迟疑着把左手递过去,腕间的红痕已经转成淡青。季敬禹的拇指按在淤青上,力道恰到好处地揉开残留的药膏。
      “疼就出声。”
      “......不疼。”
      季敬禹忽然笑了。他松开手,从食盒底层取出个白瓷酒壶:“喝点?”
      “明天还有戏。”
      “甜酒酿,三度。”季敬禹已经斟满两杯,“暖胃的。”
      酒液入喉,甜中带酸,像熟透的梅子。林序南数着杯底的桂花碎屑,听见季敬禹问:“知道程光为什么选他当传人吗?”
      :因为......”林序南抬头,正对上季敬禹专注的目光,“因为他够固执?”
      “因为他看文物的眼神。”季敬禹的酒杯轻轻碰了下他的,“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电子钟的走字声。林序南看着季敬禹被酒液润湿的唇,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呢?”
      “我什么?”
      “为什么选我?”
      季敬禹放下酒杯。他的指节叩在剧本扉页那行字上——【有些东西值得等待】。
      “第一次试镜,你的表现和你的态度。”季敬禹的声音很轻,“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可以。”
      林序南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取出本旧书——程光传记的绝版影印本,扉页上有他二十岁时写的批注:【守护是比破坏更勇敢的事】。
      “这本......”
      “我知道。”季敬禹的指尖抚过那些字迹,“北电图书馆的孤本,当年借阅记录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亮起来,透过纱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序南看着光斑滑过季敬禹的眉骨,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惊人。
      “杯子我拿走了。”季敬禹突然起身,“利息收完了。”
      林序南愣住:“什么利息?”
      季敬禹俯身,带着甜酒酿的气息拂过他耳畔:"你刚才看我的眼神。"
      门关上的瞬间,林序南摸到自己发烫的耳垂。床头柜上,那个青瓷茶盏不知何时又被放了回来,杯底压着张新纸条:
      【明早七点,我要喝你泡的茶。——季】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林序南站在酒店茶水间,盯着电水壶上跳动的指示灯发呆。
      他手里攥着季敬禹留下的纸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上的字迹。昨晚那壶甜酒酿的余韵似乎还留在唇齿间,混着季敬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搅得他一夜没睡好。
      水壶"嘀"地一声跳闸,蒸汽氤氲而上。林序南从茶叶罐里舀了一勺铁观音——是季敬禹常喝的那种,叶片蜷曲如翠鸟的羽毛。
      “这么早?”
      一道陌生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林序南回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靠在门框上。她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装,耳垂上一枚古董怀表造型的耳坠微微晃动,在晨光里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你是......?”
      “周微。”女孩伸出手,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光影周刊》首席记者,来跟《追光者2》的专题。"
      林序南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却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一丝探究的光芒。
      “听说季老师从不接受私人专访,”周微突然压低声音,“但今早他助理突然联系我,说可以破例。”
      电水壶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序南不动声色地往杯子里注水,茶叶在沸水中舒展,腾起一缕清香的雾气。
      “是吗?”他语气平淡,“那很好啊。”
      周微轻笑一声,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更好奇的是这个。”
      照片上是昨晚季敬禹从他房间出来的背影,时间显示是22:17。
      林序南的指尖在杯壁上收紧。
      “别紧张。”周微收起照片,耳坠晃出一道弧光,"我只是想知道——"
      她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墨水香混着一丝锐利:
      “能让季敬禹破例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茶水间的空气骤然凝固。林序南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忽然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周记者。”
      季敬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盒剧组早餐。他的目光扫过林序南泛白的指节,最后落在周微脸上:“采访十点开始,你走错地方了。”
      周微挑眉,耳坠在晨光中闪了闪:“巧合而已。”她转身时,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对了,林老师。”
      她从名片夹抽出一张烫金卡片,轻轻压在茶罐下:“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高跟鞋声渐远,茶水间重新恢复安静。季敬禹走到林序南身边,拿起那杯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火候刚好。”
      林序南盯着周微留下的名片:“她是谁?”
      “文物专栏记者,”季敬禹放下杯子,“也是故宫博物院特聘顾问。”
      他忽然伸手,从林序南衬衫口袋抽走那张被捏皱的纸条:“不过现在,她更感兴趣的是你。”
      晨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之间投下细密的光斑。林序南看着季敬禹被茶水润湿的唇,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接受专访?”
      季敬禹将早餐盒推到他面前,掀开的瞬间露出里面多出来的一小罐蜂蜜——正是昨晚甜酒酿里加的那种。
      “因为有些故事,”他指尖轻叩杯沿,“该让更多人知道了。”
      窗外,横店的晨雾渐渐散去。而那个青瓷茶盏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的水痕——像是谁的指腹,在杯沿停留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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