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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搭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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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之推开数学活动室的门时，陆明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两本厚厚的竞赛题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他严肃的表情显得更加棱角分明。
“你迟到了四分钟。”陆明轩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像他的衬衫领口一样一丝不苟。
沈砚之轻轻带上门，将书包放在对面椅子上：“李老师找我谈物理竞赛的事。”
“省赛在下个月，我们还有二十七天准备时间。”陆明轩翻开题集，指尖点在一道复杂的几何题上，“这道题有三种解法，但标准答案只给了一种。”
沈砚之取出铅笔盒，六支削得一样长的铅笔整齐排列。他抽出一支，俯身看题。一缕碎发垂下来，扫过纸面。
“向量法。”沈砚之在草稿纸上画下坐标系，“但用解析几何会更快。”
陆明轩眼睛一亮：“我正想说这个。”他迅速写下几个公式，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两人埋头计算，笔尖沙沙声此起彼伏，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思路。
活动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哟，这么用功啊？”
沈砚之的笔尖一顿，纸上洇开一个小墨点。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这吊儿郎当的声音属于谁。
周延斜倚在门框上，篮球在指尖旋转。他穿着红色球衣，汗水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小的溪流。身后跟着上官翊和程野，两人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这里是数学竞赛组活动室。”陆明轩头也不抬地说。
“知道啊。”周延大步走进来，篮球“砰”地砸在地上，弹到沈砚之脚边。他弯腰去捡，凑近沈砚之耳边，“大学霸，放学后体育馆见？三对三，缺个人。”
沈砚之闻到周延身上混合着阳光和汗水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没空。”
“忙着和班长大人约会？”周延咧嘴一笑，虎牙闪着挑衅的光。
陆明轩终于抬起头：“周延，我们在准备省级竞赛。如果你没事——”
“谁说没事？”周延拖过一把椅子，硬挤到两人中间。沈砚之不得不往旁边挪，铅笔盒被撞歪了。“我也要参加那个什么竞赛。”
上官翊在门口吹了声口哨，程野则夸张地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周延要参加数学竞赛？”
沈砚之扶正铅笔盒，声音平静：“报名截止上周五。”
“特殊情况可以补报。”陆明轩突然说。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李老师昨天还提到，希望更多同学参与。”
周延挑眉：“看吧，班长都说可以。”
沈砚之转头看陆明轩，后者正不紧不慢地戴回眼镜，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就这么定了。”陆明轩合上题集，“从今天起，周延和我们一起准备。”
活动室外的走廊上，上官翊勾住周延的脖子：“你吃错药了？上次数学小测你不是才考了61分？”
周延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该不会是为了……”程野挤眉弄眼地看向活动室紧闭的门。
“滚！”周延一脚踹向程野的屁股，后者大笑着躲开。篮球在掌心转了一圈，周延回头看了眼活动室窗户。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到沈砚之和陆明轩又低头讨论起来，两颗黑脑袋几乎碰在一起。
他的胸口突然闷得发疼。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沈砚之正在解一道电磁学大题，忽然感觉后背被什么轻轻砸中。他转头，地上躺着一个纸团。后排的贺言拼命冲他使眼色。
沈砚之展开纸团，上面画着拙劣的简笔画：一个火柴人戴着眼镜，另一个梳着背头，两人头顶画着爱心。旁边写着“沈砚之?陆明轩”，后面还跟了个恶俗的“囍”字。
他面无表情地把纸团塞进抽屉，继续做题。五分钟后，又一个纸团飞来，这次正中他的后脑勺。
“沈砚之。”陆明轩的声音从讲台传来，“能帮我把这份资料发下去吗？”
作为班长，陆明轩每周四负责监督自习课纪律。沈砚之走上讲台接过资料，陆明轩忽然压低声音：“周延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你。”
沈砚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好像很在意你。”陆明轩推眼镜的动作慢条斯理，“有趣。”
沈砚之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陆明轩嘴角微扬，“就是觉得，你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资料发到最后一排时，周延伸长腿拦住去路。“大学霸，”他压低声音，“你和班长很熟啊？”
沈砚之把资料放在他桌上：“比你熟。”
周延的表情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一把抓住沈砚之的手腕：“喂，初中时你可是只给我一个人讲题的。”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周延的指尖上，那里还沾着篮球场的灰尘。“松手。”
“不松又怎样？”周延挑衅地收紧手指，感受到沈砚之手腕上细微的脉搏。
“周延！”陆明轩的声音从讲台传来，“自习课保持安静。”
周延猛地松开手，沈砚之转身就走。回到座位后，他发现手腕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某种隐秘的烙印。
放学铃响起时，沈砚之正在整理笔记。陆明轩走过来，放下一杯便利店咖啡：“今天辛苦了。”
“我不喝咖啡。”沈砚之说，但还是接了过来。纸杯外凝结的水珠滚到他指尖，凉丝丝的。
“我知道。”陆明轩微笑，“所以是冰美式，无糖。”
教室后排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周延站起来时撞翻了课桌，书本散落一地。他充耳不闻同学们的惊呼，大步走向门口，经过沈砚之座位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
沈砚之弯腰捡起——是个篮球形状的钥匙扣，漆已经磨掉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记得这是初二时自己送给周延的生日礼物，没想到他还留着。
“周延。”沈砚之叫住他。
周延转身，目光落在钥匙扣上，表情瞬间变了。他一把抢过来，耳尖泛红：“多管闲事。”
沈砚之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钥匙扣上的温度：“明天竞赛组活动，别迟到。”
“谁说我要去？”周延把钥匙扣塞进裤兜，转身就走。但沈砚之注意到，他的脚步在门口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沈砚之收拾好书包，发现陆明轩还在等他。
“一起走？”陆明轩问。
沈砚之点头。走廊上，陆明轩突然说：“周延喜欢你。”
沈砚之的呼吸一滞：“胡说八道。”
“我观察人很准的。”陆明轩轻笑，“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护食的狗。”
“那你为什么同意他加入竞赛组？”
“好玩啊。”陆明轩推了推眼镜，“而且，看他吃醋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沈砚之停下脚步：“你故意的。”
“当然。”陆明轩坦然承认，“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那种兴趣。纯粹是作为班长，关心同学的心理健康。”
沈砚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陆明轩猝不及防，眯起眼睛的样子顿时少了几分锐气。
“还我。”
沈砚之把眼镜举高：“原来班长大人摘了眼镜这么弱势。”
“沈砚之！”陆明轩难得失态，伸手去抢。
两人在走廊上争执间，拐角处传来一声轻响。沈砚之转头，看到周延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忘带的篮球，表情像是被雷劈中。
三人面面相觑。陆明轩趁机夺回眼镜戴上，恢复了平时的严肃表情，但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回来拿球。”周延干巴巴地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继续。”
他转身下楼，脚步声又重又急，像是要把楼梯踩穿。
沈砚之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手里的冰美式苦得难以下咽。
周延一路冲到家，把篮球狠狠砸向墙壁。“砰”的一声巨响后，母亲在楼下喊：“小延！怎么了？”
“没事！”周延喘着粗气倒在床上，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扣。篮球表面的漆已经磨得斑驳，底部刻着小小的“SYZ”——和那个铅笔盒一样。
他翻身打开床头柜，从最底层抽出一本蓝色笔记本。扉页上是沈砚之一丝不苟的字迹：「周延补习笔记——初二(下)」，角落里还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笨蛋延」。
周延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把笔记本摔在地上。几页纸散开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解题步骤。每一页边缘都画着小小的涂鸦——戴着眼镜的火柴人在揍一个虎牙火柴人，那是沈砚之讲了三遍他还不会做题时的“惩罚”。
窗外，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周延躺在地板上，手臂遮住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沈砚之和陆明轩在活动室默契解题的样子，还有走廊上那个看似亲密的互动。
“操。”他对着空气挥了一拳，指关节撞到床沿，疼得他龇牙咧嘴。
手机震动起来，上官翊发来消息：「明天真要去那个数学活动？哥几个还等你打球呢」
周延盯着天花板，慢慢打字：「去，为什么不去？」
他捡起散落的笔记，随手翻到一页。那是初二下学期，沈砚之帮他整理的期末复习重点。页脚有一行他从未注意过的小字：「明天带你去个地方。——砚之」
周延猛地坐起来。他完全不记得有这个约定，更不记得沈砚之要带他去哪里。记忆像被撕掉一页的书，留下突兀的空白。
他抓起手机，点开相册里今天偷拍的照片——沈砚之低头解题的侧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照片角落，陆明轩的手正搭在沈砚之的椅背上，占有欲十足。
周延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床底下拖出那个鞋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张Livehouse的门票，日期是四年前的五月二十日，已经泛黄了。
那天，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沈砚之始终没来。
